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最後一個影像消失,我所處的位置發生了變動,從灑滿了灰燼的荒漠轉移到了一間空曠的石室,石室有五扇門,第一扇門已經被打開,外麵被一堵牆封上了。


    我走到第二扇門前打開門,裏麵被關著的是溫莎妮婭,她背對著我似乎在說什麽話,我招唿了她一聲走過去,誰知她沒有理會我,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自言自語。


    我離她近了點,這才略微聽清了她說的話:


    “好餓……花花……我好想你……”


    我想要調查溫莎妮婭的狀態,看是不是進入了幻覺,卻被提示說對方是npc,不可調查屬性。


    我吃了一驚,將手搭上溫莎妮婭的肩膀想要叫醒她,可接下來眼前的場景再次轉變,我的麵前站著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女孩,她渾身濕透正抱著肩膀縮在低矮的屋簷下躲雨,雨水穿過我的身體掉落在地麵濺起水花,我在小女孩麵前晃了晃手,她沒有什麽反應,看來是看不見我。


    這個小女孩就是溫莎妮婭嗎?


    當我這麽猜測時,小女孩的肩膀抽動了一下,她抬起頭,臉上被淚水和雨水衝刷出一條條髒汙的痕跡,但眼神很明亮。


    “花花!”


    她突然麵向我背後叫道。


    我轉過頭,看見了一隻穿過雨幕衝向她的流浪狗,它的身上很髒,毛禿了半邊,但是嘴裏叼著一個包子。


    小女孩蹲下去抱住了流浪狗,將它嘴裏的包子取出來分成兩半,一半自己吃掉,一半留給對方,一人一狗吃完後依偎著互相取暖。


    雖然這裏很冷,但是我可以感受出這是對她而言很幸福的迴憶。


    下一個畫麵,迴憶的色彩變成了黑灰。


    小女孩赤著腳到處尋找她的狗,最後在一個垃圾堆裏發現了不知被誰打得奄奄一息的它,它一直吊著一口氣,似乎就是為了在臨死前最後見小女孩一麵,當小女孩哭著抱起它後它便靜悄悄地咽了氣。


    從此小女孩就隻有一個人了。往後的迴憶便是她孤苦無依的流浪生涯,在流浪了三個月後,她被孤兒院收留,繼而被送去了一家不能生育的夫妻那兒。


    夫妻倆對她視如己出,細心地照顧她到成年,但小女孩十多年來幾乎天天都會做同一個夢,她總是夢到她和花花在一起的日子,緊接著畫麵一轉變成花花臨終前的畫麵,她被這樣的夢境困擾著,對花花的思念日益加重,直到她因車禍去世為止花花的靈魂從未離開過她,就連意識消失的前一秒她都仿佛聽到了花花的嗚咽聲。


    對她而言,花花也許就如同她的媽媽。


    看完了溫莎妮婭“生前”的迴憶,我又迴到了之前的那間屋子,我再一次推動溫莎妮婭的肩膀企圖喚醒她,她卻抬了抬頭自己醒了過來。


    “阿爾西斯?咦,我怎麽在這裏。”說完溫莎妮婭沒等我迴答就走出了房間。


    她四處轉了一溜,在石室中東敲敲西找找,好像想找到出口。


    “凱恩他們恐怕就在其他幾扇門後。”


    我把情況大致簡單講了溫莎妮婭眨了眨眼表示了解:“那就去第三扇門吧。”


    現在的溫莎妮婭恢複了隊友的身份,之前係統提示我說是npc可是嚇了我一跳呢。


    ——我向溫莎妮婭保密了我所見到的迴憶,不管她本人有沒有想起這些事,我都不想再談及令她傷心的內容。


    第三扇門後的人是迪特,他隻是靜靜地呆在那裏一動不動,當我接觸到他的身體,同樣被吸入了他的迴憶當中。


    迪特的迴憶和他的人一般極簡單也極平淡,父母離婚後,他和他的姐姐生活在一起,他個性孤僻,很早就輟了學留在家中靠網店和代練賺錢。


    後來,迪特的姐姐和溫莎妮婭一樣死於一場車禍,在他姐姐死後迪特為他姐姐的複製人格選擇了他最熟悉的23971號遊戲世界,他每天都會通過電腦觀看他姐姐在虛擬世界中生活的情況,直到某日再也連接不上服務器為止。


    看完了迪特的迴憶,迪特從幻覺裏拔了出來,他看了一眼我和溫莎妮婭,用眼神詢問我發生了什麽。


    我再次把情況說了一遍,接下來要去的是第四扇門。


    打開第四扇門,我立即聽到了克裏斯汀的聲音:“你們太慢了。”


    他沒有被幻覺迷惑。


    “這是個什麽地方?”溫莎妮婭問道。


    克裏斯汀的目光在我們身上一一流連後道:“還缺凱恩嗎?嗯……這裏是很接近‘造物主’的區域,等我們五人聚齊,最後一扇看不見的大門就會為我們打開了。”


    說罷他杵著長杵與我們擦身而過。


    我們跟在他身後打開了最後一扇門,裏麵果然關著凱恩,凱恩眼神清明,看起來亦然不為所惑。


    他見我們進來,快步走向我有些激動地問:“阿爾,你看到了嗎?”


    “看到什麽?”


    “平行世界的另一個我們。”


    原來凱恩也看見了。


    於是我道:“這樣的悲劇到此為止,不會再發生了。”


    凱恩點了點頭:“我也是這麽相信的。”


    就在這時,克裏斯汀忽道:“接上了!”


