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弗萊德協談時我把艾比斯那兒得到的情報交換給了他,而他也把更多有關伊迪絲的事告訴了我,事實上伊迪絲在前兩年也離家出走過好幾次,每次出走的方向都不同,去過北大陸也去過東大陸,最遠的那次機械軍團在東大陸最高的一座山下找到了她,當時她一點登山準備都沒有就準備攀上那座峰,幸好在她上山前機械兵把她帶了迴去。每一次捉迴女兒永夏城主都會加大對伊迪絲的監管力度,可不知為何每一次伊迪絲都能成功逃脫。


    按我說這種老不聽話的熊孩子就是欠打,多談談人生抽抽竹板總能教乖,但誰讓伊迪絲是人家埃裏薩蒙唯一的繼承人呢,城主樂意寵,沒人管得著。


    弗萊德還透露永夏城的機械軍團最短兩天後就要到達旅人城鎮了,同行的還有伊迪絲的貼身女傭,要是那女傭到傭兵工會了他會找人通知我們和她見麵的。


    隔日,比弗萊德透露的日期更早,一群浩浩蕩蕩的機械兵在日暮時分以幾乎要踏平旅人城鎮的氣勢進了城,引得萬人空巷全民圍觀,我們旅館也不例外,溫莎妮婭領頭,迪特斷後,四個人尾隨旅館其他旅客混在人山人海裏偷偷觀察著排成方塊陣的機械兵部隊。


    南大陸由於種族繁雜,一向是一城一國家,城與城間互不幹擾,風俗文化也各不相同,自然不存在什麽統一節假日的說法。旅人城鎮沒幾個節日,從木月到藤月都是一溜兒到底幹幹淨淨的,等到草月下旬才有個集迎秋送怪賞景虐狗為一體的聖秋神節,因故這支機械軍團的到來對於旅人城鎮的人民和勇者們來說近似於一場盛事,就和天王巨星來巡迴演出的效果差不多。


    機械兵們的鋼鐵骨骼包裹在幾可以假亂真的人造皮膚下,他們的外形與人類別無二致,樣貌一律完美無瑕。和人類不同的是,他們空洞的電子眼伴隨著連綿不絕的滴滴聲有頻率地閃爍著藍光,踏在地上的步伐也蘊含著巨大的力量,穩如泰山重如千鈞,激揚起陣陣沙石。


    “轟”、“轟”、“轟”……


    可能是按照程式執行的原因,機械兵們的動作整齊劃一,遠看極為壯觀,圍觀群眾縱是被撲了一臉沙子粉塵也無一人早退。


    而看過機械軍團的陣勢後,我猜那個永夏城主前幾次能找迴伊迪絲多半是運氣超絕人品爆發,要麽就是伊迪絲鬧著玩,躲夠了貓貓自覺現身——這些機械兵的胸口全都安裝著顯示屏,顯示屏裏顯示著伊迪絲的高清□□一寸大頭,知道的還明白永夏城主是在找女兒,不知道的說不定得以為伊迪絲掛了,不然為何個個帶張遺像。


    頭頂的烈日即使臨近晚上依然餘威不減,更別說我們四個是擠在水泄不通的人牆裏,我現在充當著漢堡裏生菜的地位,前胸貼著一個屁股特翹的胖子後背挨著一個胸部特大的大嬸兒,腹背受敵享受著“甜蜜”的煎熬,為了避免聞到衝鼻的汗臭味跟劣質香水味我屏住了唿吸,當憋氣時間超過兩分鍾後我的血條開始以每秒減少5點的速度下降,比被弗萊德彈額頭受到的傷害還多。和我處於組隊狀態的溫莎妮婭同情我的境遇,免費交易了我好幾顆治愈草和清涼藥,靠著她的施舍我才沒有因中暑昏厥。


    凱恩的狀況比我好點,他和迪特夾在幾名年輕的女性勇者間,隨著人群流動妹子們的身體難免與他有了些親密的接觸,看得我又嫉妒又火大,隻想扔出背包裏所有的暗器把那幾個占凱恩便宜(無意的也不行)的女人通通趕走。


    迪特把自己裹得更緊,凱恩臉頰通紅地僵在原地,頻頻朝我投來求救似的目光,自身難保的我比了個大拇指給他,讓他自求多福。


    ——親愛的凱恩我其實是想到你身邊去的,你要信。


    在我被前後兩個平民捏圓搓扁得生無可戀之時我的視角裏已經沒有機械軍團的蹤影了,前方似乎有市長之廳的士兵在疏散人群,一堵堵人牆漸漸變薄,人頭組成的海潮宛如一盤散開的豆子向四麵八方滾去,一波推過一波,一浪蓋過一浪,不一會兒浪頭就掀到了我們所在的地方,在我們期待的注視下人海終至瓦解,我借著“海浪”的勢頭一舉“遊”到凱恩麵前把住了他,強硬地宣示著我對他的所有權。


    “瞎了瞎了。”溫莎妮婭用三根手指擋住臉,湖綠色的明眸藏在指縫後光明正大地施以偷窺行為。


    “……燒。”同樣飽受摧殘的迪特拉下兜帽遮住了臉,並交易給我一塊動物油脂,我還沒領取他就慌忙取消了交易。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交易錯了對象。


