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藥鋪出入的都是病人、病人的家眷,氣氛就比較低沉,現在眾人見手破的軍士竟然發高熱可能會死,均是連聲歎息,等手破的軍士去了裏間,紛紛低聲道:“咬軍爺手的那個賊該處死。”


    “那個軍爺是抓賊時,被賊咬了手背,聽說流了好多血,迴到軍隊後就發熱了,現在發高熱,要不行了。”


    “我瞧著軍爺頂多二十五、六歲,好可惜。”


    “發高熱不得了,要死人的。軍爺真是命不好。”


    “這個世上壞人命長,好人命短。”


    校尉很是自責道:“我以為他的病不重。早知道我就帶他去金城。”


    洪郎中搖頭道:“高熱怕是金城的名醫也治不了。”


    校尉道:“那也要試試。”話畢,把洪郎中、唐郎中拉到一旁,道:“我想現在把他帶到金城去求醫。”


    洪郎中與唐郎中都很推崇李玉雪的醫術,均搖頭道:“病人剛吃了藥,身上塗抹了酒精,觀察一個時辰再說。”


    校尉正在猶豫中,卻見李玉雪已經在給第四個病人看病,竟比兩位老郎中淡定,心裏升起一線希望,道:“那我隻等一個時辰。”


    第四個病人是個快一歲的男嬰,被小被子裹的嚴嚴實實,隻露出一張小臉,肌膚有些黃,眼睛很大,還流著眼淚,從進藥鋪起就不停的哭,不是大聲的哭啼,而是小聲的有氣無力的哭。


    聽著男嬰的哭聲,覺得他身體贏弱。


    大周國的嬰兒夭折率非常高,特別是寒冷的北地,在冬天,一場傷寒、一場發熱或是著涼腹泄就能奪走嬰兒的性命。


    帶男嬰來看病的是他的爺爺、奶奶、爹、娘。


    男嬰的家就在成縣。他爺爺快五十歲,此時愁容滿麵。


    李玉雪問道:“寶寶怎麽啦?”


    因為小兒不會說話,無法表達身體哪裏不適,所以小兒的病確診比較難。


    現代醫院裏的兒童醫生難當。


    男嬰的爹道:“以前狗蛋很乖,除非餓壞了才哭。現在不知道他哪裏不舒服,天天哭個不停。”


    男嬰的娘神色焦慮的道:“我們家狗蛋從十幾天前就這樣,隻要一睜開眼就哭,吃奶的時候都在哭。有時半夜醒來也哭。哭個沒完沒了。狗蛋可是被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嚇著啦?”


    男嬰的奶奶道:“不到十幾天的功夫,我的狗蛋瘦了一圈,小臉都黃了。求女郎中給狗蛋瞧瞧。”


    之前,藥鋪的兩位郎中給狗蛋看過,不知道是什麽病,不敢貿然下藥。


    狗蛋的家人央求兩位郎中開一些安神的藥,兩位郎中開了很少劑量的安神藥。


    狗蛋吃了湯藥後,仍然哭啼不見好。


    狥蛋的家人為了他,愁的吃不下飯,前兩天,帶他去金城找了四位郎中瞧病,也沒瞧出什麽。


    便跟藥鋪的兩位郎中預約李玉雪給狗蛋瞧瞧,隻是抱著試試的態度,也沒想著這麽年輕的李玉雪能給狗蛋看出結果。


    藥鋪燒了炭火,裏麵的單間燒了炕,李玉雪帶著一家五口進了一個單間。


    這個單間就在第三位病人破了手的軍士所在單間的隔壁。


    藥鋪的幾個人等狗蛋一家人進了單間後議論道:“這家人姓陳。”


    “那是陳老頭,他有三個兒子,卻隻有這麽一個孫子。那兩個兒子生的都是孫女,沒有生孫子。”


    “哦,原來是那個陳老頭,我知道他,聽說他是金城的人,年輕時在金城賭錢,把家裏的祖產都輸掉,就來我們縣城住了。”


    “陳老頭現在還賭不賭?”


    “早就不賭了。他要是還賭,家裏早就完蛋了。”


    “我聽說的跟你們不一樣。那個陳老頭在金城還有房,每個月能拿房租,他說以後把金城的房給唯一的孫子。”


    “哦,唯一的孫子?就是他們現在抱著一直在哼唧的那個嬰兒吧?”


    “看著那個嬰兒不太妙。”


    “我家鄰居的兒子,才三個月,哭聲都比陳老頭的孫子大。”


    “陳老頭的孫子生的什麽病,怎麽一直哭?”


    “怕是被不幹淨的東西嚇著了。”


    “那得請神婆。”


    “神婆沒用。還得請郎中看。”


    藥鋪的藥徒氣得瞪了一眼說請“神婆”的病人,“想請神婆,就別來我們藥鋪瞧病。我們藥鋪跟神婆、神公勢不兩立。”


    說請“神婆”的病人有些尷尬的低頭。


    原來,成縣附近有一個神婆,還有一個神公,總跟藥鋪對著幹,罵兩位郎中“根本沒有醫術”“好人也能治成病人”什麽的,他們見縣城裏的人大都不相信,竟誣陷兩位郎中跟女病人有一腿。


    去年,神婆、神公聯合起來騙了十幾個村民好多錢,被村民打的頭破血流,不知跑到哪裏去了。


    這事發生在村裏,縣城的好多人不知道。


    坐在一旁的成縣守軍的校尉知道這事,跟眾人說了之後,板著臉道:“神婆、神公都是騙子。可不能找他們,他們能把活人治成死人!”


    不大的單間,李玉雪、兩個郎中、陳家人、呂英傑,人滿為患。


    李玉雪吩咐道:“把寶寶的衣服都脫掉,進行全身檢查。”


    狗蛋的奶奶和娘都擔憂的問道:“狗蛋會不會凍著?”


    家裏的炕火燒的比藥鋪熱多了。在家裏都不敢把狗蛋的衣服都脫光了。


    洪郎中道:“你們聽李郎中的話。”


    狗蛋的奶奶和娘一起上,打開小被子,再把狗蛋的棉襖、開襠棉褲脫掉,摘掉尿布,再脫掉裏衣。


    隻見小小的狗蛋光著身子躺在炕上,仍是小聲哭,四肢隻是輕輕的晃動動,便連蹬腿這般正常的動作都沒有,看著就比同齡的嬰孩弱。


    狗蛋的奶奶抹著淚道:“我們狗蛋以前勁可大了,給他洗澡,我都按不住他,他兩條腿不停的蹬,能濺我一身水。”


    李玉雪戴著手套給狗蛋進行全身檢查,先是用肉眼看,然後手指一處一處的輕按,尋找令狗蛋不停啼哭的原因。


    當李玉雪按到狗蛋的左胸時,狗蛋的哭啼聲高了一下,但是很快就低下來。


    李玉雪再次按這個位置,狗蛋的哭啼聲再次高了。


    陳家四個大人不錯眼珠的盯著狗蛋,這下也看出狗蛋是左胸的這個位置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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