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這傻子說那麽多幹什麽?他能聽懂嘛?”


    胖虎這做法確實不妥,但是我也不想錯過良機,就不再勸胖虎,而是對他父母說:


    “胖虎這孩子年紀也不小了,他想出去就讓他出去吧!這兩天我正好也想出去看看,順便可以帶上他。讓他在外麵吃點苦,迴來就老實了。”


    胖虎父親也希望有人帶他出去,但唯獨對我不放心,但終歸還是同意了。


    午飯過後,我就把胖虎從家裏帶了出來。


    平頭哥臨死前給我一張字條,說我若有困難就找上麵這個人。那是村裏一個名叫羅帽子的年輕人。對於此人,我目前隻知道他是平頭哥的鄰居,常年不在家,所以沒見過麵。


    我本不想過要去找他,可現今火燒眉毛,就想找他借點錢。


    平頭哥本可以直接告訴我,但卻給了我一張紙條,想來應該是不想讓我公開和他聯係,所以向胖虎來打聽最合適。我先和他說了些打工的事,然後漫不經心的說。


    “現在打工可能掙不少錢呀!我聽說你們莊有個叫羅帽子的,在外麵打工可掙了不少錢呀!”


    我也沒抱太大希望,沒想到胖虎和家夥還真認識,說:


    “你說的是毛子哥吧!他什麽時候出去打工啦?”


    我愕然,接著問:


    “沒打工嗎,那他幹什麽的!”


    胖虎說:“他在四機部開了個修理鋪,專門給人修車呢。”


    四機部位於縣郊,原本是共和國第四機械電子部在本地的工廠,十幾年前國有企業改製,那工廠就此廢棄了,就成了一所高中。我高中就是在那兒上的,對那兒比較熟悉。


    我喜出望外,接著問:


    “原來他叫毛子不叫帽子呀。你咋知道他在四機部的?”


    “以前他來我家割肉,跟我爹提起過。”


    我也不知這家夥有錢沒有,要是他比我還窮,我也懶得跑腿,就說:


    “修車啊!這活可不賴!掙錢的很呐!”


    胖虎立刻表示讚同:


    “那可不是!前幾天我還見它開著一輛小轎車,也不知是不是他自己的。”


    我沒什麽好打聽的了,即刻準備就去四機部找他,迴頭對胖虎說:


    “行啦,你也迴去吧。備準備,咱們這兩天就要出發。”


    這次旅程是我六年後第一次迴到這裏,眼前的景象和畢業時一個球樣兒,到處是廢棄的國有廠房。這裏的荒涼和農村的赤貧不同,帶有一種死而不僵的悲哀。大片的紅磚廠房就像動物軀殼趴窩在荒草叢裏,默默訴說著它往日的繁榮和如今的衰敗。它們是祖國發展道路嚐試的縮影,人們至今不忍心麵對這失敗,隻能將它遺忘在這兒。


    我到處打聽,終於在107國道邊找到了那修理鋪。


    修理鋪的外麵是用石棉瓦搭的棚子,後麵兩間低矮的紅磚平房,兩個夥計正在修理一輛重型貨車。我過去向他們打聽。


    “這裏沒有羅帽子,隻有個叫螺母的!”


    一個夥計說,接著車下麵傳來一個聲音:


    “誰找我,等一會兒?”


    我才確己終於找到了這家夥。


    這家夥不知什麽來頭,每到一個地方都換一個名字,現在叫羅帽。


    車修好以後他才從車底出來,那個名字終於站出現在麵前。


    此人一頭的長發,模樣有點像歌手郭峰,似個狂野古怪的人物。但後來交談中,我發現他性格相當平易近人,甚至還有點斯文。我們並不認識,他聽說我是從村子來的,立刻就很熱情,掏錢要去小賣鋪買水喝。


    我說不用了,然後和他說起了正事。


    我先是問他知道不知道平頭哥,他說它知道,我就和他說明情況,然後直接表明來意,張嘴向他借錢。這種行為有點唐突,奈何形勢逼人。


    他疑慮一下,然後問:


    “行!你借多少?“


    “我這次得出趟遠門,怎麽也得兩萬塊錢吧。”


    “行。不過我的錢都在銀行,得去縣城裏取。”


    我們來到修理棚下麵,他把一塊綠色雨布掀開,一輛紅色的大眾敞篷汽車顯露出來。這車雖然是敞篷,但看不出高端感。不僅破,明顯是用老桑塔納2000改的。


    取完錢時已經快五點,天光還很亮,他就送我迴村。


    破車在鄉間土路上飛馳,秸稈混雜著塵土和楊樹葉的空氣,焦慮微微得到了緩解。


    他邊開車邊給我講了他的故事:


    “其實我以前也盜過墓,也是跟著柳醫生,他給你講過林場陶俑吧?”


