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二年,十二月五號。


    被大雪堵住的路終於通了,雙胞胎的學校已經放寒假了,沈安寧起了個大早,做好了早飯和午飯,把沈梓希留在家裏交給雙胞胎看一天。


    路上的積雪還沒有完全化開,她今天要坐班車進城去。


    大雪堵路十來天,這次進城的人很多,所以多開了兩個班次,第一班車六點就出發了,沈安寧緊趕慢趕才買到了個站票。


    穿的厚厚的棉襖,擠在人群裏,除了腿腳有些發麻,倒是一點兒也不覺得冷。車廂裏的氣味不是很好聞,健談的大爺大媽也沒了聊天的欲望,車內安靜地隻有喘氣和夾雜在其中的咀嚼聲。


    不得不說司機的技術是真的好,一路上打著出溜滑開的還挺快,在八點半的時候就趕到了縣城。


    被人群帶著下了車,沈安寧不敢停留,小跑著往學校趕去,今天是期末考試,九點開始,不跑不行。


    趕在老師發試卷前進了教室,尋了個角落的空位置坐下,沈安寧看了看,今天教室的人比起上次好像少了幾個。


    沒有思索的時間,卷子一張接著一張,寫的她手指發麻,沈安寧偷偷捂了好幾次熱水袋才撐到了最後,這次,她雖然也藏拙了,但不出意外的話,會考的很好。


    家裏的幾個孩子慢慢大了,她的性子也要變強硬一些了,有實力才有說硬氣話的權利!


    十二點半,考試結束。


    耿月今天要和她一起迴去,因為冬天天氣冷,這雪說不定哪天就下了,要是封了路,鄉下的孩子不好走,至於成績單可以等下個學期開學交錢的時候再拿。


    行李是耿月早就收拾好帶到教室裏的,沈安寧直接幫著拿起一個蛇皮袋。


    “月月,咱們先去吃飯吧,早上我問了,車要到下午兩點半才出發。”


    搓了搓手,耿月點頭道:“行,那咱們去國營飯店吃麵吧,天太冷了,吃點帶湯水的。”


    這個點國營飯店的人還挺多,一人要了一碗酸菜肉絲麵,菜多肉少,三毛錢加二兩糧票,兩個人坐在靠角落的桌上,吃的頭都不抬。


    一碗麵下肚,耿月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一上午的考試,凍得她手麻腿麻,早飯吃的早,肚子也唱了好幾迴空城計。


    “安寧,咱們去供銷社看看吧,這次放假將近兩個月呢,我,想去買點東西。”


    “行啊,正好我也去看看,好久沒來了。”


    一進門,沈安寧最先找的就是李芳,她今年的蜂窩煤還指望這位姐呢。


    “芳姐。”


    “哎,妹子,是你來啦,稍等我一下啊,我把這個單子開了。”李芳很是利索的把手裏的單子寫好,用夾子夾住飛到對麵的櫃台。


    “姐,今年這個煤您那兒有多少斤啊?天太冷了,我怕今年要多買一些呢!”


    李芳從布袋裏拿出一張批條,“五百斤的量,妹子,今年煤炭行情好,不好弄,最多就能給你五百斤。”


    “行,多謝芳姐了,您說個數。”沈安寧比劃了一下手勢,意思是她這次給錢。


    李芳看了秒懂,兩隻手豎了個十五。


    比去年買的貴了些,沈安寧也能理解,很是爽快地掏了十五塊錢偷偷塞到了李芳的衣袖裏,同時拿走了批條。


    又買了幾刀紙,沈安寧便去找耿月匯合了,看著耿月手裏拎了不少東西,“你怎麽買這麽多,備年貨呢?”


    “嘿嘿嘿,這不是放假了嗎?攢了一個學期的零花錢,買點吃的給我弟,還買了些用的。”


    “行吧,我幫你拿一點兒。”


    到的早,很幸運和耿月找到了座位坐下,順著窗外看過去,沈安寧看見了新來的兩個男知青,是李昊天和楊征程,兩個人站在街角,和幾個人一起交換著東西,眯著眼睛,沈安寧看到有幾個男人穿的是皮靴,很像軍用的那種,但他們站立的姿勢卻又和軍人大相庭徑。


    很快,車上的人多了起來,等到站都站不下的地步,司機總算開始給油了,沈安寧看了看,那幫人還沒走,雖然站的有些分散,不像是一起的,但舉手投足間的動作還是出賣了他們。


    離得還是有些遠了,沈安寧看不出他們在說些什麽,不過她心中已有警醒,這幾個新來的知青怕是帶著什麽秘密。


    迴去的時候車開的稍有些慢,到鎮上的時候已經快五點了,天色已經變暗了,因為是和耿月一起,沈安寧也沒急著去買煤,迴村的路上碰到了農場的牛車,兩個人還蹭了一段路。


    沈安寧幫著耿月把行李送迴她家,李奶奶拉著她的手讓她留下來一起吃飯,還讓國慶迴去叫安宇和安宣。


    沈安寧拉住耿國慶,說道:“奶奶,真不用了,今天太晚了,天又冷,改天,改天我一定過來,您家的糧食給我留著。”


    “那行吧,安寧啊,下次一定帶著弟弟妹妹過來啊!”


    “對了,你等等啊,把這個蒜茄子拿上。”看著李奶奶小跑著去廚房端出來一個小木盆。


    “行,我可不和您客氣,天冷,奶奶你快進去吧,我也迴了。”


    沈安寧端著木盆,迴家的路上心情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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