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外發生的一切,“暈厥”的康帝都一清二楚。


    以為他這個不受寵,卻心思極多的長子定然會趁著他昏迷不醒做點什麽,結果無事發生。


    倒是老二跟老四的反應讓他有些意外。


    福公公站在一旁,觀察著帝王那張陰沉的幾乎快要滴出墨汁的臉,盡量降低存在感。


    外麵的爭吵還在繼續,可康帝卻再也不想繼續試探下去。


    “皇上,您這是?”


    看到康帝坐起來,福公公立馬躬身上前。


    “讓他們都進來。”


    “您不打算再看看?”


    康帝諷刺的嗤了一聲。


    繼續看下去,也不過是狗咬狗一嘴毛。


    下毒的事情是老大做的,但現在老大明顯沒有任何異動,卻又話裏話外的想要將蕭憲拖下水。


    雖然他登基幾十載,卻還是有些看不懂這個長子究竟想要做什麽。


    一直以為他資質平庸,平時的存在感也不強烈,不想,這段時間竟屢屢給他“驚喜”!


    福公公又偷偷看了一眼康帝,快速走出去。


    “皇上醒了!”


    正攀咬的厲害的幾人忽然就停了下來,扭頭看過去。


    “福公公,你剛剛說什麽?父皇醒了?”蕭辭瞪著一雙眼睛,眼底的惋惜怎麽都遮掩不住。


    福公公在心裏暗暗啐了一句:看著像是擔心皇上的龍體,實際上還不是自私自利?


    隻他是個沒根的太監,人微言輕,自然什麽都不能說。


    曲黎一點也不意外,甚至於還饒有興味的瞟了一眼幾個皇子的反應。


    與蕭肇的目光相觸時,她清楚的捕捉到了蕭肇眼底的一抹陰鷙。


    賢妃立即進了帳篷,淚流滿麵的撲到康帝的懷中。


    “皇上!”


    康帝心裏挺煩,“哭什麽?朕沒那麽脆弱!”


    “皇上是天子,自然有老天庇佑。”感覺到康帝的冷淡,賢妃訕訕,趕緊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父皇!”


    蕭肇掙脫桎梏,大步走進來,撩起袍子,跪了下去。


    “兒臣在靜安寺誠心悔悟,卻被二弟還有四弟給強行綁了過來,更過分的是,他們竟然還往兒臣的身上潑髒水,說父皇暈厥是兒臣的過錯!”


    全程,他說的委屈又卑微。


    如果不是康帝一早就已經知道了自己身上的慢性毒藥是蕭肇所為,隻怕真的會被他這老實的模樣給蒙混過去。


    蕭肇控訴一通,卻沒有聽到康帝說什麽,心中的那股嫉恨便又如同雨後春筍,飛速破土而出。


    他想,如果現在被冤枉的人是蕭憲,想來父皇一定會龍顏震怒,什麽都不做,先懲罰一通老二跟老四吧?


    他垂著頭,看似卑微,實際上,落在地上的雙手一點點的攥握成拳,眼底都是無邊無盡的恨意。


    蕭辭連忙說道:“父皇明鑒,是八弟他……”


    康帝額角嗡嗡叫的厲害,目光沉厲的自幾個兒子的臉上掃過,最後抬手:“夠了!”


    一時間,空氣仿佛都凝結成冰。


    蕭憲不知何時來到曲黎的身邊,用僅容兩人能夠聽到的聲音說:“臨時有些變化,可能一會兒會讓你暫時受點委屈。”


    曲黎顰眉,眼神帶著探究。


    蕭憲卻是薄唇抿緊,不再多說一句話。


    曲黎的大腦快速轉動。


    難道是蕭肇提前有了什麽安排,蕭憲不得不順水推舟?


    委屈不委屈的她倒是不在意,畢竟,之前蕭憲也沒少冤枉她,讓她受委屈。


    隻要能除掉蕭肇,不管付出什麽,都值得。


    蕭憲的眼角餘光一直凝注在她的側臉上。


    她沉思的樣子特別的迷人,他們又靠的很近,他不自禁的就握住了她的手。


    曲黎怔住,就要掙脫開,他卻抓的異常用力。


    當著康帝的麵,曲黎也不好用銀針,隻能兇狠的瞪他兩眼。


    蕭憲的嘴角微微上揚,眼底染上些許的笑意。


    “皇上!”


    外麵有匆忙的腳步聲傳來。


    康帝眉間褶皺加深,“何事?”


    “方才屬下接到舉報,有人在……”


    前來通稟的是京兆府尹莫文清,一邊說著,一邊看向曲黎。


    “莫大人,你看七弟妹做什麽?”蕭肇開口。


    觸到帝王那雙陰沉如深淵的眼睛,莫文清趕忙收迴目光,恭敬迴道:“方才接到舉報,有人在施行巫蠱之術!”


    所有人的額頭都沁出細密的汗水。


    先祖皇帝時,曾有妃子爭寵,在宮中大肆施行巫蠱之術,禍亂後宮。


    先祖皇帝震怒,懲處了犯事的妃子後,還下令以後誰若是在施行巫蠱之術,絕不姑息。


    自此後,後宮清明,朝風清正,再無人敢觸碰那等醃臢之物。


    不想,時隔這麽久,竟然又有人敢如此做!


    當真是膽大包天!


    “莫大人方才看向辰王妃,莫不是這件事與辰王妃有關?”


    有人低聲道。


    聲音不大不小,倒是足夠所有人都能聽清楚。


    蕭肇嘴角劃過一抹陰惻惻的弧度。


    這些年,他一直活在蕭憲的耀目光環之下。


    在曲晴找上他的時候,生性多疑的他並不全然相信她,但這麽好的一個棋子,正好可以借此機會除掉曲黎。


    他要將蕭憲這些年得到的所有東西,一點一點的全部都毀掉。


    如此,方能讓他解氣!


    短暫的愣怔後,曲黎倒是明白了蕭憲究竟想要做什麽。


    她上前半步,“莫大人,難不成這件事真的跟我有關?”


    莫文清若是今日沒有跟著來南郊別苑,在接到舉報後,倒是能將此事暫時壓製下來。


    無奈,受理此案的是他的下屬。


    他生怕會影響到整個京兆府,直接就來了這裏。


    “不僅僅是與辰王妃有關,怕是辰王也牽連其中!”莫文清結結巴巴的說道。


    “難怪皇上龍體康健,卻突然暈厥!”賢妃滿臉怒色,恨恨瞪著曲黎與蕭憲。


    二皇子黨立即落井下石,紛紛附和。


    甚至還有人提起方才康帝暈厥,曲黎的置之不理。


    康帝的臉色沉的越發厲害。


    他的暈厥本就是與曲黎商量好,故意設計,這件事斷然不可能跟曲黎有關。


    幽邃的眸子在幾個兒子的臉上徐徐掃過,最後定格在低垂著頭的蕭肇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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