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工作介紹所前看街上人來人往,從剛開始不耐煩地四處走動到現在安分地靠著樹幹裝深沉少說也過去了半個鍾頭。


    變性藥水的藥劑製作方就在我手頭攥著,製作藥水的材料之一寂靜泉水也在我背包裏好好呆著,隻要我走進工作介紹所找到蘭迪然後把製作方和泉水往他那兒一丟,便算是大功告成。


    那我為什麽在門口等了半個鍾頭還不進去呢?因為我還沒有克服心理上的障礙。


    昨天下午溫莎妮婭拉著我和迪特去了一趟市中心,興致勃勃地給我們各預選了不同款式的連衣裙,推薦我們變性後買來穿上,對此我和迪特都是拒絕的,先不談我的心理陰影麵積,裝備這種在裝備店購買時就沒有性別區別的特殊類服裝按理說會隨同我們一起“變性”才對,完全沒有多此一舉花冤枉錢的必要。


    雖然沒有買連衣裙,第一次進那種女性向商店的經曆還是給我帶來了不小的衝擊,溫莎妮婭毫不害臊地把我和迪特押著把店裏所有分類的分區都逛了個遍,從貴得嚇死人的首飾到五花八門的化妝品,從外套鞋襪到令人臉紅心跳的貼身內衣,溫莎妮婭踩著她的侍者高跟鞋健步如飛,走了幾個小時都不見累,反而是我和迪特豎著走進去橫著爬了出來。


    更恥辱的是,在溫莎妮婭的淫威之下我和迪特都買了一件內衣,明明是穿一次就壓箱底的玩意兒還花了我那麽多錢,就那麽薄薄兩片布加層墊子,竟敢喊價五顆治愈草的價格,我對那些窮得買不起內衣的女性表以深切的同情,並對那些富到擁有多件內衣替換的女性如溫莎妮婭表示無盡的敬佩——不要問我怎麽知道她有多件內衣的,我們旅館的浴室隻有一間,溫莎妮婭又是個愛亂扔東西的家夥。


    工作介紹所門口幾個發宣傳單的打工勇者換迴了第一輪,他們注意到半個小時前就在門口鬼祟的我,互相耳語了幾句,其中一個女性勇者抱著宣傳單走了過來,向我展現了一個公式化的微笑。


    “這位先生,請問您有什麽需要我幫助的嗎?”她不忘塞了一張宣傳單給我。


    我接過了宣傳單,上麵是一些招聘廣告和求職廣告,能把宣傳單發到我手裏說明對方不是npc就是真實度達到了3d擬真程度的勇者。


    女性勇者等待著我的迴複,我不好意思讓妹子等太久,隻得硬著頭皮說:“我想找一下你們介紹所裏的蘭迪。”


    “原來是要找蘭迪先生,請您稍等片刻,我這就去為您把蘭迪先生叫過來。”女性勇者說完“嘭”地一聲沒影了,原來她是個忍者。


    三分鍾後,蘭迪在樹下見到了抱著樹視死如歸的我。


    “原來是阿爾西斯先生,好久不見啊。”蘭迪熱絡地說。


    的確是好久不見,封城的事都過去一個多月了。


    “您這次是為旅館雇人而來嗎?”蘭迪搓著手道。


    “不是。”我還沒富到那份兒上,再多來隻狗我都養不起更別說人。


    蘭迪露出困惑的神情說:“那您這次……又是來探聽情報的?可是最近旅人城鎮裏沒有什麽值得一提的新鮮事發生吧……噢,說起來喬伊那家夥最近跟你們旅館的溫莎妮婭小姐走得很近呢,讓溫莎妮婭小姐警醒一點,喬伊表麵很有風度,實際上都甩了好多個女孩子了,是個三天兩天喜新厭舊的主。”


    蘭迪大嘴巴的話嘮本性依舊,我連問都不用問也能得到那麽多八卦的消息,要是以後我的旅館真能發展出情報交易所我一定要把這家夥雇來坐第一把交椅。


    蘭迪大有我不阻止他的話他就要說到地老天荒的架勢,我歎了口氣依依不舍地從抱樹幹的狀態中脫離出來,像遞檢討書一樣將藥劑製作方遞到蘭迪跟前。


    蘭迪瞪大眼睛眨了又眨,傻乎乎地說:“阿爾西斯先生,您這是什麽意思?”他指指自己道:“莫非您的性取向……不太正常?”


    ——你才不太正常呢!


    我把疊起的製作方展開在距離蘭迪的臉隻有幾厘米的地方,好讓他看個清楚這是不是情書。


    “您這樣我看不到啦阿爾西斯先生!”蘭迪後退了兩步,從我手裏拿過製作方瀏覽起來,看完後抬頭,“您為什麽需要變性藥水呢?”


    “說來話長,”我正色道,“我們旅館有個打雜……服務生叫迪特,你知道他嗎?”


