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溫莎妮婭和迪特走後旅館新接待了五個客人,我將他們安排到普通客房並各發了三條長麵包和兩杯水,然後才閉館同凱恩去了暗巷。


    所謂的女主角論事後我問過引導者,引導者說我猜對了一半,在這個遊戲裏我的每個行為都會對世界產生一定的影響,凱恩的引導者被造物主開放出更多權限或許也屬於係列影響之一。這種說法就好像暗示著全世界在圍著我轉,比起受寵若驚我的惶恐更多些,升級為擬真3d看清自己的“樣貌”時湧出的那些不安和困惑再一次席卷而來,逼迫著我去琢磨一些類似三大哲學問題的東西,然而這次的迷惘並沒有持續太久。


    縱是一場黃粱,能有凱恩和溫莎妮婭他們相伴至今就說明造物主沒有薄待我,這麽一想當他手裏的玩物也不是太難接受,有機會做龍傲天誰還有空介意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


    可能是雨剛停沒多久的緣故,我和凱恩找遍暗巷無果,平時街頭巷尾隨處可見的酒鬼們今天一個都沒出現,找不到他們的話沒辦法打聽艾比斯今天的藏身處,這倒麻煩了。


    抱著“他們總會出來”的想法,我決定和凱恩在暗巷隨意逛逛。


    兩人在雨後的接道中行走,天上的雲層還沒散盡,涼爽的空氣攜來閣樓花壇裏泥土的清香,這幾天心底沉積的陰鬱隨之消失,更別說我的身旁還跟著重要的人——這個事實讓我振奮不已。


    “阿爾。”凱恩叫了我一聲,繼而猶豫著說,“你之前……雖然我懂你的意思,但這種說法……”


    我側頭看他,凱恩一頭燦爛的金發好似能照亮整個暗巷般隨著吹拂而來的涼風輕輕擺動,纖細的發絲為譜,溫柔的陽光為符,後者在前者上麵隨著風向靈活地跳動,形成一道靚麗的風景。


    “把你說成女主角是不太好。”我心虛地承認道。


    “不……不管怎麽說溫莎妮婭才是原設的女主角,你的身份不適合在她麵前說那些話。”凱恩步子放慢。


    他想說這個啊。


    我隨他降下速度:“溫莎妮婭的性格不會糾結這點,她不是說過她沒興趣當女主角嗎?”


    凱恩訝異地看向我:“她比你想象的要更女性化,男女思想有差異,你得把她當女孩子看待才行,阿爾。”


    聽他說得有理有據我的心裏憑空冒出不爽,我故意罷工停在半路,凱恩也停下腳步,眨著眼睛投來探尋的目光。


    “凱恩,我好像吃醋了。”我悶聲說著去碰他的手,強硬地把自己的手指插|進他指尖的縫隙。


    “……啊?”他的眼裏閃過納悶。


    我用力將他的手握得緊了幾分:“你對溫莎妮婭這麽了解,那對我的了解又有多少呢?凱恩,你覺得我是個怎樣的人?”


    ——想要聽他親口說出自己在他眼裏的形象。


    凱恩在微怔之後一臉鄭重其事地埋頭思考起來,我咽了口唾沫緊張地等著,到凱恩開口為止錯覺有一個世紀那麽長。


    “你為人熱情,性格樂觀,即使嘴上說麻煩卻還是會對朋友施以援助,該認真的時候從不掉鏈,腦子也好,能跳出固定的思維想到許多與眾不同的點子……和我是完全不同的人,我很羨慕你,也曾想向你學習。”


    凱恩一項一項地列舉,每說一句我的心髒就被直球擊中一次,心跳擂鼓不說,渾身的熱血還瘋了一樣往頭上灌,我梗著脖子口幹舌燥地製止了他的下文:“我有你說的這麽厲害嗎?”


    這個沙啞的聲音是誰。


    “嗯,有。”


    凱恩的藍眼是一潭沉靜幽深的湖泊,幾乎要把人吸了進去,我咒罵一聲,去他的理智。


    伸臂拽過凱恩叼住他的唇以壓製竄上頂的邪火,我口齒含糊地埋怨道:“你是不是還能更沒防備一點!每次你坦率的時候我都忍得很辛苦你知道嗎!”


    埋怨完畢啃到夠本才放過罪魁禍首,火反而燒得更旺,我隻好默念起清心寡欲滅絕人性的“九九乘法表”——超超超級想對他做腦海裏假想過成千上萬遍的壞事啊啊啊,老這麽憋絕壁得憋出毛病!


    在我和本能*廝打成一團時罪魁禍首臉紅如酒,慍怒著反駁我:“……我當然不知道,不知道你二十四小時都處於發|情期。”


    不行,我必須報複迴來。


    “你把我誇得天花亂墜,我也該好好誇誇你才行,你聽著……”我飛速醞釀情感組織語言,“魔法師凱恩聰明能幹英俊逼人,優秀得阿爾西斯這麽優秀的人也自歎不如,最值得稱道的是他替全人類除去了一個大隱患,幫萬千少女擺脫了被色|情狂阿爾西斯甜言蜜語騙財騙色的命運,造物主得知後果斷把他們綁到一起,讓凱恩把阿爾西斯拘在身邊一輩子杜絕其為害人間的可能性,阿爾西斯失去了一大片花海欲求不滿,唯有多在凱恩身上討迴。救世主大人,這個評價你滿意否?”


