“住口!”惱羞成怒,耿一鳴狠狠地摑下一掌,啪一聲摑得她臉龐往旁邊一偏。


    “本宮偏不住口。”飛燕緩緩轉迴臉龐麵對他,眼神依舊盛怒、強烈、筆直,耿一鳴見了更為光火,卻又感到一絲畏懼。


    不過數年的光陰,這個原本沒姿色、沒膽量,隻會傻傻對著他笑的飛燕變得判若兩人,美麗、傲氣、凜然得教他一度心生怯意,但是,榮華富貴的誘惑太過醉人,耿一鳴說什麽都不甘輕易罷手。


    有了,他想到了!


    “你很在意你的惡賊?”耿一鳴逼至她眼前,“那就乖乖順了我,我或許可以考慮留他一命。”


    飛燕的掙紮一頓,靜了下來,“你是說真的?”


    “真的。”不,當然是假的!


    耿一鳴滿口的謊言,但他的謊言似乎成功地安撫了飛燕,她不但安靜下來,連雙眼都主動閉上,仿佛終於認輸,默許他為所欲為。


    “早這樣乖乖聽話不就成了?”耿一鳴伏在她身上的姿勢更加猥褻,打算一路往下剝光她的衣裳。


    飛燕忍耐著、等待著,然後倏地睜開雙眼,弓身曲膝使勁朝他胯下一撞。


    “哇——”這一撞非同小可,耿一鳴慘叫一聲,從她身上直接滾下床榻。


    “小燕子!”


    跟蹤婢女前來,槐月才在門外擊昏她們,就聽見房裏傳來一記重物落地的聲響,於是立刻破門而入。


    他來得太遲了嗎?槐月一眼就看見半裸橫陳在床的飛燕,發了狂,二話不說就朝耿一鳴攻去。


    冷不防遭襲,耿一鳴已然居於下風,但他趁隙伸腿掃去,槐月被絆倒後,耿一鳴朝他的胸口狠狠地拍了一掌。


    “不——”飛燕驚懼的呐喊出聲,眼睜睜看著槐月嘴裏嘔出鮮血。


    不能輸!輸了就完了!槐月無心理會流血與疼痛,雙眸炯然,倏地看向耿一鳴。


    耿一鳴被這一眼看得心中一凜,終於意識到,槐月並非他所想的,隻是個強娶了飛燕的惡賊。


    生死關頭不容絲毫分神,槐月騰身而起,旋即迅速衝向耿一鳴,一掌擊向他的天靈蓋。


    “啊——”連串的慘聲哀號未盡,耿一鳴氣息已絕。


    “小燕子……”嘴角猶帶血跡,身上更是一片血汙,槐月強撐著受創的傷軀,蹣跚地走到床邊。“你沒事吧?”


    “有事的是你啊!”飛燕哭喊著,努力地以虛軟的雙臂擐抱住他。“來人!快來人啦!”


    “別費事了……”槐月強扯起笑容,“我的傷太重了……”


    飛燕不斷抽泣道。“再重的傷都一定能醫的!”


    “沒得醫的……除非有高明的大夫……”


    “高明的大夫?禦醫呢?是啊!本宮立刻送你到宮中讓禦醫醫治!本宮這就喊人過來!快來人——”


    “嗬嗬……好久沒聽你自稱本宮了……”


    “你……嗚嗚……你不是最不愛聽我自稱本宮嗎?那就快振作起來罵我啊!”


    “好……振作……我有話要告訴你……”


    由於失血過多,體力不斷流失,槐月真的很想就此撒手不管一切,但飛燕的聲聲唿喚猶如係住他的繩索,不時拉扯著他,逼他迴神。


    “我……欺騙……”字已不成句,但槐月仍努力地想告訴她一切的事實。


    這時,外頭又響起了一片嘈雜聲。


    他心中一凜。是耿府的士兵?


    “啊!在這裏,公主及侍衛長他們都在這裏!”不是耿府的士兵,是皇宮中的侍衛,他們一個接著一個,仿佛充滿了整幢府邸。


    飛燕大喜,雖然仍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知道槐月有救了。


    “來人!快來人啊!快將槐月送迴宮中!”


    “有救嗎?”


    “啟稟皇上,幸能有救。侍衛長內傷委實沉重,若再晚半時辰,怕是真的救不迴來了。”


    “那麽現下情況如何?”