    “我爹給我講過,但他好像有事情瞞著我。”我說。


    我和他簡單講了我了解的信息,然後他便誇誇其談起來。


    那人俑的頭最早不是在林場開發時發現的,而是有次就是我父親,平頭哥,羅帽三人合夥去盜墓,結果從裏麵搞出來一個陶俑,這陶俑麵目醜陋,身上像馬蜂窩到處孔,他們就沒怎麽重視,直接就丟棄在地裏。後來廟裏的那個老頭就把它搞到老虎廟,將其安在廟當作神仙來祭拜。這一下子可壞了,那事要多邪門就有多邪門。隻要有人對這塑像祈願,不管是啥願望,不應驗還好說,一應驗我們幾家就準倒黴。我們三家覺得這陶俑是個妖怪,最後還是我父親和柳醫生出馬將其除掉了。


    最後他總結道:


    “你說你在那墓裏沒找到那個妖怪,那你父親肯定是因為害怕才玩失蹤的。那妖怪找不到你爹,所以就拐走了你妹妹逼他自首。”


    路旁的楊樹飛速掠過,好像這車不是往前開,而在往下沉。


    我也不知該作何反應,臉上有點掛不住,冷冷道:


    “如果你不告訴這些,我還真不知道!”


    羅帽卻不以為然,說:


    “平頭哥跟我提起過你,說你是個下地的好手。如果你遇到困難,他們老一輩下去了,以後就看咱們的了。”


    第二天羅帽開車把我們送到了火車站。


    火車在夜色裏奔馳,第二天我從睡夢中醒來時,火車已經來進入了廣東省境內,暮氣像一片彌散的灰煙縈繞著一望無際的群山,廣闊的天地間連一點燈火都沒有,寂靜的像是到了另外一個星球。


    “這片群山應該是南嶺。”我心想。


    這兒的山峰不同於北方的崢嶸崔嵬,壁立萬仞,整個一副圓融飽滿溫柔敦厚的摸樣。在廣闊的範圍裏,連綿的山包像海洋上的波濤,遠古的歲月已隨著山體的凝固而死去,但人們卻依舊能從悶熱的空氣裏感受到他的熱情和奔放。


    暮色不斷加重,那一座座圓融的山包也越來越深沉,好像是像無數巨人墳墓。這些巨人雖已在曆史上無數次南北交鋒的戰爭中倒下,可死後還是要用身軀守護這極南一隅的平安和寧靜。


    當夜色完全降臨後,下鋪的劉老順就醒了過來,不停搗鼓他的半導體收音機。


    山區電波信號不好,收音機大部分時間都是噪音。這電噪和劉老順那陰鬱兇狠的形象混在一塊,真有老特務感覺。


    我的思緒很快迷失在他電波的海洋,想要再次入睡。


    可就在這時噪音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個清晰的聲音。


    他終於搜索到一個清晰的頻段,就像海洋裏的一座孤島讓人一震。是個新聞廣播電台,普通話混雜著粵語口音,還帶著南方氣候的潮濕悶熱躁動。


    “時代變了,空氣變了,風景變了——遊戲規則也變了。”


    我知道走過完這片山後,我將要麵對的不會是寧靜祥和的世外桃源。


    入夜後火車又在夜色裏行駛三個多小時,這才終於到站。


    這是個臨江建在山穀中的城市。當火車行駛在高高的珠江大橋,夜色中的江邊平原和山穀如火燒般燈光璀璨。也不知怎麽迴事,這燈光看上去似乎蒙著一層煙霧,還伴隨一股煤煙的氣味,似乎這下麵的山是座燃燒的煤山。


    我滿懷心事,對這城市並沒好感,心說:


    “一看就不是什麽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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