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亦歌剛剛走出去,旁邊一個穿著普通布衣的男人已經上前一步行禮道:“見過公主。”


    嗬,連她在哪裏房間都知道了,這樣看來自己剛剛給青梅說的話這麽人也聽到了,恐怕過兩天就會傳到方佑乾的耳中了。


    覃亦歌扭頭看著那個男人,皺眉道:“是你找我?”


    “是,”男人直起身將手中的一封信遞到覃亦歌麵前道:“這是太子殿下讓我交給您的。”


    覃亦歌歪頭看著信封上“晟歌公主親啟”幾個人,仿佛看到了一把狼毫蘸墨寫下的“入秦關”三個字,放在袖中的手握了握,挺直了身子。


    “太子殿下英明神武,不會不知道我即將嫁為人婦,還讓我私接他人信件,縱使不將我不當迴事,也無需這般惡毒吧?”


    送信的男人站在原地有些無所適從,她這話說得無理又狠心,私傳信件是一迴事,但是將信件目的放在意欲陷她於困境就又是一迴事了。


    但是他也不是沒有見過風浪的人,怎麽會因為口舌之爭慌張,笑了笑後立刻說道:“公主此言差矣,這次受命迎接貴國使團的就是太子殿下,送信過來詢問行程或者寒暄都是理所應當的,並無他心。”


    “哦,”覃亦歌並不用心地點了點頭道:“那我國受命這次出使貴國的是二皇子,有什麽信件交給他就好了。”


    這話總是沒有錯的了,掉到了自己挖的坑裏,男人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剛想再說什麽,卻見覃亦歌已經一邊下樓一邊說道:“這房間太吵鬧了,給我換個房間。”


    吵鬧?你東西都收拾好了現在說嫌吵鬧了?男人更是覺得氣憤,但是又挑不出來那病,畢竟這屋子是臨街的,非說它吵鬧,那也是過得去的。


    就是因為不知道怎麽反駁才讓人氣悶的,他看著自己手上的信,無力地歎了口氣,這信太子可是叮囑了的,必須確定是公主親手打開的。現在可好,怎麽辦?就算這公主不要,他怎麽也不可能真的交到了那個二皇子手中啊。


    其實覃亦歌隻是單純地討厭那些從窗戶口射進來的監視目光罷了,但是讓她好奇的是,那並不是來自方佑乾的人,一來方佑乾的那些人沒有那麽畏手畏腳,二來他不會派那麽多人做多餘的無用功。


    本想去一探究竟的,但是剛剛走到門口就被從街上走進來的覃亦客給攔了迴去,進了門的覃亦客臉上的五官有些扭曲,三分憤怒七分屈辱。


    “二哥怎麽了?”覃亦歌瞥了一眼樓上,那個男人已經離開,才不解地問出聲。


    覃亦客扭頭看了覃亦歌一會兒,深吸了一口氣道:“亦歌,我們不能再休息了,聽二哥的,馬不停歇地趕到南架京城,好嗎?”


    “聽二哥的當然沒有問題,隻是,為什麽?”


    覃亦客似乎已經平靜下來,在覃亦歌的肩上拍了一下:“路上我再告訴你,好嗎?”


    ——


    “這,這簡直是欺人太甚!”馬車上忽地傳出來有些尖利地一聲叫喊,澄心險些將車簾都拽下來,小臉上憤怒更是毫不掩飾。


    “這也太過分了,將我們公主當做什麽了?”就連一向沉穩地宣娘聽完覃亦歌的話都忍不住說道。


    相比於這兩個人的憤怒,覃亦歌卻表現得沒什麽所謂,手中還拿著一本書看得認真。


    “公主,你難道不覺得生氣嗎?”澄心收了聲音扭頭看著覃亦歌不解地問道。


    “我生氣啊。”覃亦歌翻了一頁書,依舊沒有抬頭,順手給澄心倒了一杯茶。


    “哪有人生氣還這樣看書的啊?”澄心的不滿都要溢出來了,拽著覃亦歌委委屈屈地說道:“一麵讓接受了我們的和親,一麵又同意了南岐的朝拜進獻,還允許長靖王收了他們送過來的女人,南梁這分明,分明就是要羞辱我們嘛!”


    “長靖王幫助南岐平息了民間起義,他們過來酬謝也是應該的。”覃亦歌淡淡地說道。


    是的,上一世也是有這樣的事情的,但是上一世她的未婚夫是南梁太子,長靖王的收房納妾跟她又有什麽關係呢?


    但是這一世嫁給長靖王也是她自己的選擇,占了老天這個便宜,不吃點自作自受的苦頭怎麽能行呢?


    但是她還是生氣,因為上一世南岐過來已經是年中的時候了,並沒有跟她碰撞在一起,為何這一次就這麽巧,能夠讓長靖王同時娶兩個女人嗎?


    所以一定有人推動了這件事的進程,是南梁皇帝嗎?或者是方佑乾,不管是誰,目的終究是為了讓她不好看罷了。


    “我很生氣,”覃亦歌重複了一遍,停頓了一下後說道:“但是讓我們生氣就是他們的目的,所以我就是生氣,也不能讓他人開心了去。”


    澄心低著頭似懂非懂,身邊的宣娘出聲問道:“那,我們應該怎麽辦?”


    “我們不能怎麽辦,我們可是求和的人,是弱者,沒有決定怎麽辦的資格。”覃亦歌淡淡地說道:“不過是羞辱罷了,讓他們開心開心就算了。”


    不過是羞辱罷了,澄心愣愣地看著覃亦歌,仿佛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的公主說出來的話,以前的公主,不要說是羞辱,但凡讓她覺得不爽的事情都不能容忍,定要鬧一個地覆天翻的。


    她年齡最小,又不喜歡思量那些彎彎繞繞,自然也是最晚明白過來,公主已經變了的人。


    雖然不知道澄心心裏在想什麽,但是覃亦歌卻也很明白,那不過就是南梁在羞辱他們罷了。


    你堂堂大燕晟歌公主又如何?不過是我大梁的手下敗將養出來的一介女流,看,在我大梁皇子的麵前,你和我們附屬國的一個舞女又有什麽區別呢?


    不過是羞辱罷了,她曾經忍受的痛苦難道不比這更加殘忍嗎,所以她很生氣,但是也很無所謂,如果她到現在還對自己公主的尊貴身份耿耿於懷,那她幹脆不要勞煩老天爺送她再走這一遭了。


    她重活一世,不就是為了將這些曾經受過的侮辱踩在腳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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