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璃月並非是璃月港,而是歸離原,由貴金之神摩拉克斯與塵神哈艮圖斯共同執掌,摩拉克斯貢獻武力,哈艮圖斯貢獻智慧。


    而其後魔神,龍王,仙眾,夜叉等齊聚一堂,各司其職。


    雖說自有上下之分,君臣之別,但是其中等級並不嚴苛,大家亦友亦親,璃月也並非是摩拉克斯的一言堂。


    所以,即使已經決定和薩米基納簽定契約,但是同樣要知會親友,大家一同表決。


    於是摩拉克斯帶著新生的純白魔神來到了歸離原。


    這一路走的並不快。


    因為少女對任何事物都好奇的不行,哪怕路邊有一朵甜甜花她都能盯著花朵看半天,再摘起來嚐嚐味道。


    摩拉克斯並沒有阻止這樣的行為,祂還對著滿臉好奇的少女細心講解。


    於是當他們走迴歸離原時,天色已晚,昏黃色的夕陽下處處都是勞作了一天終於得以休息的人。


    薩米基納遠遠望去,隻看到炊煙嫋嫋映照黃昏,隨風搖晃的一片片麥穗仿若波浪,傳來穀陣陣物的清香,遠處的炊煙,古樸的房屋,讓日常被高樓大廈包裹的少女久違地體驗到了田園風光。


    “好漂亮啊,這裏就是歸離原嗎?”


    摩拉克斯點點頭。


    “此處便是歸離原,我與塵神歸終治下的領土,我曾帶領子民在天衡之南采石挖礦為業,她帶領子民於天衡之北耕種為生,後來我們結盟,將子民盡數遷移於此,統稱為璃月。”


    祂說到此處,垂下眼眸,麵上浮上憂慮。


    “原本在此處生活,大家也稱得上安居樂業,但近來魔神戰爭爆發,群魔諸神並起,四處皆是戰亂紛飛,如今的歸離原已早非昔日之景。”


    少女眼中浮現出了憤怒悲傷交加的神色。


    她悶悶道:“我剛剛也看到了,那兩個魔神開戰的時候波及到旁邊的部落,好多人一下子就沒有了。”


    她眼中逐漸褪去對新世界的好奇,擁有強大力量的驚喜,在初到異世界見到鍾爹在爹槍下掙命的緊迫消去後,她便迴憶起最初降臨這個世上,令她憤怒到燃燒理智的那一幕。


    她抿著唇,那雙淺金色的眼眸中泛起波光。


    她低聲問道:“魔神一出生不就是愛人的嗎,為什麽祂們能那麽簡單就抹去那麽多人的生命?”


    她一出生就被塞了不少常識,比如魔神名權柄力量還有爭奪七神位置的任務。


    就算沒有魔神常識的灌輸,她也明白,提瓦特的魔神都是愛著人的,巴巴托斯守護蒙德,給蒙德人一切自由,摩拉克斯將人類的權柄還給人類,雷電影用永恆保護稻妻,納西妲即使被囚禁五百年,即使被賢者拋棄也沒有放棄民眾,為了子民竭盡全力。


    哪怕是戰敗者的鹽神赫烏利亞,遠走他鄉的奧羅巴斯,亦是為了子民甘願赴死,從無怨恨。


    愛人是魔神的天性。


    她一直以為,在這個世界雖然人類活的沒有尊嚴一些,但起碼會在如父母一般的神明庇護下活下去的。


    性格再古怪的父母,待子女再嚴苛的父母依舊是父母啊?


    摩拉克斯麵色柔和了些許,他伸出帶著玄金岩紋的手,輕輕摸了摸少女的頭。


    “魔神自然是愛人的。”


    祂歎了口氣。


    “但是魔神的愛卻是各種各樣的。”


    祂說到這裏,看了看薩米基納,卻並不往下解釋。


    少女眼眸通紅,眼看就要落下淚來。


    祂歪頭看了看,指著遠處架設在山脈中直麵前方的機械說道:“那就是歸終所創造的歸終機,用以拱衛璃月。”


    祂又指著遠處的聚集地對她道:“那就是璃月,不過最近一直有魔物襲擾,原本的城寨已經被損毀不少,正在加緊重建,田地還是馬科修斯和若陀一起用元素力催生出的,隻是他們並非草元素的魔神,這樣對地脈也有所損害,隻能用來應急罷了。”


    說到這裏,祂看著薩米基納,眼神欣慰極了。


    每個地區都有元素傾向性,璃月這片地方陸地上孕育生活的都是岩屬性的魔神,打起架來不免震天撼地,有損地脈。


    久而久之,肥沃的土地也會變的貧瘠,而損傷的地脈帶來的傷害更是波及甚廣,持續日久。


    損害地脈的魔神常見,會修地脈的真是少見,哪怕祂與若陀也要耗費大力氣才能梳理地脈,更遑論滋養大地了。


    更何況她是死靈魔神,死去的人類亦是祂的子民,如果她走上邪路囚禁折磨靈魂怎麽辦。


    這個女兒認的不虧。


    契約之神如此想到。


    薩米基納擦了擦眼淚,對摩拉克斯堅定道:“我會好好梳理地脈的,也會讓大家都吃飽飯。”


