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佑澤手中捏著一段幹枯的樹枝躲在草叢中,平時總是帶著灑脫的眼眸此時微微眯起來,帶著幾分銳利,盯著前麵不遠處的一片空地。


    時不時因為旁邊傳來的動靜勾了勾唇角,正如覃亦歌所想,他不傻,他是在東境數年的人,怎麽會連這麽拙劣的誘敵行為都看不透,他早就將北漠的行動看清楚,又怎麽會一點都不做準備?


    包圍北漠敵營的人事實上並不如北漠人看起來那麽多,如果當時他們選擇將自己圍起來,恐怕還真的會讓自己吃些苦頭,不過他們既然將自己引向北麵,那他安排好的兵力反而更好調動了一些。


    隻不過看起來這次的突襲,並不是十分的突然,對方還是多少有些防範,估計是因為之前被殺的幾個北漠人,所以才會臨時做出來了這樣的戰術調整以防萬一,隻不過竟然還真的被他們給猜中了。


    他將手中的樹枝在手指尖折斷,發出來輕小的“啪”的一聲,他一直盯著的地方也終於有了動靜,露出來影影綽綽的一隊人,為首人像是聽到了他發出來的聲音,停在原地對後麵招了招手,應該是要停下來,隻不過,已經遲了。


    方佑澤大大咧咧地從樹叢中走了出來,手中握著一把長劍,看著對麵都是一臉驚愕樣子的北漠士兵扯出來一個淺淺的笑容。


    為首的人麵色大變,剛剛想要說什麽,突然一臉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脖子,仰頭對著天空吐出來幾個沒有意義的音節,然後無力地摔倒了在地上。


    隊伍之中,取其王將,向來是最能夠動搖軍心的事情,此時也不例外,超過百人的隊伍猛地轟亂起來,從四周的樹上不斷的被扔下來帶著刺的藤條網,樹後麵往外湧出來大量的士兵,手拿武器,衝入人群。


    這是一場壓倒性的屠殺,被包圍的百人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方佑澤甚至隻是拿著劍站在原地一下都沒有動,隻是冷眼看著麵前血腥的場麵。


    覃亦歌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滿地血液和屍體,大雨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小,淅淅瀝瀝地砸到了地上的屍體身上,帶著血液融進泥土之中,還有一身盔甲站在不遠處,幹淨得不像是從戰場上走出來的方佑澤。


    看到她過來,方佑澤絲毫沒有露出來驚訝的神情,笑了笑道:“王妃果然找過來了。”


    覃亦歌沒有去解釋什麽,來迴看了看後皺眉道:“這裏的人還不是部,還有一半的人在哪呢?”


    方佑澤聞言,眉頭也稍稍皺緊,來迴看了看之後問道:“是啊,在哪呢?”


    覃亦歌此時對於方佑澤的態度莫名有些不爽,微微咬牙道:“王爺,如果剩下的人找到機會通知了陳沉木,我們……”


    “通知了又能夠怎麽樣呢?”方佑澤淡淡地笑著問道。


    那樣的話……


    覃亦歌怔住,一時間沒有說出話來,他們隻是來確定北漠的人不知道淮安關的人已經被轉移就好了,這裏的另一半人就算迴去了,也隻能告訴陳沉木,他們遇到了突襲,南梁的士兵對他們發起了進攻而已,能對他們造成什麽呢?


    “王妃有時候聰明透徹,怎麽有時候就會犯迷糊了呢?”方佑澤指了指頭頂,笑著說道:“放心吧,淮安關內的事情已經安排完了。我們隻要把他們拖著,不讓他們知道淮安的情況,拖到……爆炸就好了。”


    “那我們接下來?”覃亦歌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犯了傻,利落地問到了下一個問題。


    “當然是要把剩下的人也解決掉了。”方佑澤將手中的劍收入鞘中,聲音微微冷了下來。


    覃亦歌皺眉,還未問出來為什麽,方佑澤已經有些不懷好意地解釋道:“因為我們找得到他們的陣營所在啊,為什麽不動手?雖然陳沉木現在應該挺忙的,但是萬一他在那之前反應過來可就不好了。”


    ——


    右淮涯下,知道左淮穀的一側,連綿的大軍占據了夜闌休息的叢林到右淮涯下的所有地方,陳沉木坐在帳內,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氣衝衝地走到了帳外怒道:“怎麽迴事,探子怎麽一個都沒有迴來?”


    一個似乎剛剛得到情報的男子慌慌張張地跑過來,聲音都有些顫抖起來:“將軍,右淮涯下發現了我們的人的屍體。”


    “什麽?”陳沉木完沒有料想到這種事情,睜圓了眼睛怒道:“難道南梁的小人還能從懸崖上下來還是怎麽著?”


    “不,不知,但是屍體,是先被殺了,然後才被扔下懸崖的。”


    陳沉木的手掌握得哢吱哢吱得響,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壓著情緒問道:“死的是?”


    “還,正在查,似乎,是從左淮穀派到山內的人。”男人的身體不停顫抖,似乎再多說一句,就要當場跪下去了。


    陳沉木好大一會兒沒有說話,就在那個男人以為已經沒有事情的時候,旁邊跑過來一個人,半跪在地上慌張地說道:“將軍,南側三個戰營被毀。”


    “人呢?”


    “被他們跑了……”


    兩個人幾乎是一動不敢動地瞪著陳沉木的責罵,再下一瞬,陳沉木轉了個身,從另一邊再次跑過來一個人,語速飛快:“將軍,右淮涯下又發現了三具屍體。”


    陳沉木沒有說話,握緊了拳頭迴到了自己帳內,三個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隻能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站著,直到詹寺德打著一把傘路過他們的時候停了一下,似乎是思量了一刻才溫和地說道:“迴你們的位置吧。”


    兩個人恍若得到恩赦一樣拋開,詹寺德才走向了陳沉木的大帳,將雨傘收了起來。


    進去的時候,陳沉木正背著手,背對著他,但隻是聽到聲音還是已經知道了來人,詹寺德彎腰行了個禮,能夠聽到麵前的男人微微歎了口氣,咬著牙問他:“先生還覺得,這樣的屈辱,不過是南梁的小打小鬧嗎?”


    詹寺德手顫了一下,低眉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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