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妮熟悉的海草房,院子裏滿臉皺紋的阿奶,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


    “阿奶,我想你了。”


    寶妮覺得世界上最讓人無能為力的就是自然的衰老,明知道不可逆,卻又忍不住的想要做點什麽,改變它。


    “我家寶妮迴來了,餓了沒,怎麽瘦了?”


    阿奶的手粗糙卻溫暖,握在手裏,依然有讓人安心的力量。


    “阿奶,吃過飯迴來的,還不餓。”


    寶妮拉著阿奶坐下,她比之前愈見蒼老,臉上的紋路更深了。


    六九和三七圍著阿奶說話,逗她開心,二寶,喬喬也一起,老太太笑眯眯的吃著六九拿出來的糕點,夕陽西下,橘色的餘暉照在她的臉上,能感受幸福一詞的具象化。


    晚上,林家大大小小十幾口人聚在一起,前所未有的熱鬧。


    “寶妮,六九和三七都長成大孩子了,這要是走在路上,都不敢認。”


    寶妮三嬸看著六九和三七,覺得自己真的老了,孫子輩都長起來了。她們還是很幸福的,因為公公婆婆還在,感覺家裏有主心骨。


    “三嬸,別說她倆,林輝家的孩子不也這麽大了嗎。我還是頭一迴看見呢,孩子都長起來了。”


    寶妮也挺感慨,林家人丁興旺,這一屋子,大大小小十來個孩子。


    “可不是咋的,林山媳婦也懷孕了,不滿三個月,有點不穩,沒敢讓她過來。”


    寶妮三叔家三個兒子,前兩個都結婚了,最小的去年考上了大學。用他三叔的話,不知道是不是祖墳冒青氣了,他們林家出了好幾個文曲星。


    寶妮算了一下,還真是,三叔家算上林山那個工農兵大學生,他家就兩個。林小叔家一個大專,林峰的軍醫大學也是板上釘釘,沒跑了。


    她家呢,林波和他媳婦是大學生,大寶也考了個大專,剩下的孩子還小,但是學習還都不錯。


    寶妮看著滿臉笑容的阿爺和阿奶,他們此刻應該是最高興的。兒女都比較孝順,孫子輩也都出息了,還有比這更好的嗎?


    “吃的差不多了,一會收拾收拾,都散了吧,寶妮坐了這麽長時間的車都累了。過幾天再聊,寶妮這次待的時間長。”


    阿爺發話了,大夥一起動手,把桌子撤了,收拾幹淨。


    “娘,現在孩子都可以幹活了,你可以歇歇了。”


    寶妮把她娘按著坐下,讓六九和三七她們收拾碗筷。


    “孩子們能收拾好嗎,我不放心。”


    寶妮娘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她自己幹習慣了,總是放心不下,怕孩子們打碎了碗,又怕把東西弄亂了……


    “沒事,有六九和三七看著呢,她倆做的很熟練。”


    寶妮覺得她娘不讓男人和男孩子下廚房的事情的改改,林家兒媳婦都是有工作的,一樣的上班,為什麽男人不做家務。


    寶妮娘沒聽見異常聲響,心也就慢慢放下來了,安心的歇一會。真的不服老不行了,以前做一桌子飯菜,輕鬆的很。現在,感覺腰酸背痛的。


    收拾完,寶妮三叔和大哥她們都迴家了,就剩下林波一家三口和寶妮娘三個,都各迴各屋了。


    寶妮結婚這麽多年了,她爹娘一直留著她的房間,屋裏的東西都沒動,和十幾年前一樣。寶妮從來不覺得她沒了娘家,她爹娘一直給她留著家呢。


    六九和三七也有地方睡,家裏房間多的很,她們說要迴來,她娘提前收拾好了。


    這一夜,聽著久違的海浪聲,寶妮睡的很熟。


    六九和三七到點就起來了,起來晨練。


    “怎麽起這麽早,餓了嗎?”


    寶妮娘起來要做早飯,看見六九和三七,以為她倆餓了。


    “姥娘,我們沒有餓,我和我姐要去晨練,天天這個時間起來了,習慣了。我們跑一會去,迴來就得餓了,姥娘,我要吃你做的煎餅。”


    三七和他姥娘撒完嬌,跟著他姐跑出去了。


    “六九和三七出去了?”


    寶妮爹也起來了,聽見三七的聲音了。


    “嗯,說是練什麽,在家也天天練。這兩孩子有韌勁,將來錯不了。”


    “嗯,像咱閨女。”


    寶妮爹一句話總結的很到位,優點都像自家閨女。


    寶妮睡得正香,可不知道她爹娘把好處都歸她身上了。


    等六九和三七繞著海島跑了一圈迴來,煎餅特有的香味鑽進自己鼻子,肚子叫的更響亮了。


    寶妮也起來了,看見滿頭大汗的兩個孩子,讓她們趕緊洗漱,準備吃飯了,她也餓了。


    “姥娘,我們在家做的煎餅,就不是這個味,還是姥娘的手藝好。”


    三七吃了一張煎餅,肚子不再唱歌了,開始誇他姥娘。


    “都一樣,就是你們在家用的麵粉和玉米麵不是島上種的,所以味道不一樣。”


    寶妮娘雖然嘴上說是材料的原因,但是嘴角的笑意卻掩飾不了的。


    “是嗎,麵不一樣是一方麵,姥娘的手藝好也是真的。媽,咱們迴去的時候拿點姥娘家的麵粉和玉米麵粉,迴去給我爸做煎餅,他也愛吃。”


    三七還記得一臉不舍得老爹,也不知道是不舍得他和他姐,還是不舍得他媽?


    “嗯,拿點,我拎著。”


    六九也覺得姥娘家煎餅好吃,迴去給她爸做點,省得她爸又和她媽撒嬌,她每次都忍不住想笑。


    寶妮覺得她野哥沒白疼自己閨女兒子,都惦記著他呢。


    一頓早飯,吃的熱熱鬧鬧,林波一家三口看著六九和三七,很是羨慕,尤其聽著兩人滴裏嘟嚕的說外語,眼睛都看直了。


    “姐,六九她倆的英語說的真好,我們也學英語,但是我書寫還行,說就不行了,張不開嘴,一著急就忘了。”


    林波覺得六九和三七太厲害了,他學的像是啞巴英語。


    “六九,三七,沒事教教小舅舅唄。”


    “也不是不行,作為交換,小舅舅帶我們去潛水。”


    三七開始討價還價,他知道他小舅舅潛水很厲害的。


    “成交,什麽時候開始,你說了算。”


    林波和三七擊了一下掌,達成君子協議。


    六九本來就會潛水,這次可以一起練練,好不容易迴來一趟,可以痛快地玩一段時間了。


    “姐,你也要去嗎?”


    三七看著他姐比他還激動,臉上的表情是藏不住的。


    “當然,我本來就會潛水,隻是很久沒練習了。好不容易有機會,當然要好好享受一下。”


    六九理所當然的迴了三七,她盼望已久。


    “姐,你好不容易養白了一點,這這一下又得迴到解放前。”


    三七這心操的,差點沒挨他姐一頓揍。


    寶妮看著兩個孩子,心裏異常的滿足,她覺得人生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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