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映照下的男人,褪去了平時故意裝出來的卑微與怯懦,整個人器宇軒昂,一張臉俊朗如仙,竟是讓程若蘭一時看的癡迷。


    鳳奕察覺到她灼熱的目光,修眉蹙緊,眼底閃過一抹嫌惡。


    “程將軍說了什麽?”


    冰冷的寥寥幾個字讓程若蘭收迴飄遠的神思,心髒刺痛難忍。


    她垂眸,極快的收斂了心緒,將托盤放下。


    “五皇子先吃涼麵,坨了就不可口了。”


    她故意靠過去,領口也狀似無意的微微敞著,露出一截纖細脖頸。


    鳳奕眼底的厭惡已經完全壓不住,他蹙緊眉峰,捏著瓷瓶的手指猛然繃緊,指骨泛白。


    倘若不是念著她是程將軍的獨女,早在她第一次對他表達愛慕之情時,他就一劍殺了她。


    或許是那時候的惻隱之心,讓她有所誤會,以至於現在做出更加過分,讓人厭棄的事情。


    程若蘭一直覺得自己比一般女子要美豔,且加上父親的緣故,他定然不會拒絕自己。


    可這些日子以來,他對她的冷漠,讓她不得不選擇孤注一擲。


    隻要過了今晚!


    他絕對會知道她的好!


    “程將軍究竟傳了什麽消息?”


    他眼睛漆黑,如深不可測的寒潭,一眼就足以將人吞噬進去。


    程若蘭的心咯噔一下。


    她之前吩咐丫環將香爐裏的熏香換了,又故意穿著可以露出纖細白皙脖頸的衣裳,卻不料,他竟然依舊無動於衷!


    挫敗感以及羞惱怒意雜糅在一起,快速的在心中騰起,蔓延……


    她狐疑的目光移到香爐上,這才赫然發現,本該嫋嫋燃著熏香的香爐裏竟然沒有任何煙氣。


    難道他發現了?


    這個念頭浮上,她咬白了嘴唇。


    “五皇子,你難道就一點也看不到我的好嗎?”


    鳳奕心中躁意湧動,以至於他俊逸如雕似鑿的俊臉都蒙上了一層陰霾。


    “程將軍對我的大恩大德,我銘感五內,日後若事成,我自然會好好感謝程將軍。”


    程若蘭眼角泛紅,眸中盡是控訴與委屈。


    “五皇子,你可知道為何朝中那麽多人都不看好你,而父親卻始終認你一人?”


    鳳奕眸光晦暗,燭花爆開的那一刹,程若蘭恍惚看到了他眼中騰起的殺意,一時間,脖頸像是被人扼住,竟是連唿吸都被她忘到了腦後。


    “你確實是程將軍的獨女!”


    鳳奕很是厭煩她身上的味道,如避蛇蠍般站起來,眼眸沒有半分溫度的盯視著她。


    那樣的眼神將程若蘭心中的不甘以及恐懼無限放大,她整張臉慘白如紙。


    “可程將軍也不是個沒有腦子的人!”


    “什麽意思?”


    鳳奕緩緩的,一字一頓的吐出兩個字:“利益!”


    利益之下,程將軍才會毫無保留的選擇他,隻因為若他有朝一日能榮登大寶,程家便是從龍之功,沒有兒子的程家就可以順勢將程若蘭送入後宮。


    一旦程若蘭有了子嗣,程家便可以一躍升天,否則,謹慎如程將軍,又怎麽可能會容許程若蘭先行一步“偷偷”來到大乾?


    “什麽利益?”


    這兩個字,砸在程若蘭的心上,讓她捏緊雙手,甚至忘記了方才的羞辱。


    “程將軍想要的是什麽,你應該比我更加清楚!他若真的兒女情長,又怎麽會成為南齊的大將軍?”


    程若蘭的一張臉乍青乍白,嘴唇更是被她咬白。


    “程家助我,我自會好好報答,但是,我絕對不會因為這份感激就隨意娶一個不愛的女人!”


    他當年之所以會被選為質子,送到大乾,隻是因為他的好父皇年輕時的錯誤!


    明明是他的好父皇酒後失德,強行寵幸了一個宮女,事後卻將一切都推到了宮女身上。


    他想要賜死那個“勾引”他的宮女,卻又怕史官說他殘暴,最終將這個棘手的麻煩丟給了皇後。


    而皇後為了不讓他的手上沾染血腥,賜了宮殿,任由宮女自生自滅,任由那些拜高踩低的宮人們欺辱她,折磨她,直到她被診出懷有身孕。


    皇後因著一份仁慈私心,來到宮女的宮殿,為她請了禦醫,安排了嬤嬤。


    大乾大敗南齊,整個宮中上下人人自危,有人提議可安排質子穩固兩國邦交,為南齊爭取到喘息的機會。


    於是,皇後用當年的那份恩情去壓他的母妃,他的母妃隻是個宮女,沒有娘家支持,不得不將年幼的他送到大乾為質……


    他從小就痛恨他的好父皇,還有那吃人的皇宮!


    若他迴去,他會讓人人都瞧不起的母妃成為人人尊重的太後,讓她享受所有人的朝拜!


    至於那個假仁假義的皇後,他也會給她體麵,就當是報答了她當年的假仁慈,否則,他不可能安然無恙的降生。


    不愛的女人……


    程若蘭在心裏無聲的呢喃重複著這幾個字,隻覺得一顆心越來越沉,整個人也越來越冷。


    “你就這麽愛曲黎?可她是辰王妃!”


    她不甘心啊!


    若那個女人是別人,她或許不會這麽的憤怒。


    為什麽一定要是曲黎那個已經嫁作人婦的女人?


    “閉嘴!”


    這一刻的鳳奕確實是動了殺意的。


    他的手已經扼住了程若蘭的脖頸,隻要稍稍用力,輕易便能扭斷她的脖子,而他的秘密也就能徹底的藏在心中。


    窒息感襲上,胸腔更是如同針刺刀割一般脹痛不止。


    然,程若蘭臉上卻沒有半分的懼意。


    她獰笑著,“辰王絕對不可能放手,否則,以曲黎的性子,早就已經與辰王和離!就算辰王最終與她和離,你們也注定不可能在一起!不、可、能!”


    “你找死!”


    同樣一字一頓,似從唇齒間磨出來的三個字讓整個房間裏的空氣幾乎凝結成冰。


    程若蘭用力摳著他的手,卻根本就分不開他如鐵鉗一般的手,隻能越發痛苦怨恨的瞪著他。


    “五皇子!”


    恰好暗衛進來,看到眼前這一幕,清楚的捕捉到他眼底洶湧的殺意,急忙上前勸阻。


    “五皇子,您快些鬆手,若是程小姐出了任何事情,程將軍必然會惱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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