    “臣已以內外兼顧的方式,控製住侍衛長的內傷,且讓他服下些微寧神香,讓他好生休息,每兩個時辰再重新針炙、換藥。臣初步估計,半個月內,侍衛長的內傷應該就能愈大半。”


    “嗯,朕明白了,下去吧。”


    禦醫一走,皇帝朝床榻望去,不覺一歎。


    床榻上,身受重傷正昏睡著的槐月正躺在那兒。


    床榻旁,徹夜不眠不休的飛燕正守著他。


    她覺得,若不這樣緊緊守著,槐月恐怕會在她恍惚間悄然地永遠離開她……


    不會的!飛燕用力咬緊牙關,好怕隱忍的嗚咽聲化成真實的嚎啕,淚水奪眶而出。


    哭什麽?禦醫都說槐月有救了,她還哭什麽……


    該糟,她要哭了!


    “二皇姑。”皇帝輕輕走到她身邊,“先去休息吧,這裏朕會派人照料。”


    “怎能由他人來照料?”飛燕輕聲道:“本宮身為他的妻子,理當守在他身邊。”


    “若二皇姑真想照料他,那就先把自己照料好。”皇帝勸道:“先將自己洗淨、喂飽,等你睡夠了,才有體力照料他。”


    “皇上說得也對。”飛燕終於被說服了,讓宮女扶著離去。


    唿!幸好二皇姑聽進了他的話。皇帝抹去額上的汗。


    不過話又說迴來,他從不曾見過飛燕如此堅忍、震懾人心的一麵,足以讓所有的男人為之心動,這下他總算明白槐月為何會愛上她了。


    皇帝不禁歎息。隻不過啊,愛歸愛,槐月現下卻徘徊在生死關頭。


    他再度歎息。更何況,愛好愛,槐月清醒後,當飛燕明白了一切的事實,又要如何收拾?


    想著想著,皇帝發出第三聲長長的歎息。


    精湛的醫術、最好的療養、最佳的藥材、最無微不至的照顧,在完備的照料下,槐月的傷一天天迅速痊愈。


    飛燕當然很高興,但以往不曾注意過的疑問,也漸漸在她心頭浮現。


    比方說,當初皇上如此輕率就將她嫁出去,又將她嚴拒於宮門之外等等作為,都是有計劃地將她強行推到槐月的身邊嗎?


    再者,皇上為何如此看重槐月,重視到願派宮中的侍衛前往耿府營救他們,事後還嚴鎖消息,製造出耿一鳴臨時接旨出城辦事,卻不幸在途中意外身亡的假象?


    更甚者,皇上對槐月可說是另眼相待,兩人平起平坐,就像槐月也是個皇帝似的。


    不想還好,愈想飛燕就愈迷糊,想到最後,她索性重重地一甩頭,不願再想下去。


    反正想不出來就先擱在心中,放著也不會生腳跑掉,但槐月服湯藥的時間要到了,這可是耽擱不得的。


    重返宮中的飛燕是不必親自生火煎藥了,但她仍堅持要親自送藥,服侍槐月喝下。


    摒退那些太監、宮女,她一手端著藥盅,一手推開門扉,裏頭的交談聲清清楚楚地傳入她的耳中。


    “朕說你啊,既然傷都好得差不多了,何時才要離開?”


    “怎麽,嫌吾住在這裏累贅了?”


    “你現下可是朕的二皇姑丈,朕哪敢嫌你?而是西梟國使節們昨日已來到宮裏了。”


    “西梟國的使節?裏頭可有個江姓的人?”


    “使節長就是姓江,且自稱是你的秘密侍衛。據他所言,西梟王得了急病,病情加重,已經決定立你為繼任者,召你盡快返國接任。恭喜你啦,西梟王。”


    “多謝貴言。”


    “怎麽,你好像一點都不意外嘛?看來西梟王之位,你早已是十拿九穩囉?”


    “十拿十穩。吾會成為一名最好的國王。”


    “嘖嘖,話說得這麽滿,也不怕咬到舌頭。所以你這幾天也該好好準備,帶著二皇姑返迴西梟國……”


    “咳咳!”


    “迴到西梟國後呢,你……”


    “咳咳咳咳!”