    蘭迪若有所思:“喬伊是跟我提過這個名字,溫莎妮婭小姐說她新收了個小弟叫迪特。”


    原來真的當成了小弟啊。


    “對對對,就是那個迪特,他呢,和溫莎妮婭打賭輸了,被懲罰當一段時間的女孩子,這不,還搞到了這個東西拜托我來找你。”我順口編了個故事,“這事兒你誰都別提,你是個管不住嘴的,所以我要強調一下,尤其是不要和迪特他本人跟溫莎妮婭提,迪特不想被旅館外的人知道他要變性,溫莎妮婭也讓我保密方便去嚇唬別人,你裝作不知道就行了。”


    我在心裏雙手合十給迪特道歉,反正上次道歉他也沒收,這次就敷衍一下。


    蘭迪聽得津津有味,然後疑惑地說:“但這個製作方上的量給的兩人份啊,這個變性藥水對同一人隻能起一次作用,持續時長依各人體質不同而定,最少可以持續一整天,最長持續一周的都有。”


    “……”


    這年頭不懂藥理連編個謊都編不好。


    蘭迪沒有放棄他的追問:“另一個人是誰呀阿爾西斯先生?難道是你們旅館另一位男性……凱恩先生嗎?”


    對不起,凱恩,我保證就隻出賣你這一次。


    我諂笑著說:“是啊是啊,還想幫凱恩隱瞞一下,沒想到被你看出來了。”


    蘭迪臉色一亮:“凱恩先生要是變成女孩子的話一定是個大美女!他那頭金發真是太棒了,我從未見過哪個金發女郎的金發有凱恩先生那麽耀眼的!”


    我也這麽認為,但他要是真的變成女人我想他會害羞地把自己關到恢複性別為止的。


    “那麽,可以幫我配藥嗎?”我把背包裏的寂靜泉水也取出來一應給他。


    “竟然連寂靜泉水也準備好了。”蘭迪感歎道,“看在我們的交情上就不收您的錢了,隻求您到時候把……凱恩小姐帶到這個地址來……讓喬伊以她為模特畫一幅畫,這幅畫就當做變性藥水的報酬。”蘭迪說了他租屋的地址。


    我似乎搬起石頭砸到了自己的腳。


    “蘭迪,不能換個方式付錢嗎,我想凱恩不會同意的。”


    ——那麽執著於一個男人的女體形態,蘭迪你的性取向真的有點危險。


    蘭迪垮下臉悲傷地說:“不行嗎?不行的話……恕我無法幫您配這個藥,私自配藥被發現的話後果很嚴重的。”


    上次埃米爾找你配隱形藥水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麽說的。


    我撓了撓後腦勺,隻得勉強地點了一下頭:“我盡量……你可別抱太大的期望。”總之先騙到藥水再說。


    蘭迪得到首肯喜不自禁,捧著製作方和寂靜泉水道:“您今晚晚飯後有時間嗎?有的話到時候來我家來取藥水吧,就是我給您的那個地址。”


    “這麽快?”我不由問道。這個變性藥水也太好做了吧。


    蘭迪笑道:“是的,變性藥水屬於反應迅速的一類。我要迴去工作了,阿爾西斯先生再見。”


    他喜滋滋地走了。


    事情辦好了一半,我沒有在外滯留直接迴了旅館,迴去之後被溫莎妮婭一頓好問,我把蘭迪答應幫做藥水和晚上去拿藥水的事兒說了,其他沒多提,溫莎妮婭幸災樂禍地說她等著明天看好戲,我高冷地無視了她幼稚至極的挑釁,不與她這種小姑娘一般見識。


    下午,出門購置烹飪食材的凱恩紅光滿麵地迴來了,聲稱他終於從來自另一個城鎮的遊商那兒買到了《勇者料理大全高級版》,明早開始換菜譜,我為我們旅館廚師的技藝即將更上一層樓感到開心,因為這意味著我可以理直氣壯地把菜單上的價格往上調一個檔次。


    晚飯時凱恩祝我和迪特明天旗開得勝,溫莎妮婭也略微鼓勵了我們一番,當然更多的是“歡迎打開新世界大門”一類的話。晚飯後凱恩進屋研讀料理書,溫莎妮婭出門閑晃,迪特在為迎戰獨角獸做準備,而我則是去找蘭迪拿藥水。


    蘭迪和喬伊的租房是兩室一廳的戶型,附帶一個種植了牽牛花的小院子,蘭迪和喬伊在一間房裏擺了兩張床當做臥室,另一間房則是蘭迪製藥的工作室,隻是這間工作室裏還存放著不少五顏六色的雞尾酒,可能是埃米爾和喬伊的東西。


    蘭迪把我迎接到工作室內,給了我一瓶裝在雞尾酒瓶裏的液體。


    “您提供的寂靜泉水實在是太多了,未免浪費我就改良了一下製作方的成分,現在這瓶藥水是十人份的,當然兩個人喝也沒問題,一個人是這個量……”蘭迪用手指掐了段很短的長度,“喝過後存放好,日後拿出來還能支持八個人使用呢!保質期是三個月,還請謹慎保管。”


    “為什麽是裝雞尾酒的瓶子。”我拿過藥水,輕得像個空瓶,讓人懷疑裏麵是否真的裝了東西,可透過玻璃又確實能看到藍汪汪的液體在晃蕩,很神奇。


    “這裏就隻有這種瓶子……您不介意吧?”蘭迪問。


    我擺擺手,換瓶子好麻煩我才懶得做。


    把變性藥水放入背包,走出院子前蘭迪在我背後大喊:“不要忘了我們的約定!”


    我硬著頭皮應了聲,頂著月光走入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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