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洛子悠筆直的躺在床上,兩眼無神的看著床頂,一時間葉知語也看不出來她到底哪裏腹痛。


    於是輕聲走到床邊,行了個禮,“四公主,臣女奉旨過來給您看診。”


    聽到動靜,洛子悠才緩緩側身看向她,“你來了……”


    聲音有氣無力,葉知語心裏咯噔一下,慌忙坐到床邊執起她的手腕進行把脈,順便用空間的儀器進行精密檢測,看是不是哪裏出了問題。


    可惜一通折騰下來,葉知語徹底懵了,除了胃酸有點重,一切正常,就連血壓都是正常的,唯一可以解釋的就是,這兩天沒有好好吃飯。


    於是她放下洛子悠的手腕,輕輕開口問,“四公主是有什麽煩心事嗎?不吃飯可不行,萬一餓壞了,可就不好看了。”


    葉知語對美人天生的就很溫柔,可能是喜歡美好的事物吧,洛子悠將目光緩緩落到她身上,秋水剪瞳的眸子似乎有說不盡的話。


    過了良久,才緩緩發出沙啞的聲音,“有勞葉小姐了,我沒事,可以迴稟陛下了。”


    可是這怎麽行了,冥帝特意下旨讓她前來看診,若是自己走後,洛子悠依然是這般光景,自己就要倒黴了。


    見葉知語不肯走,洛子悠才慢悠悠的起身,從枕頭下掏出前幾日在宮宴上葉知語給她畫的畫像。


    “葉小姐你知道嗎?在我們大荒,女子是沒有資格畫像的,曆史上,不管是輔佐君王的太後還是征戰沙場的女將軍,都是沒有資格的。”


    “這是我第一幅畫像。”


    說完,眼睛紅紅的蓄滿了淚水。


    北荒的風土人情,葉知語還是第一次聽到,頓時感覺不可思議,她知道每個封建王朝都有屬於自己的禁忌,但是畫像這東西,不就是給人留念想的嗎?


    本來人生短短幾十年,財富權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但是隻有畫像可以永遠的留下來,她不理解。


    “四公主是因為畫像傷感嗎?等你嫁到我們大晟的那一天,我可以多給你畫幾幅,我們大晟沒有這樣的規矩,後宮很多娘娘沒事就會請畫師過去畫上一畫。”


    聽到這話,洛子悠再也忍不住,低頭小聲啜泣起來,眼淚順著她光滑的臉頰流了下來,她細心的把畫紙拿到一邊,生怕染濕。


    “葉小姐,你們陛下已經決定將我納入宮中,封淑妃,雖然聖旨還未下,但是基本已經決定了。”


    沙啞的聲音帶著抽噎,“可是陛下跟我阿父年紀差不多,我怎能嫁給他。”


    葉知語一時語塞,都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了,他原本會以為洛子悠嫁入皇室的幾個皇子,相互聯姻的關係最牢靠。


    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冥帝會直接封妃,看著她難過的模樣,葉知語隻好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慰。


    打開了話匣子,洛子悠便無所顧忌,滔滔不絕的哭訴起來,“皇兄說,淑妃位列四妃,除了貴妃和皇後,後宮中沒人敢欺負我,這是他為我求來的,可是皇兄之前明明跟我說過,不會拿我的婚姻大事當作籌碼,他怎麽可以騙我。”


    “騙我在宴會上說的那些話,正是我親口把自己推入萬丈深淵的。”


    說完抱膝蜷縮起來。


    “我以為你是願意的,當初在宴會上那番話……”


    洛子悠猛然抬頭,淚水漣漣的臉上露出後悔的神色,“我知道,我是公主,受萬民供養,就要擔起肩膀上的責任,我是願意嫁入皇室的,即使沒有愛情,我也能為了大晟和北荒的和平做出貢獻,可是不是陛下,他比我整整大了三十歲啊。”


    眼看著聲音越來越激動,葉知語連忙伸手捂住她的嘴,示意她門外有人,洛子悠這才放低聲音。


    葉知語上輩子熟悉曆史,讀過很多朝代的正史野史,大多數女人,除了朝代不同,這些女人的結局大多相似。


    “那你是打算絕食自盡?人死了可就什麽都沒有了。”


    心病要用心藥醫,葉知語此時化身為心理醫生,慢慢安慰著她,其實最好的辦法就是逃跑,但是她可不敢說出口,自己不怕死,薑家的九族還怕呢。


    “四公主,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既然大皇子帶你過來和親,想必你阿父也是同意了的,即使你不嫁陛下,那麽下迴,說不定還是一樣的結果,很多事,我們女子沒法選,但是有一樣我們可以選,就是怎樣的活著。”


    “就像大皇子,不過跟嘉禾公主見了一麵,說句大不敬的話,未必有感情,隻是為了兩國的貿易和平,選擇如此。”


    “往好處想,最起碼你嫁過來,有了尊榮,有了相對來說的自由,陛下對你珍視,想來你也不會吃什麽苦頭,隻要活著,一切都有希望,你說對嗎?”


    說完這番話,葉知語深深歎了一口氣,她瞬間感覺自己就像逼良為娼的老鴇,一種惡心感湧上心頭。


    她之前勸過喜翠,要人格獨立,如今說出這番話,像是給自己一個耳光,她做為一個現代人的靈魂,終究是左右不了封建王朝別人的命運。


    若是洛子悠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受父母疼愛,可能選擇的機會還多一點,可是她是公主,一個國家真正的公主,那麽她就沒有選擇。


    就像沈佳茉,她也沒有選擇。


    許是葉知語說的話有用,也許是洛子悠自己想通了,她擦幹眼淚不再難過,鄭重其事的說道,“葉小姐你說的對,阿父不疼我,阿兄不僅不疼我,他還騙我,但是我可以愛我自己,出生不是我能選的,但是以後的路我可以自己走。”


    “我餓了,想吃飯。”


    葉知語百感交集,還是出門吩咐侍女送些米粥和麵食,肚子空了太久,不宜一次性吃的太多。


    “公公,四公主想來是水土不服,有些積食,現下已經好了,可以迴稟陛下了。”


    傳旨公公稍微往屋內瞄了一眼,隨即滿意的笑著說,“奴才這就迴去複命,陛下一定會重賞葉小姐。”


    葉知語一直待到洛子悠吃完,才放心的起身準備離開,臨走時,望著這個異域風情的女子,輕輕說了一聲,“祝你前程似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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