    她快步往前走去:“我們先簽契約對吧,你快一點,我簽了契約就去幹——”


    她直愣愣地停在原地。


    魔神的視力非常好,她遠遠就能看見璃月的田地,璃月的炊煙,但是歸離原是一片平地,她再如何目力過人也隻能看見那些最外層飄蕩出的痕跡。


    當她真正站在距離璃月不遠的地方,真真切切看到生活在這裏的人時,她目瞪口呆。


    這個時代的人類非常困苦,那是曾經坐在窗明幾淨的教室裏聽著老師講課熱了吹風扇冷了燒暖氣思考晚飯是吃燒魚還是排骨的少女永遠也無法想象的困苦。


    那些人麵容上是深深的溝壑,手上厚厚的繭子,枯黃的發絲,幹枯的身體上穿著簡陋的粗布包裹著的衣服,手中捧著粗糙的陶碗,碗中僅僅是簡陋的粥菜,卻一個個喝的津津有味。


    哪怕是年幼的孩子也沒有白淨細膩的皮膚,他們臉上都是烈日灼燒後的紅暈,一個個幫著大人燒菜做飯收拾東西,動作幹淨利落,沒有一個嬌慣出的胖娃娃。


    最外麵的城寨已經成了殘垣斷壁,斷裂的缺口,燒灼的痕跡,四處巡邏的士兵手持長槍,身上滿是硝煙過後的風霜。


    每個人臉上都滿是疲憊,但每個人又不得不為了活著竭盡全力。


    所有人居住房屋隻是簡陋的茅屋,沒有娛樂,沒有遊戲,隻有望不到盡頭的田野和挖不完的礦脈,這樣的日子如果讓薩米基納來過她不出幾日就會瘋掉。


    但是他們臉上都帶著笑。


    他們不得不笑。


    哪怕日子艱難,哪怕要辛苦勞作,但是歸離集是一個可以讓人活下去的地方,是可以吃飽飯的地方,是不會受到外敵侵擾,不會一個魔物心血來潮就傾覆一切的地方。


    可以活下去。


    在這個時代的提瓦特,在這個群魔諸神並起的年代,人類過的究竟有多麽艱難?


    薩米基納愣在了原地。


    她好像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


    她愣在原地,淚水不自覺地奪眶而出。


    她終於明白,魔神天生愛人的含義。


    曾經的薩米基納對生活困苦的人也會難過,每當看到山區貧困孩童募捐也會盡一份力,但是那最多是同情,是憐憫,是一個人對另一個體的些許感同身受。


    但是她現在看到人,卻並沒有那種同情心。


    她憐愛著眼前的人類。


    如同母親憐愛孩子。


    雖然沒有孩子,至今隻是個少女的她看到這些生活困苦又艱難的人類就好像看到家裏的逆子成為渾身毛發髒兮兮骨瘦如柴警惕地盯著來往人類些許動靜就要迅速流竄的流浪貓,在慘兮兮地翻找垃圾桶。


    日子過的淒淒慘慘戚戚。


    “哇——”


    薩米基納嚎啕大哭。


    她一邊哭一邊撲進走來的摩拉克斯懷裏,哭著伸手捶祂。


    “你……你不是很……很厲害嗎,為什麽他們過的……過的這麽慘啊!”


    摩拉克斯:???


    薩米基納哭的天昏地暗,情緒失控,金色的岩元素順著眼淚滴落在土地中,散發出陣陣漣漪,仿佛給整片大地注入新的生命,摩拉克斯本想拎起她後頸的手一頓。


    祂麵無表情地偏頭看向正在隨風搖擺的麥穗,又低頭瞅了瞅腳下的大地,渾厚的岩元素並非如祂一般堅硬鋒利,而是帶著澤潤萬物的勃勃生機,給這片大地孕育出新的生命和希望。


    簡而言之,麥子更飽滿了,溪水更清了,地更肥沃了。


    祂本想把人揪起來扔出去的手換了個力道,輕輕拍在少女脊背上,力道輕若點水。


    祂本不該如此小心翼翼,像是對待脆弱的人類一樣,魔神就是生命力絕對強悍的代表,參考奧賽爾,天理長驅砸下去再封印個千年依舊能精神煥發地搞個水淹璃月,其活力十足足以媲美小強。


    但是這個新生的死靈魔神不一樣。


    她太過柔軟了。


    這種柔軟並非如同歸終一樣,因情感,因溫柔,因慈愛,而是一種不諳世事的柔弱,無力的柔軟。


    她就好像一個擁有魔神力量卻心智弱小的凡人少女,太過脆弱。


    這是她第幾次哭了?怎麽會有魔神會哭成這樣呢。


    摩拉克斯不知道第幾次歎氣,深刻明白了一個道理。


    契約是公平的。


    算了,按人類的孩子養吧,人類剛出生的孩子就是很愛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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