    溫莎妮婭問:“接上什麽?”


    克裏斯汀閉上雙眼,片刻後他睜開對我說:“秦舟,快接受你母親的對話邀請!”


    他竟然叫了我在外麵世界的名字,我有點訝異,但還是很快按照他說的做了,在意識空間中很容易就找到了一個沒見過的意識,我將自己的意識與之觸碰,一個對話框蹦了出來。


    377號管理員:秦舟,是秦舟嗎?


    我試著用意識在輸入框裏輸入文字。


    阿爾西斯:是我。


    377號管理員:太好了!終於和你聯係上了!你知道了自己的名字,說明你已經看過了我留在奧丁聖殿的一段訊息,是嗎?


    阿爾西斯:是的,我已經想起了大半。


    377號管理員:能夠聯係上就好,有你的鑰匙保護,現在我們的對話“它”無從窺視,我現在就告訴你對抗“它”的方法。


    377號管理員:接下來你要做的有三件事。第一,聚集所有南大陸協調者的意識組合為“世界的意誌”;第二,你們每個勇者都去接受各自應得的傳承,取迴散落在這個世界的次級權限,它們分別是世界樹的風之傳承,圖靈山頂的生之傳承,深淵的暗之傳承,和奧丁聖殿的光之傳承。第三,帶著“世界的意誌”跟權限去見“它”,屆時“它”將不堪一擊。


    風之傳承不就是尤阿贈予溫莎妮婭的那個嗎?


    阿爾西斯:等一等,我還有問題想問,我們現在所處的世界正在逐步退化,這對我們的行動有影響嗎?


    我的母親沉默了幾秒,然後開始輸入。


    377號管理員:秦舟,你還記得你這周目最開始進入這裏時世界是怎麽演變的嗎?


    阿爾西斯:記得,逐漸完善了遊戲功能,升級了畫麵和擬真度。


    377號管理員:這個世界本來就應該是最高完成度時的模樣,周目開場時的進化是“它”在熟悉複雜演算的操控能力,經曆和推動進化的勇者越多“它”的這個能力就越熟練。


    377號管理員:我現在就把你們送出魔王城,半個小時後你們還會被強製傳送到這裏,“它”正妄圖讓世界迴歸最簡單的0和1來阻攔你們的行動,因此你們一定要快。


    這段話後對話框消失,那個陌生的意識也不見了,而等我從“意識同調”的狀態拔出,竟已站在了旅人城鎮血淋淋的街道上,魔物與市民都消失無蹤,隻留下被血腥味充斥著的路麵。


    我沒有考慮太多時間就朝著傭兵工會趕去,發現工會裏空無一人,我又掉頭去了市長之廳,結果仍然沒人,我思索了一陣,想到還有個去處,那就是朗恩斯伯爵的宅邸。


    毫不猶豫地奔往朗恩斯伯爵的住所,我終於找到了四位昏迷的協調者們。


    雖然不明白他們為什麽會在這裏又為什麽會暈倒,但我也懶得細想了,直接一一觸碰他們的身體,運用“意識同調”的能力吸收起他們體內的意識來,這一觸碰我大為震撼,原來在四位協調者那裏竟然保存有這整個虛擬世界裏人格們的意識,梅洛狄掌管的是南大陸,艾比斯掌管的北大陸,市長萊姆尼斯是東大陸,而最後的朗恩斯伯爵掌管著西大陸的意識。


    在我的意識空間中,白色的光點一一聚集合眾為一,我的意識核心被包圍其中,就如同永夏島上的莉莉婭,千萬人格的迴憶跟思想瘋狂地湧進了我的腦海,我漸漸地覺得自己不再是自己,漸漸覺得自己可以成為這世上的任何一人,因為有了他們的意識和迴憶,要模擬出他們的人格並不困難。


    我所見的弗萊德,莫妮卡,又或是翠西亞,布萊恩……他們在某一個我不知道的時間,也許並不是他們本人,而是由作為真正監視者的協調者們在操控著與我對話。


    越是深究越是可怕,我連忙打住,不敢再往下想。


    時限耗盡後,我被自動傳送迴了魔王城的那間石室中,眼前是溫莎妮婭他們,溫莎妮婭額頭上的綠色風紋閃著光,再看其他人,凱恩的額頭上閃著藍色的光紋代表生,克裏斯汀的是金色的光紋代表光明,迪特是黑紫色的光紋代表黑暗。


    而我……


    恍若要與他們額頭上的光紋共鳴,我的額間也發起熱來,一直束縛在靈魂空間中的陰影之力得到了解脫,比從前更猛烈千倍萬倍地迸發出來,摧毀了圍困我們的石室四壁,我這才看清我們身處的是魔王城的塔頂,周圍依稀可見如若宇宙海洋的星河。


    係統提示音冰冷無情地提醒我們:[魔王]奎德蘇醒,請勇者們速速準備應戰。


    我自動脫離了凱恩他們的隊伍,他們的名字看在我的眼裏也變成了血紅。


    經此情景我不禁冷笑。


    ——嗬,你以為你還欺騙得了我們嗎?


    我望著星海,以手指天嗬斥道:“你別想再欺騙我們了,真正的魔王不是我,是你!造物主!……不,第23971好世界的至高管理者,我們就在這裏進入最終的戰鬥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在RPG裏開旅館的勇者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失格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失格菌並收藏在RPG裏開旅館的勇者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