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寧提著燈籠,緩緩走到那塊大石頭前,就麵對著湖麵站立著。


    沒過一會兒,身後果然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緊接著,戚寧便被一股力道推入了湖中。


    她驚叫了一聲,墜入湖中濺起一大片水花,那隻燈籠孤零零地歪在了湖邊。


    戚寧在水中不斷地撲騰著,阿喜見事成了剛準備跑,就被不知何時過來的阿吉給撲倒在地。


    與此同時,許延青已經跳進了湖中。


    但許延青情急之下隻想著救戚寧,完全忘記了他自己不會遊泳。


    他費勁地伸手抓住戚寧的胳膊,又將她推上岸,自己卻往湖中沉了下去……


    待許延青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床邊都是人,老太太、二夫人都在。


    許延青快速在人群中尋找戚寧的身影,見到她守在床頭,還在低聲啜泣,一雙眼睛都哭紅了,人倒沒什麽大事,他那顆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眾人看到他醒來,紛紛圍了過來。


    “兒啊,你醒了!”二夫人率先驚歎道。


    “阿彌陀佛,菩薩保佑!”老太太念了聲佛,“延青,你感覺怎麽樣?”


    許延青將視線從戚寧身上收迴來,他應道:“祖母,我沒事。”


    老太太見他臉色蒼白,還是不太放心,又連忙讓守在一旁趙大夫上前:“趙大夫,你快來看看。”


    趙大夫上前查看了一下許延青的情況,笑著拱了拱手說道:“老太太請放心,二少爺沒什麽大礙,醒過來就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


    許延青撐著身子坐起來,他再三保證自己沒什麽事,又說時辰不早了,才終於把老太太和二夫人等人給勸走。


    屋裏沒了外人,許延青朝戚寧伸出手,拉她坐到床邊,上下打量著她:“你沒事吧?”


    戚寧搖了搖頭。


    “那歹人抓到了嗎?”他又問。


    “阿吉抓到了,是阿喜。”戚寧迴道。


    她的聲音還帶著哭腔和微微的哽咽。


    許延青看著她泛紅的眼睛:“哭什麽?”


    他還從來沒見過她哭得這麽可憐的模樣呢。


    戚寧突然撲到他懷裏,緊緊抱住了他:“你不會水你跳下去救我幹嘛?我倒沒什麽事,你差點死了!”


    許延青從小就是個病秧子,連院子都很少出,當然沒有學過鳧水。


    他當時和春生談完事情,就帶著阿吉往迴走,走到半路的時候,卻迎麵遇上了迴觀瀾院拿披風的春桃。


    聽春桃說戚寧一個人在湖邊,許延青頓時覺得心中不安。


    待他匆匆趕過去,恰好目睹一個鬼鬼祟祟的黑影接近戚寧,從後背將她推入了湖中。


    看著在湖水中掙紮求救的戚寧,許延青當時什麽也來不及想,他吩咐阿吉去抓準備逃跑的歹人,自己緊接著跳進了湖中救人。


    說起來,他心中不免有些慚愧,終究是他太不中用了,才讓歹人尋到機會對戚寧下手,是他沒保護好她。


    下去救人,結果還差點溺水而亡。


    此刻見戚寧在他懷中又開始流淚,許延青一邊伸手拭去她臉上的淚水,一邊調侃道:“我死了不是正好嗎,你就可以當你夢寐以求的富貴寡婦了。”


    戚寧搖著頭:“我不要。”


    “不要什麽?不想當富貴寡婦了?”


    “不要你死。”


    許延青心中一軟,伸手環住戚寧的背,將她納在懷中。


    兩人靜靜地依偎了一會兒,戚寧抬起頭:“阿喜是衝我來的,雖然還沒來得審問,但他八成是被李雲姝指使的,還好這次我們倆都沒事,否則……”


    許延青聽到這句話,原本柔和的眸光瞬間變得冷冽起來。


    “這件事情你別管了,我來處理。”


    翌日一早,許延青就隻身去了壽安堂,他讓戚寧留在院子裏等消息。


    戚寧樂得輕鬆,也不必去看李雲姝是如何狡辯的了。


    等了大半天,許延青才迴來。


    “怎麽樣了?”


    戚寧拉著他坐下就問道。


    許延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迴道:“李雲姝一開始一直狡辯不認罪,後來被阿喜和靜兒指認之後,又把所有罪責都推到了兩個下人身上,說是被他們蠱惑的。”


    “祖母當然不會被她的話給糊弄,不管是不是被蠱惑,這件事情都是她主導的。”


    “那是如何處置的?”戚寧問。


    “阿喜和靜兒都打了頓板子,靜兒直接發賣了,阿喜則送去了官府,少則會判個流刑。”


    “至於李雲姝,祖母的意思是她性子太惡毒,讓大哥休了她,可大哥為她求情,求祖母看在孩子的份上,饒她一次。”


    戚寧瞬間蹙起眉頭:“然後呢,真的饒了她?”


    “當然不是,我說不休也行,那就讓她去東山尼姑庵修行悔過三年。”


    “祖母和大哥同意了嗎?”