    我的三寸不爛之舌可是在溫莎妮婭那兒練過的,豐富的實戰經驗應付區區凱恩綽綽有餘。


    如我所想,熱意爬上凱恩的臉龐盤旋在他的眼角眉間,他羞赧地躲開我直勾勾打過去的視線,舌頭又打起了結:“說得再冠冕堂皇也都是占便宜的……借口而已。”


    我擦掉他嘴角一抹發亮的痕跡調侃說:“可你也沒躲,那就是共犯。”


    ——而且還主動過很多次。


    “那是因為我們現在……親密點兒也……”凱恩的頸子往後縮了縮,聲如蚊蚋。


    “親密點兒也?”


    我心中一甜豎起耳朵,結果隻聽到凱恩語氣大變極為激動地說:“……醉漢出現了!”


    他如一尾滑不留手的魚掙脫我的鉗製朝街角陰影處奔去,我失望一陣後不得不攆腳跟上。


    看來凱恩的坦率是會透支的,革命尚未成功,同誌(我)仍需努力發掘。


    ……


    艾比斯這次的巢穴位於暗巷地下交易所的白金貴賓區套間,我和凱恩本來是沒有資格進去的,湊巧的是我在白金貴賓區附近見到環遊世界的商人魯道夫跟一個灰發雀斑的少年在一起。


    沒空考慮這兩人是怎麽勾搭到一起的,我撞過去拉起魯道夫的手上下搖晃道:“喲老夥計好久不見特別想念啊,哈維還好嗎?”


    魯道夫的禿頂程度比起上次似乎有所好轉,他慌張地東張西望,顫聲嗬斥:“我可不認識你說的哈維,你認錯人了!”


    放開腿都打起哆嗦的魯道夫,我又拉起灰發少年的長袖浮誇地說:“哇,熟人可真多啊,尤裏夥計,你的兄弟加加裏還好嗎?”


    和加加裏隻有身高不同的電線杆少年——尤裏奸猾地打量了我和凱恩半晌,轉過頭對魯道夫說:“他們是我哥哥認識的人。”


    搭了尤裏和魯道夫的順風車我們成功進入白金貴賓區,我秉承用完就扔的原則,趁前麵的尤裏和魯道夫看不見麻溜地帶著凱恩腳底抹油細軟跑了。


    艾比斯的窩不難找,白金貴賓區最大最豪華的套間就是,推開琥珀色的大門我們進入了套間,裝飾得富麗堂皇的大廳中央建造著一個占地廣泛的遊泳池,池邊停著十數台餐車,每一台上都放著烤雞香檳一類的食物和飲料,不遠處巨大的落地窗前垂下金色的防水紗簾,窗外還栽種各色花卉植株,處處盡顯奢華二字。


    艾比斯隻裹了一件米黃浴袍斜倚在躺椅上,單手捧著一杯色澤鮮豔的葡萄酒陶醉地嗅聞,聽見我們進門也隻稍稍移開高腳杯道:“還以為不會和你們見麵了呢。”


    “你放心,在此之前我們也是這麽想的。”我拉著凱恩到艾比斯身邊的一張躺椅上靠坐下來,眼尾不經意地掃向那團潛在池中長了八隻觸手的龐然大物。


    艾比斯抿了口酒液,薄唇因染上殷紅變得鮮活:“瑪姬太害羞,不能出來見客,希望您諒解。”


    太好了,我並不想見。


    艾比斯眯起眼睛在我和凱恩間看來看去,若有所思地感歎道:“嗯?二位的關係真是發展到不得了的地步了啊。”


    我感覺到凱恩的身體僵硬了。


    我換了個位置擋住凱恩的臉:“少說廢話,我們又不是來登記結婚的。”


    囧,凱恩的身體更僵硬了。


    “好吧,你們這一次想知道什麽?”艾比斯修長的手掌轉動著酒杯發出詢問。


    凱恩揮手扒開我簡潔概括了一遍失明少女的事和傭兵工會的高額委托。


    艾比斯微笑著說:“明人不說暗話,你們出價吧。”


    凱恩皺眉:“你就不問我們想問什麽?”


    “她的真實身份,她所有怪異行為的理由,她那些夢話的含義,她身邊未知生物的真麵目。”艾比斯的小指輕敲杯緣。


    說得分毫不差,我和凱恩一時無言以對。


    “你們若是對價格感到為難我也不是不能給些優惠,但這四個情報裏你們隻能挑一樣。”艾比斯聳聳肩。


    由於不想重蹈覆轍,我特意警告他:“一個就一個,不過話說在前頭,如果又是像上迴那樣讓我們長途跋涉滿城跑腿的話就免了。”


    “您盡可放心,滿足客人所有的願望是我最大的追求。”艾比斯揶揄道。


    我絲毫不認為艾比斯說的是真心話,他可是那個艾比斯。


    “你要給我們什麽優惠?”凱恩又問。


    艾比斯放下酒杯,遙遙一指池中章魚:“你們可以問問瑪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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