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結界內的地貌和水之洞窟其他地方並無不同,我舉著新製的火把,一路邊用熒光粉標記邊在結界裏摸索道路,結界中的魔物以嗜血兔和岩窟蛇為主,偶爾鑽出一兩個附著在石壁上的藤女,我沒花多少時間就習慣了凱恩的身體,盡管這具身體受我靈魂的影響部分屬性值有所降低,吟唱咒語放出技能的過程還是非常順利的,這些魔物最多用三個中級雷屬性魔法就能搞定,不過考慮到小藍瓶的消耗問題,我盡量選擇了那三個克製它們的低級魔法,嗜血兔畏光,岩窟蛇懼水,藤女怕火,現學現用一番後我連凱恩的金瞳和鏡瞳都沒動用就輕鬆地消滅了所有撲上來的魔物。


    沒有魔物搗亂的時候我會和體內的亡靈a聊天解悶,畢竟凱恩的引導者和我那隻一樣智能過低,聲音也沒什麽起伏,一個人在黑漆漆的結界裏亂轉實在是太過無趣,而且有亡靈a這個存在感若有若無動不動就要提點兒奇葩問題的“寶寶”在我做不了壞事,就隻能把這腔憋屈發泄在別的地方,比如逗亡靈a玩。它似乎感覺不到我打開物品欄和技能欄的行為,也察覺不到我話中偶爾漏出的一些遊戲術語,活脫脫像是被洗過腦所以強行聽不見似的,對此我覺得挺新奇的,如果說弗萊德他們是將“一部分遊戲知識”當做常識的npc,艾比斯和梅洛狄是對“所有遊戲知識”了如指掌的npc,那這個亡靈a也許就是沒有“任何遊戲知識”概念的npc.


    令我意外的是亡靈a和下一個要去的冒險地山賊王之墓還有些連帶關係,說不定會是未來支線任務的線索之一,它想不起生前的姓名職業,卻記得好像有個年齡和自己差不多的妹妹被山賊王之墓的骷髏兵抓走了,我說你該不會要找你妹妹結果走錯門進了水之洞窟吧,它便陷入了長久的沉默,欺負一個失去記憶的少年亡靈沒什麽成就感,我聳了聳肩把話題轉移到魔女的詛咒上。


    《探索水之洞窟》桌遊的職業卡裏關於魔法師的那張上貌似有三個獨有技能,其中兩個一個是不中詛咒,另一個是免疫附身狀態,亡靈a目前還隻是依附不是附身暫且不談,可說好的魔法師不會中詛咒呢?難不成桌遊裏的銀之魔女是削弱實力版,正常情況下魔法師也是會中招的?


    因為想不通,我幹脆就拿這個話題出來和亡靈a侃侃。


    “亡靈a,你對這水之洞窟裏的銀之魔女有沒有印象?”


    “水之洞窟?銀之魔女?是在說剛才那些牆上的綠色植物嗎?”它直冒傻氣地反問我。


    得,沒戲。


    “那是藤女。”我好心糾正他。


    亡靈a迴:“哦!藤女啊,我似乎聽說過。”


    ——真是個不靠譜的勇者啊。


    於是還沒等我自然地引出詛咒的事,這個話題就提前夭折在了亡靈a突破天際的傻氣當中。


    其實也不是毫無頭緒的,凱恩的大腦使我領略到了一些魔法師的知識,既然連他這個水平的魔法師都會中銀之魔女的詛咒,銀之魔女的魔力儲備量恐怕也是非常人能夠想象之大,總之比凱恩高是能夠確定的。


    而疑惑的點也在增多,凱恩不是曾經通關過水之洞窟嗎?他還打敗了銀之魔女拿到一個隨機寶箱,這才去了另一個城市挖掘“伊爾塔之光”,那之前被他打敗的銀之魔女是哪根蔥?現在洞裏亂放詛咒的這位是進化後的版本麽?


    捉摸不透,我想我應該著眼於本支線的其他方麵,由於被四個鏡像搶了先,我們沒來得及觸發到支線的第一環,但從任務名字“光與暗”和最近城裏頻頻流傳出的蘭迪的天使目擊傳聞可以推出本次支線的主角多半是名為蘇的天使和名為翠西亞的銀之魔女,且不論天使和魔女為何會聯係到一塊兒,身處幾乎沒有教廷的南大陸的我本身對天使和光明神什麽的就一無所知,要不是凱恩翻出書給我們科普了下天使的生殖知識,我估計還要以為旅人城鎮裏哪個男人豔福不淺娶了個天使老婆,指不準就是翠西亞她爸。


    這麽想著我走到了一口清亮的泉水邊,泉水斜上方的洞頂沒合攏,外麵的天黑乎乎的,連絲星光都沒有,卻有些微月光瀉下,在泉水的水麵罩上朦朧的淺淺光暈。


    我幹燥已久的喉頭忽然泛起幾滴津液,加大了我渴求水源的*,背包裏還有不少井水的存量,但不知為何我特別想嚐一嚐這口泉中的水,明知這種被蠱惑似的念頭很危險,凱恩的身體還是罔顧我的使喚執拗地蹲下去捧起泉水送到了嘴邊,這種被|操縱了四肢的感覺讓我想起凱恩推我下水的時候,魔女對他的影響還沒退去嗎?