    許延青嗯了一聲,說:“明日就送走。”


    對於這個處理結果,戚寧還算滿意。


    不過,李雲姝顯然不是那麽容易解決的。


    當天晚上,李雲姝的兒子許恆就毫無預兆地發起了高燒,拉著她的手不放,口中含糊不清地念叨著不讓娘親離開之類的話。


    老太太到底心疼重孫,不忍心讓他們母子倆在這個時候分離,李雲姝去尼姑庵的日子隻好推遲,起碼要等許恆的病好起來。


    戚寧第二天得到這個消息,直接笑出了聲。


    李雲姝確實挺狠心的,竟然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下得去手。


    而且戚寧覺得,李雲姝既然會這樣做,應該還有其他後手,她隻是在拖延時間罷了,畢竟她兒子的病遲早會好,不可能一直病下去,一旦病好她就會被送走。


    果然不出戚寧所料,三日後,就在那孩子的病快好時,一直在外做生意沒出現的大老爺歸家了。


    看來這就是李雲姝等的幫手了。


    大老爺一迴來就去了壽安堂拜見老太太。


    他畢竟是長輩,戚寧和許延青得到消息,也得一起前往壽安堂去見大老爺。


    戚寧還沒見過這位大老爺,但原主見過,原主那時候還是李雲姝身邊的丫鬟。


    到了壽安堂外邊,戚寧便聽到裏麵傳出陣陣談笑聲。


    長子歸家,老太太十分高興,連帶著前段時間因為李雲姝而生出的氣也消了不少。


    那位大老爺就坐在老太太下首的位置陪她說話,長得高大魁梧,濃眉大眼,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和老太太說話的時候神情很是恭敬。


    許延青帶著戚寧上前行禮:“見過伯父。”


    戚寧跟著福了福身,叫了聲“伯父”。


    大老爺看見許延青就站起了身,他笑嗬嗬地說:“延青啊,不必多禮,沒想到伯父去了南方一趟,幾個月時間不見,你的病就已經好了,伯父深感欣慰啊,你父親若是泉下有知,想必也會替你開心的。”


    許延青自然迴道:“托伯父的福,還好有伯父這麽多年一直辛苦操持家業。”


    “哎,這是應該的!”


    許延青拉著戚寧上前,介紹道:“伯父,這是我夫人,戚寧。”


    大老爺仿佛是一直沒看見戚寧,被提醒了這才發現她的存在似的。


    他看了戚寧一眼,語氣納悶道:“這不是以前在延宗媳婦兒身邊伺候的丫鬟寧兒嗎?怎麽成了延青的夫人了?”


    “老大,去年延青剛成親沒多久,我不就在家書裏和你說了這件事嗎,你怎麽會不知道?”老太太嗔怪道。


    “哎,瞧我這記性,真是老糊塗了啊!”大老爺煞有其事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重新坐了下來。


    “娘,您確實在信中說過,可我隻記得延青成了親,不記得和他成親的是誰了,還以為是哪家的大家閨秀呢,沒想到居然是這個丫頭。”


    戚寧心中暗自翻了個白眼,這個大老爺不簡單啊。


    係統也發現了不對勁:“宿主,這個大老爺說話怪怪的,像是故意在針對你,看來真是李雲姝搬來的救兵啊。”


    “我知道,他這是明擺著故意當眾給我難堪呢。”


    老太太聽了大老爺的解釋,倒往深處想,隻是埋怨地看了他一眼:“你再忙生意也得注意身子,怎麽記性比我這個老婆子還差?今日一見可得記住了,寧兒雖是你的晚輩,以後也是要做一家人相處的。”


    “是是是。”大老爺連聲應道,“娘教訓的是。”


    許延青安撫地看了戚寧一眼,帶著她入座,然後說了句:“伯父,寧兒如今已經不是丫鬟了,而且侄兒的頑疾能夠痊愈,都是寧兒的功勞,她不僅是我的妻子,還是我的救命恩人。”


    “延青說的對。”老太太附和道,“寧兒確實是個好孩子。”


    大老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自然,畢竟以前經常在雲姝身邊見到她,我對她也眼熟得很。”


    “隻是……”


    說到這裏,大老爺停頓了一下,眼神打量了戚寧一眼。


    “隻是我聽說,前段時間這延青媳婦兒和雲姝之間鬧起來了?你們以前可是主仆,怎麽會弄成如今這樣?”


    一聽大老爺提到李雲姝,老太太臉上的笑意就淡了下來。


    李雲姝指使下人謀害戚寧,又差點讓許延青一起溺水喪命,這件事情可讓老太太生了好大的氣。


    這會兒光是聽到李雲姝的名字,她都不太高興了。


    “你聽誰說的,有沒有聽全?雲姝啊,簡直太讓我失望了,先是摻和延逸的房中事,暗自給他身邊安排人,導致那個私生子被當成了許家的重孫教養。”


    “因著這件事情,我做主把中饋之權暫且交給了寧兒,誰知她又懷恨在心,遷怒寧兒,指使人對她下死手,差點牽連延青都……”


    老太太深深地歎了口氣:“說起這些事情來我都頭疼,她簡直太讓我失望了!”


    大老爺神情微頓,他自然是知道這些事情的。


    但他記得,以前老太太對李雲姝十分喜歡,口口稱讚她賢惠良善,又因為她生下了許家的嫡重孫,對她更是疼愛有加。


    沒想到,就因為他不在家這段時間發生的那些事,老太太對李雲姝的態度發生了這麽大的轉變,看來是李雲姝做的事情觸碰到老太太的底線了。


    大老爺沉吟了片刻,點點頭:“娘說的是,雲姝這孩子,分明以前很是懂事,不知怎的突然犯渾,做出這種事情來了。”


    老太太揮揮手:“罷了,今日你剛歸家,是個大好的日子,不提她了。”


    “你這麽久沒迴來,先去祠堂給你父親上炷香,娘讓膳房好好準備,晚膳一家人給你接風洗塵。”


    大老爺見狀,沒再多提關於李雲姝的事情,應允下來去祠堂了。


    晚膳過後,他在書房見了許延宗。


    “我才不在家多長時間,你就弄丟了醉仙樓,還連帶讓你媳婦跟著被欺負,丟掉了中饋之權,我要是再迴來晚一點,你媳婦是不是已經被送去尼姑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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