    “你傷還沒好就又受風寒啦?”


    “誰跟你受風寒?你真不懂?吾是不想跟你談這個話題。”


    “哪個話題?受風寒?迴西梟國?還是你根本沒膽子跟二皇姑坦承你真實的身份?你以為你不說,二皇姑真的一無所覺?”皇帝說得咄咄逼人,字字句句攻得槐月無法招架。


    如果說人在一生中總會有弱點,那麽對槐月而言,飛燕就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弱點。


    “吾自然明白盡早跟她坦白才是上上策,但……”槐月多麽害怕她不會諒解,不肯原諒他,若真是如此,屆時他情何以堪?


    虧你人長得人高馬大,膽子卻隻有米粒小?皇帝還想嘲諷他幾句,卻因發現門外的動靜而一呆。


    “二、二……二皇姑?”


    槐月猛然抬頭,就看見麵色蒼白如雪,可是仍力持鎮定地推門而入的飛燕。


    手中端著藥盅,飛燕雙眼森然的瞪視著床上的他。


    “小燕子……”前所未有的驚慌失措湧上心頭,槐月趕緊笨手笨腳地下床。


    他手才伸出來,飛燕便往後連退數步,硬生生拉開彼此的距離。


    她連對他的稱唿也與他充滿了距離。“請西梟王見諒,話沒說清楚前,本宮還有些疑問。”


    槐月僵在半空中的手好半晌才慢慢收迴去,垂在身側,臉色泛著青白,是病容,也是過度心驚所造成的。


    至於“事跡敗露”的始作俑者——皇帝,他冷汗狂冒,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留下來。


    他先接過飛燕手中的藥盅,再機警地往牆角邊閃躲。留下來是怕他們打起來,躲在牆角則是怕不小心被拳腳波及,要是因此受傷,那可就太倒黴了。


    可是,現下的情況似乎比打起來還糟糕。


    飛燕一派冷然,神情悲憤莫名,槐月則是欲言又止,高大的身子靜靜佇立著,雙眸凝視著她。


    朕說槐月老兄,你隻打算這樣“用力”看著二皇姑?做些什麽吧!光是用看的她就會消氣,就會原諒你嗎?皇帝在心中大歎一聲。


    終於,有人打破了沉默,不過不是槐月,而是飛燕。


    “當初你為何要使計將本宮帶離宮中,與本宮成親?”


    “當初,吾隻是想給你一個教訓,好教你知道除去了公主的身份,你什麽都不是。”稍稍猶豫了一下,槐月決定誠實以告,他已經不想再對她撒謊了。


    “你是西梟國的王子?就連這一點也隱瞞本宮?”


    “是。吾隱姓埋名來到金氏皇朝,是為了磨練自己,這是每一個西梟國王子應為的任務。一開始,吾看不慣你像是瞧不起人的高傲態度,所以不曾表明身份,但是後來,吾反而不知該如何向你解釋……”


    “不知該如何解釋?”噙著冷笑,飛燕咄咄逼人,“解釋也隻需要一句話,還是你覺得本宮笨到不必讓你費心思解釋什麽,是嗎?畢竟本宮從頭到尾都被你耍得團團轉!”


    聞言,槐月的脾氣也被激起。要知道,他是天生的王者,本就不輕易向人低頭,遑論低聲下氣再三解釋,反而得到飛燕冷嘲熱諷的反擊,這已經超過他能容忍的範圍。


    他臉一沉,想盡快結束這種難堪的場麵。“總之,你現下既然已經明白一切,就應該好好打點一番,吾等不日就要返迴西梟國。”


    哼,她可不接受他這種打發的語氣!“本宮是需要打點什麽?你要迴西梟國關本宮何事?”


    “你明明清楚吾的意思!”打點什麽?自然是打點她的行李、嫁妝,好隨他一起迴西梟國去。


    “不,恕本宮愚昧,從頭到尾什麽事都不清楚。”嗓門高揚,飛燕的怒火與委屈再也無法壓抑。


    “本宮不清楚自己是怎麽成親的,成親的對象又是誰。本宮不願再做胡塗人,哪都不去。”


    “你非跟吾走不可,你是吾的妻子!”


    “那麽本宮就不當你的妻子了,本宮要與你離緣!”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西梟王的俊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阿香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阿香並收藏西梟王的俊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