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都沒有什麽差別,南梁的百姓是百姓,北海的百姓也是百姓,我說不上來開心,也說不上來不開心,隻不過想盡力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罷了。人生也不過就這麽幾年,我能夠在有生之年,不讓自己留遺憾,已經很難得了。”


    藺淮對此無話可說,甚至都說不上覃亦歌說的到底是對的還是錯的,他隻覺得心裏一陣難受,像是被一隻手握住了心髒,偏偏又沒有感覺到疼痛。


    覃亦歌低著頭,看著被夜風吹動而悠悠晃晃的裙角,莫名有些恍惚,她有時候都覺得自己說出來的話太過虛假,天下的百姓都是百姓,也到處都是她不認識的人,她和陌生人沒有什麽感情,卻又強迫自己去體會那些在戰爭中受到傷害的人,她沒有那麽多感情,所隻能找到一個應該是正確的方向一往無前,不管這件事情能夠帶給她快樂還是傷悲。


    藺淮低頭看了她許久,緩緩伸出來一隻手,按到了她的頭上,覃亦歌還沒來得及多開,後者已經將手收了迴去,一邊抬腳離開一邊留下來一句:“早點休息吧。”


    覃亦歌伸手拽過來一縷頭發,抿了抿唇進到了屋子裏麵。


    她躺到床上,腦海中迴想著自己剛剛說過的話,暗暗歎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藺淮都這麽說了,北海和易家應該是徹底會有動作了,就是不知道,會是怎麽樣一個結果。..


    第二天她醒過來的時候,院子裏麵隻有千水一個人,正站在木樁旁邊,仰頭看著牆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大約是聽到了後麵有動靜,覃亦歌將門打開的時候他就扭過頭來,慌忙說道:“我去讓人把飯菜準備好。”


    “啊,不用了,我不餓。”覃亦歌笑著拒絕。


    “可是不吃飯怎麽行?”千水有些呆愣地說道。


    “放心吧,我現在還不想吃東西,也餓不壞。”覃亦歌安慰他,走過去道,“昨天多謝你救我。”


    “陛下的命令罷了。”千水有些別扭地說道。


    “那也謝謝你。”覃亦歌不甚在意地說道。


    千水抿了抿唇,扭頭說道:“就算沒有我,昨天姑娘也未必就會出事情吧?”


    覃亦歌不予置否,點了點頭道:“我逃跑的能力還不錯。”


    千水立刻就想起來了上一次被綁住的事情,不由得扯了扯嘴角,本不想說話了,覃亦歌卻問道:“你剛剛在看什麽?”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說道:“在想昨天那個人,本想來刺殺姑娘,卻在姑娘手中失去了性命,恐怕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想要殺的,是這樣厲害的一個人物吧?”


    “我沒殺他,也不給自己強加這樣的負罪感,殺人的人,誰不是再動手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要被對方殺死的準備的呢?”


    “……”


    顯然千水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低下頭不再應聲。..


    氣氛一旦安靜下來就會有點尷尬,覃亦歌突然有點後悔不吃早飯,但是所幸藺淮似乎有點悠閑。


    千水行過禮便走到了院子外麵,藺淮站在他剛剛站的位置,臉色是不同於平常的嚴肅,覃亦歌坐在旁邊,不由自主地直起來身子問道:“國君大人是有什麽事情要跟我說嗎?”


    “嗯。”藺淮點了點頭,一邊轉身往屋子裏麵走去一邊說道,“去裏麵說。”


    覃亦歌抬腳跟上,坐在桌邊看著藺淮等著他說話。


    藺淮坐在旁邊的凳子上,停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明天,我會讓人送你迴北漠。”


    “嗯?”覃亦歌聞言愣住,沒想到這個人竟然突然說出來這樣的話。


    “你要送我迴去?”覃亦歌愣愣地問道。


    “怎麽,你不願意了?”藺淮歪頭露出來一點平日裏開玩笑的樣子,似乎還有一些期盼?


    覃亦歌垂頭笑了笑:“隻是有點驚訝,國君大人怎麽突然就想清楚了?”


    沒有得到已經想要的答案,藺淮也不懊惱,收起來臉上的表情,淡淡地說道:“也不是想清楚了,隻是覺得或許迴到北漠,你會更安。”


    “嗯,我知道了。”覃亦歌點了點頭。


    “你不打算跟我說點什麽嗎?”藺淮湊過去看著她問道,不知道為什麽,剛剛說出來要送這個人迴去的話之後,心裏莫名地輕鬆了許多,或許人真的不應該勉強去做一些事情。


    “嗯……”覃亦歌低頭很認真地想了想後說道,“你,注意安。”


    啊……


    藺淮呆呆地看了她好大一會兒,終於無奈地笑出聲,還真是,符合她作風的一句話啊。


    覃亦歌卻抬眼看著他說道:“笑什麽?我很認真的,你注意安。”


    藺淮緩緩收起來笑容,看著後者認真的眼睛,半天後才緩緩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那國君大人還有什麽要跟我說的嗎?”覃亦歌覺得自己就算是出於禮貌也應該這樣問一下。


    “有。”出乎她意料的,藺淮也很認真地說道。


    “嗯?”


    “我希望你去南梁,而不是北漠。”藺淮看著她說道。


    “為什麽?”覃亦歌不解。


    “因為要動南梁的不是我,是南岐。”藺淮說得輕鬆。


    “……”覃亦歌握拳搓了搓手指問道,“所以,你是之前說的都是騙我的?”


    “不算是。”藺淮說罷哼了一聲,將手中的一個紅色的手鏈遞給了覃亦歌說道,“就當是紀念吧。”


    覃亦歌這次沒有拒絕,笑了笑伸手準備接過來,後者卻握住了她的手,將繩子戴了上去。


    覃亦歌握了握手掌,終究沒說什麽,讓藺淮給她帶好才將手收了迴來道:“其實還有一件事。”


    “什麽?”


    “我早就想說了,”覃亦歌撥弄著手腕上的紅繩說道,“如果國君大人,真的,對我是那種感情的話,還是早點放下吧。”


    “我不想。”藺淮毫不猶豫地說道,看向覃亦歌的眼眸中頗有幾分挑釁和任性。


    覃亦歌愣了一下,但也料到這個人會有這樣的迴答,歎了口氣道:“國君大人又何必呢?”


    “那你,又為什麽不能試試呢?”


    “我,不應該有這樣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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