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明月如鉤。


    呂老頭借著月光,環視黑壓壓一片的村民,挨家挨戶的點完名後,氣唿唿道:“就在剛才,河西村的村長田大河把他們村交的錢送過來,他們村共有二十一家掏錢,總共湊了6錢銀子,要買24斤辣椒種子!


    老子下午就知會你們趕緊把錢交上來,明天一早老子就去衙門買辣椒種子,你們一個個答應的挺好,可到現在都沒有幾家交錢!


    你們總是叫喚讓我一有好事就想著你們,現在好事來了,我趕緊挨家挨戶的告訴你們,哦,你們又犯蠢,不想抓住這個機會!”


    村民們議論紛紛。


    “河西村買那麽多辣椒種子?”


    “我們家有一畝劣田,可是拿不出25個銅錢,隻有15個銅錢,我能隻買15個銅錢的嗎?”


    “以前沒有經曆這樣的事,怕種了辣椒種子會失敗,到時顆粒無收,損失太大。”


    “河西村的人可真是膽大包天。我們家商量了好半天,還是覺得種辣椒種子風險太大。”


    呂老頭嚷道:“老子告訴你們,衙門上一次有這樣的好事是在十九年前推廣種玉米,那次是免費送玉米種子,老子和你們一樣犯傻,沒聽衙門的話,沒把玉米種子種在地裏,把玉米種子吃到肚子裏,錯過了特別好的好財機會!


    衙門生氣了,很生氣,所以這次的辣椒種子就收半價,原價是50個銅錢1斤,賣25個銅錢1斤。


    老子家共有5畝劣田,這次要全部種上辣椒種子,老子一家就買5斤辣椒種子!


    懶得跟你們這群蠢貨廢話,限你們在一個時辰內把錢交上來,老子好把錢算好。明天一早,老子就去衙門買辣椒種子。就這樣,都散了吧!”


    胡虎、陳老四已經交給呂老頭錢了,但是被呂老頭這麽一罵,覺得交少了。


    “我再交十個銅錢,這樣總共買一斤辣椒種子,種一畝劣田。”


    “我家有三畝劣田,那我就買兩畝劣田的辣椒種子種了,還剩下一畝我得種青菜,要不沒有菜吃得花錢買,又是一筆開銷。”


    呂老頭見兩個好友這麽支持,笑道:“來,到正房去交錢,我給你們記上錢。”


    呂步本來不想種辣椒,但是呂老頭的話讓他迴想起當年衙門推廣種玉米的事。


    說出來挺丟人。


    別人家都是人把玉米種子吃了。


    他家竟是怕玉米種子有毒,丟到一旁,時間久了,被耗子給偷吃了。


    呂步高聲道:“我買兩斤辣椒種子,種兩畝劣田!”


    黑臉青年下午不在家去賣魚了,家裏人不想把錢花在種沒有見過的辣椒種子上麵,竟是都沒跟他說這件事。


    黑臉青年覺得跟在裏正後麵行事肯定沒錯,道:“叔,你買了,我也買,我家沒有那麽多的劣田,隻有一畝半,我就買一斤辣椒種子種一畝劣田吧。”


    呂正身上隻有十個銅錢,這是分家時,他唯一的現錢。


    他覺得自己已經窮成這樣了,不如買辣椒種子,開了荒地種一種,說不定就種成功,賺到錢了!


    他跟著幾人去了正房。


    等輪到他時,他解開褲帶,從褲襠裏摸出十個銅錢,正要放在呂老頭炕上的桌子上。


    呂老頭急忙伸手攔住,道:“我說你沾著尿的錢,別放在我們家吃飯的桌上。”


    “我買十個銅錢的辣椒種子。”


    “你那是一畝良田,不是劣田。辣椒不能種在良田裏麵,隻能種在劣田。”


    “我開荒地,我隻有這些錢,買不起劣田。”


    呂老頭借著昏黃的油燈燈光,看到白發蒼蒼、滿臉皺紋瘦的隻剩下骨頭的堂弟,目光憐憫,緩緩道:“這次的種辣椒種子,得在衙門備案,金城會有農官帶著守軍巡查,不能隨便亂種。你要不跟大樹、二樹商量,看他們誰的劣田分你一些,你再花錢買辣椒種子種地裏?”


    呂正沒想到衙門這般重視此事。


    他失望的把十個銅錢又塞迴褲襠,背更駝了,轉身迴去了。


    呂老頭連著收了幾個人的錢後,就沒有人再來交錢了,這時,他算了算賬,才收到460個銅錢,比河西村少了140個銅錢!


    他是兩個村的裏正,但家在河東村。


    沒想到河東村的村民竟然沒有河西村的村民聽他的話!


    真是好鬱悶!


    陳秀困的睜不開眼了,問道:“睡不?”


    “睡什麽睡,老子生氣,還差著錢呢。”


    “明天再說吧。”


    “明天一早我就去縣城,去晚了怕辣椒種子賣光了。”


    “你去縣城看英傑嗎?”


    “看。我還要跟英傑說正事,英傑把地租給我,我要在劣田上麵種辣椒種子,我得給他知會一聲。”


    陳秀去睡覺了。


    呂老頭糾結要不要黎明再敲一次鑼,把村民們叫起來收錢?


    深夜,成縣衙門。縣令辦公房間的燈還亮著。


    新鮮出爐的張縣令正在奮筆疾書向金城衙門報告推廣辣椒種子的事。


    他的縣民們真是太給力,太給他長臉了!


    這才第一天,辣椒種子就賣出去近一半!


    其中縣城藥鋪的東家買了一百零五斤,平鎮有一戶人家買了二十斤,一戶人家買了十二斤!


    照這樣的速度,估計用不了幾天就能賣光。


    他以成縣衙門的名義申請給種辣椒的地免掉三年的農稅,這樣再有類似的事,縣民就會搶著購買,大力支持。


    原本他當麵向金城長史申請的是免掉兩年的農稅,現在又增加了一年。


    他要對得起縣民的支持和信任!


    等他寫完文書,已是半夜,就在衙門睡了,清早醒來,又改變主意。


    長史的原話是鼓勵村民買辣椒村子,可是目前成縣還沒有一個村民買辣椒種子。


    辣椒種子的價錢對於貧窮的村民來說太貴,會有村民買嗎?


    一個時辰後,呂老頭、田大河、呂秋風出現在成縣衙門的大門旁。


    昨天,告示已經貼出去半天,縣城大部分人都看過了,已經過了新鮮勁。


    此時告示下麵隻有幾個縣民在議論。


    呂老頭跟衙門的人打聽昨天已經賣出一半的辣椒種子,其中一個人就買了一百零五斤,把他慌得趕緊掏錢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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