    事實上由不得我再多想,涼爽的泉水接觸到嘴唇順著喉嚨流進了肚腹,滋味倒相當甘美,副作用也極為厲害,兩秒後凡是泉水沾過的地方都劇烈地絞痛起來,宛如有把刀刃不規則的尖刀在肚子裏亂攪亂割,我捂著劇痛的部位跪倒在地,不一會兒就連聲音也發不出來了……


    ……


    恍惚間有什麽冰涼刺骨的東西碰到了鼻尖,我伸手一抹,抹下來一滴濕潤的液體,睜開眼睛往上一看,還在水之洞窟裏。


    我沒死?


    本能地檢查了凱恩的屬性值,隻有生命值減少了500點,其他屬性都完好無損。


    我鬆了口氣,要是把凱恩的身體弄出什麽後遺症我自己首先就要心疼死。


    吃下五顆治愈草迅速從地上爬起來,背部感到一陣溫暖,我連忙迴頭,看見了篝火旁托著腮沉沉睡去的我自己……不,是凱恩。


    問了引導者時間,現在竟然快淩晨四點了,難怪從很早起我就又餓又困。


    四個帳篷還支在天然石洞那兒,水之洞窟裏氣溫陰寒,就這麽光溜溜地睡即使是我那強壯如牛的體質也受不了幾迴,我挪到凱恩身邊坐下,在背包裏找出兩床備用的絨毯裹住他和自己,隨即翻出一個便當補充饑餓值。


    借著篝火的火光我帶著幾分好奇近距離觀察了自己的臉,人模狗樣甚感滿意,自戀地想怪不得凱恩喜歡我。


    我看著看著越發覺得我們在一起是天經地義,這時亡靈a的聲音突然冒了出來把我嚇了一跳:“阿爾西斯,你喜歡男人嗎?”


    ——我都快忘了還有這個小麻煩在了。


    給我從凱恩身體裏滾出去!——雖然我很想這麽說,無奈未得要領,隻好忍耐下他不分時機的打擾。


    我拋出經典的句式迴答他:“喜不喜歡男人我不知道,我喜歡他。”麵對自己的臉說這話瘮得慌,我將指頭對著凱恩的身體強調,“這個他,不是那張我自己的臉。”


    “你喜歡的是他的臉?”亡靈a好死不死地問。


    “臉也好身體也好不都是凱恩的組成之一?”


    “你好膚淺,要透過外表看人的內心才行。”亡靈a煞有其事地諄諄教誨。


    聽他那把少年音就知道掛掉的時候還很小,我當然不樂意被比我小的人說教。


    我撇了撇嘴:“我喜歡他的外貌也喜歡他的性格,這不是什麽羞於承認的事,喜歡外貌就膚淺了嗎?很多人沒那第一眼的驚豔連探究對方內心的*都不會有。”


    第一眼看到凱恩頭像時的心情我還記憶猶新,當時壓根沒起過那方麵的念頭,至於後來為什麽動起了歪腦筋,我隻能說,我和他都覺醒得太是時候。


    眯起眼睛,我注視著篝火後晃動不清的景色輕聲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年輕與美貌都是珍貴易逝的東西,越是稀少的特質越該受到稱讚和愛慕,我確實是因為他的相貌和對我胃口的性格才喜歡上他,但在這之後喜歡的已不僅僅是相貌和性格了,習慣了和一個默契的人相伴後他在你生命中的重要性會慢慢擴大至無窮,你對他的了解越多就越拔不出來,隨著年齡增大你會逐漸失去對新人和新事物的探究欲,唯有一直在站你身邊的他曆久彌新,多年以後就算他的臉上爬滿皺紋,在我眼中他也還是年輕時候的凱恩。”


    凱恩的話,一定也和我抱有同樣的想法吧。


    沒去在意亡靈a的反應,我留下一句“這些話別跟凱恩多嘴”就任由上眼皮蓋下來分隔了自己和外界。


    可能是挨著凱恩心裏安定的緣故,這一覺我睡得還挺香甜的,第二天醒來時凱恩沒有對我擅自蹭到他旁邊的舉動表現出驚訝,他跟我說了說任務的事,達成共識後我們分吃了凱恩包裏的水果和雞蛋,稍作整頓便熄滅了篝火繼續尋找起魔女的結晶塔。


    凱恩是從另一條路找過來發現昏迷的我的,他那邊沒有結晶塔的蹤跡,因此我們跳過了雙方走過的路選擇了第三條小徑,這條小徑很幽深,魔物稀少,我交代了翠西亞的第一段迴憶和亡靈a的事,凱恩“嗯”了一聲,然後皺起眉:“你怎麽什麽水都敢喝……”


    合著我手舞足蹈地說了老半天他一件也沒聽進去,關注點還留在我誤喝了毒泉水上麵。


    我悻悻地笑了笑,凱恩停下步伐咕噥道:“別用我的臉做出那種表情。”


    我立即板起臉:“當時身體不受控製,你知道我沒那麽傻。”


    “不受控製?”凱恩像是想起了什麽,托著下巴深思起來。


    我試探地問:“你對昨天晚上的事……”


    還沒問出口就看到凱恩的臉……好吧是我的臉紅了。


    原來臉紅的特性不是跟著體質而是跟著靈魂走的?這種設定怎麽想都好荒唐啊!


    ——唯獨想抓個倒黴蛋吐槽的時候我才會尤其想念天國的引導者。


    說曹操曹操到,我正要追問凱恩具體是什麽時候中了詛咒時前方就傳來一道淒厲的尖叫,這個尖叫的主人昨天才見過,那就是引導者當前的宿主——我的鏡像體格蘿瑞絲小姐。


    我罵了一句,拉上凱恩向著前方的黑暗隧道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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