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想到,那位往生堂客卿竟然就是他們苦苦追尋的岩王帝君。


    公子被狠狠擺了一道。


    當年為了打敗盤踞在璃月的眾多魔神,岩神摩拉克斯曾創造過很多強大的造物,鳶鳥,石鯨等等,這些造物並非是生靈,而是仙術機關的產物,其本質上和璃月人手一部的靈境電話沒有區別。


    隻是威力的確無與倫比,可與魔神一戰,曾經在岩王帝君的指揮下為璃月人肅清海上的領域,給剛剛遷途至璃月港的居民清理出一片安穩發展的坦途。


    這些沒有靈智的機關造物被愚人眾發掘出來,用帝君的符籙控製,被愚人眾的手段改造繼而進攻璃月。


    關鍵時刻,璃月七星帶領千岩軍挺身而出,千岩軍中的術士部隊合力啟動了籠罩整個璃月港的大結界,千抗擊來犯的愚人眾,開啟璃月防護的戰爭兵器一舉將古代機關覆滅。


    那些曾經陪伴著璃月人開拓的歲月已經過去了。


    如今的璃月,雖然未能完全做好準備,但已經有了獨自邁出庇護的資格。


    站在天衡山邊,負手而立的鍾離望著掀起巨大浪濤的石鯨與前赴後繼的人類,唇邊勾起一抹微笑。


    而他身邊就屹立著垂著眼眸,無限溫柔凝視著璃月的地母神像。


    與七天神像不同,這尊沒有任何神異之處,還是摩拉克斯為她加固了岩元素力量才不至於被歲月侵蝕崩碎成沙礫的神像麵容清晰。


    那兩顆淺色石珀雕刻出的眼眸溫柔如水,仿佛一個母親在永遠慈愛地注視著她的孩子。


    鍾離伸出手,帶著手套的指尖輕輕在神像的麵頰上虛虛劃過。


    “薩米基納,他們已經長大了。”


    他溫聲道:“而我也已經累了。”


    “旋渦無法擊碎的磐岩,也會在時光的衝刷之下磨損。隻是我一直說服自己,磨損出裂紋的那一天還沒有來臨而已。”


    “我們已經分別了三千七百年,當年你將剛剛生下的長生交給我,獻祭自身的場景始終印刻在我心中,時至今日也無法忘懷。”


    “你成為了眾生的歸宿,為所有人開辟了未來,但你自己的未來呢?”


    “我想,那時候的我就已經愛上你了吧。”


    那麽耀眼的光芒。


    承載著人類靈魂與記憶,哪怕自身陷入無盡情感中痛苦掙紮的薩米基納沒有放棄任何一個人,她用活潑的笑容掩蓋了一切,用殷切的舉動向祂渴求著關懷與愛,仿佛汲取著愛意為生。


    那時的女孩憂鬱而虛弱,但摩拉克斯卻從中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情感與震撼。


    稚嫩的肩膀自願將世界擔負。


    無怨無倦走向自己為自己準備命運的薩米基納耀眼地讓人無法直視,讓那時磐岩之主冰冷的內心都產生了一絲動搖。


    她比誰都要溫柔。


    也比誰都要容易受傷。


    最初的摩拉克斯曾擔憂過,那新生魔神內心中過於熱烈的感情一旦被扭曲後會為世界,為人類帶來怎樣的傷害。


    但是祂其實並不太在意薩米基納本身如何。


    不,應該說是有的,但是麵對一個相處並不算久,沒有過時間積累,沒有過驚心動魄的經曆的新生魔神,她憑什麽讓岩主另眼相看呢?


    而那些因為契約,因為那個少女好似未被戰爭的陰翳籠罩,或許因為她對人類不加掩飾的愛而努力生出的一絲關懷,在如今看來是多麽單薄啊。


    曾經那個冰冷的磐岩之主,在戰爭中展現無邊殺伐之相的摩拉克斯更多的是在意少女究竟會不會為祂的璃月帶來繁榮富強,祂培養著死靈魔神,在契約的交易下也是為璃月培養著強大的力量。


    但是……


    就算是知道她的犧牲會換來最好的結果,就算知道那是她為自己製定的結局,就算知道她的命運已被天上之人確定,祂也不是沒有生起過打破那命運的衝動。


    祂也不是沒有想要救下她的舉措。


    曾經摩拉克斯並不理解人類短視的行為。


    但是現在,他全都明白並理解了。


    原來早在多年前,祂就已經向著人類邁進了。


    “如今,你的職責已經完成,而我時常在心裏自問,我的職責究竟有沒有完成呢。”


    他手中出現一枝美麗的霓裳花,他將這朵花別在神像的發邊,如同每一個為妻子簪花的丈夫,溫柔道:“如今也到了人類與神明訣別的時刻,我將卸下岩神的位置,將神之心交給至冬的女皇。”


    “以後,我便能去見你了。”


    塵世執政的岩王帝君不能跨越生與死的距離前往地府。


    因為那是生之領域者對死之領域的侵蝕,是龍之權柄對陰世的占領,是世界權柄的動搖,彼時尚未完全包裹世界的冥府會為了承載他而放慢擴張的步伐。


    哪怕他擁有地府的權柄也一樣。


    他也做不到用仗著婚姻得來的權柄插手生死輪迴之事,縱使他不會幹涉地府輪迴,但是身為岩神的他踏足地府便意味著如此。


    和仙人們不一樣。


    他是塵世執政。


    而如今,卸下岩神之位的鍾離終於可以去見她了。


    雖然這些年薩米基納一直逃避著,不願意多來見他,但是沒有關係。


    如今他可以自由地前往地府去見她了。


    “旅行者的確很有經驗的樣子,那就要請他多多費心了。”


    旅行者好像對原石頗為熱忱。


    正好,他過去收集了不少原石,可以盡情委托他。


    “所以真的有用嗎,薩米基納幾千年來來到夢境中見我的次數屈指可數,上次想要對她表明心意也避開了,看樣子對我並沒有什麽心思。”


    “如今璃月人都認為我們已經相會,雙宿雙棲,我並未拒絕,還有意放縱,實非君子之行。”


    如果是摩拉克斯,祂無法理解因愛情而結合的婚姻。


    但是鍾離明白。


    “我們之間本就不是因愛而結合的夫妻,你稀裏糊塗與我孕育了孩子,順應子民的願望嫁給我,這並非是因愛而起的婚姻,若想解除也無可厚非。”


    “不過……”


    “這是我的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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