    看完機械軍團的稀奇我們遵循凱恩的建議先迴旅館等候。


    弗萊德的消息來得很快,傳訊的是行事有些莽撞的修女莫妮卡,一個小臉小嗓門小個子簡稱三小的女性勇者。三小的氣勢可不小,她仰著鼻子哼了溫莎妮婭一聲,手裏的長杵重重擊了下地板,趾高氣昂地說了三個字:“都跟上。”


    這般如此,如此這般,我們跟在舉步生風的莫妮卡身後進入了傭兵工會,弗萊德大張雙臂摟了溫莎妮婭一下以示歡迎,莫妮卡看見這一幕眼珠子都快恨出來了,她尖著嘴扭過頭,飛舞的眼刀劈裏啪啦地砸到我們三個男性勇者身上,我們何其無辜。


    弗萊德和溫莎妮婭沉浸到他們的颯爽電波中許久才想起被冷落的我們,弗萊德把我們接到了老地方詳談室,瑞利也在裏頭,等莫妮卡也進了房間弗萊德吩咐瑞利去請代理人。


    感受著室內的涼風我有種羽化登仙的衝動。


    “等會兒你們將見到的是永夏城主在南大陸的代理人,它也是伊迪絲小姐的貼身女傭。”莫妮卡語氣生硬兇巴巴地說。


    通過莫妮卡這個人我體會到了不是所有治療都和藹可親溫柔善良,和藹可親溫柔善良的也可能是魔法師,比如凱恩。


    “為什麽用‘它’?”溫莎妮婭歪著頭問。


    莫妮卡沒好氣道:“它又不是人!”


    “是機械人女仆?”我來了興致。


    人也好,機器也好,隻要打扮成女仆都可以稱為萌的具象化,這是世界級財富的抽象體現!


    “女仆和女傭還是不同的吧。”弗萊德單手把玩著火|槍。


    “如果她們年輕美麗且在工作時肯換上優雅的製服那就沒有區別。”我一板一眼地說。


    別小瞧我的信仰。


    然而當信仰遭遇冷場,我不得不打消了向大家傳達女仆之美的念頭,俗話說得好,識時務者為俊傑,來日方長不在這一時一刻。


    當然,需要特別強調的一點是,假若溫莎妮婭還是誰不帶腦子地問我“女仆和凱恩你選誰啊”的話,我絕對會脫口而出選凱恩,愛好是可以重新培養的,愛人錯過了就沒了,何況在我看來把凱恩和女仆裝結合起來也是很讚的,穿女仆裝做飯的凱恩光是想想都令我由衷從兩個方麵感到食指大動。


    一碗泡麵的時間過去,瑞利推門進房,他之後進來的是一名著淺黃色軍人製服的美人(不是女仆裝,我好失望),她的身上帶股成熟女性的韻味,神態舉止比之麵部表情呆板的機械兵們靈動了不止一兩個檔次,怎麽說也高出了三四個,而且她的眼睛也沒有藍光和滴滴聲。


    她端正站好,雙手輕柔地置於身前,緩緩伏下腰行了一個優雅的禮,用和人類無異的溫和女聲自我介紹道:“我是永夏城主昆亭埃裏薩蒙於南大陸旅人城鎮的代理人薇雅esr019號,在此城鎮的範圍內我擁有和永夏城主同等的權利,我等的一切行為將代表著永夏島和永夏城主的意願與決斷,這個權利在機械軍團尋迴伊迪絲大小姐前長久有效。我們這次拜訪貴工會以尋迴伊迪絲大小姐為主要目標,以與貴工會結盟為次要目標,不日前聽聞是各位接下了我等的委托,望各位能早日協助我們尋迴伊迪絲小姐。薇雅esr019號在此謝過各位。”


    這冗長的一段聽得我頭暈,不愧是機械人,鋼筋鐵皮的腦袋一點都不懂語言的藝術美,繞來繞去都是官話,即便如此我還是從她的話中發現了兩個使我在意的地方,我真拚。


    永夏城希望和傭兵工會結盟卻沒有提及旅人城鎮的市長,看機械軍團的動向他們也隻找了傭兵工會,這個薇雅什麽9(記性已死聽過就忘)的作為永夏城主的代理人居然不去市長之廳報個道送個禮,完全就是在打市長的臉嘛,難道他們不怕市長一怒之下禁止他們再進城嗎?……好吧,他們還真不怕,這個數量的機械兵碾壓小小的旅人城鎮輕而易舉。可是傭兵工會到底是哪點吸引了這麽可怕的一支勢力呢?


    另一個我在意的地方是永夏城主發布給傭兵工會的委托,尋人這種事顯然找人的人越多越好,他們偏偏發來隻讓一個傭兵小隊的人去做,到底是想息事寧人還是錢沒帶夠怕一個工會的人分不過來啊?偌大一個城的城主拿不出錢也太過荒唐。


    我的意識本已翱翔到九霄雲外,卻在摸到穹頂的前一秒被薇雅打斷了思考,因為她才講完並不客套的客套話便毫不拖泥帶水地切入了正題——


    “接下來我將為各位講述一些伊迪絲大小姐的事,請各位務必細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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