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星美凱龍家具城，
梅莉停車去了，購物廣場上一溜排賣沙發的立櫃的書桌的茶幾的地毯燈飾的，
萬小龍抬頭看見慕斯床墊旗艦店，就往店門口走。
萬小龍自打從雲南迴來，還沒買過衣服，
一身土不拉嘰皺皺巴巴的日軍土黃衣服，
這衣服在叢林裏嘔吐裏屎尿裏硝煙裏死屍裏廢墟裏萬人坑裏河溝裏泡出來幹了換上沒多久，
上午又跳過樓，抱過小倩的“屍體”，
有土有血，有紅有黃，斑斑點點片片，血幹了後還起了甲。
鞋子讓小倩穿了，現在還光腳穿著拖鞋，腳後跟和腳趾頭黑乎乎，指頭縫裏黑紅膩膩的泥臭熏熏。
油漆工泥水工拾荒老人流浪漢集一身，氣質襲人。
又四十五歲高齡的他在緬甸南征北戰，
臉色黑紅，四方臉，棱角凸顯，眼神深沉狡黠，眼瞳深處如淵似海，
臉上條紋縱橫交錯，左臉一道機槍子彈疤，頭發蓋耳灰布魯豆，頭上像白癜風一樣一片一片一道一道，是彈痕和刀疤，是磕磕碰碰。
一雙粗大手，老虎鉗子般有千鈞力，關節凸出，手背骨條像鋼筋，溝溝壑壑，像老樹古鬆幹裂的皮，
指甲也沒有剪過，打火機一樣長彎曲，裏麵黑黑的幹泥。
一米七，筋骨壯實，鐵臂銅腰鋼腿，走路龍盤虎步，又如古鍾和老鬆，聲似雷音震，響鼓錘。
硬氣逼人，煞氣四溢。
還沒到店門口，一個黃色的蛇皮袋子被風刮到萬小龍的腳麵上，
拿起看看，上麵寫著綠色的字：
金疙瘩母豬專供飼料，養好豬用好料，中美合資造，高蛋白大顆粒發酵工藝，催奶增肥出欄率高，母豬吃了都說好。
萬小龍想扔掉，看看四周也沒見垃圾桶，
又看看袋子也沒爛，扔了也可惜，說不定還能裝個蓮花白土豆啥的。
就順手夾在胳肢窩裏，
店玻璃門一推就進。
店內裝修高奢典雅，簡約透亮，
棕色，橙色，奶白色的牆壁，實木地板，橘黃色和白色的射燈光照著各種類型價格的床墊。
有廣告詞：理享之家，浪漫至上，未來生活，自在你我。
一個酒紅短發，黑連衣包臀短袖裙，黑絲襪，黑高跟鞋，紅嘴像吃了老鼠，白臉像抹了膩子，
脖子上綁著鳳凰圖案小絲巾，眼睛透著精光笑意，體型還挺肥的女店員站在櫃台後麵。
萬小龍一進來，
她紋絲不動，笑意沒了，是鄙夷和唾棄。
“哎，出去出去出去！
怎麽又來了！”
萬小龍夾著黃豬飼料袋子一臉懵：我什麽時候來了。
正發愣，
女店員又道：“今天沒有，快走！”
萬小龍懵逼了問：“那裏都是呀。”
萬小龍是來買床墊的，指著店裏的床墊說。
女店員走出白瓷釉大理石半圓櫃台，
離得三米遠，都沒聞到就捂著鼻子，擺手道：“你還想上去拆呀？
這一天了一個還沒賣出去，哪有什麽東西給你們。
你們這些人真討厭死了！走走走走走！出去！”
萬小龍走出店門，又鬱悶又生氣，抬頭看看這家店的招牌。
大深藍色宋體字：慕思床墊旗艦店，
大字下麵還有兩行白色花體字：用心服務，貼身享受，是您床上用品的不二之選。
還不二之選，就這服務，我看是垃圾之選。
又轉念覺得不能白白受這口悶氣，
又走進去，
那女店員看著萬小龍在門口踅摸，心裏厭煩透頂，一看萬小龍又進來了，斜視了一眼，彎腰罵罵咧咧，
從櫃台後扔出一個紙箱子來，
剛好到萬小龍的麵前。
萬小龍撿起紙箱子，又把女店員看看，正要開口，
女店員閉上了著眼睛，對著他把手背擺的像扇扇子。
萬小龍醒悟過來了，頓時火冒三丈，
“我呸！”
噴出一口八二年陳年老痰，
拿著紙箱子出去了。
梅莉停好了車子，過來左看右看找人，見萬小龍從慕斯店裏出來了，
手裏拿著紙箱子，咯吱窩夾著黃蛇皮袋子。
臉色漲紅，很生氣。
不禁上前關切道：“龍哥，你怎麽了？誰惹你生氣了？”
萬小龍道：“沒誰。這家不行，長了一雙鈦合金狗眼。”
瞧著萬小龍氣鼓鼓的樣子，髒不拉嘰的衣服，毛亂亂的頭發，胡子拉擦的樣子，
梅莉扯了一把蛇皮袋子，看到“母豬吃了都說好”，
噗嗤笑出聲來。
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你撿這些幹嘛呢，還有你這邋遢樣，也就我能忍受你。你說你這樣還要娶我，那我豈不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一會我給你買身衣服，頭發也理理，捯飭捯飭，沒錢我給你。
我也沒指望你給我掏錢買床墊，就想讓你陪我一起來看看。
好了，你跟我後麵，
看老娘的！
慕斯有什麽了不起！”
梅莉一說錢，萬小龍才想到，剛才兩人在老頭樂跟前隻顧說車了，自己都忘了從車裏拿錢。
看來隻好跟在她屁股後麵了。
梅莉貴婦氣質高雅惠蘭，身段高挑豐滿有風韻，金絲眼鏡和幾年前買的lv加持，上身淺藍襯衫，下身休閑黑色西褲，一身辦公人員職業休閑裝，渾身有香水淡雅芬芳，走路模特一字步，傲胸圓臀。
小孩見了喊啞嗓子叫媽媽，少年見了性成熟提早十年，青年看一眼三秒早泄，中年望一眼魂牽夢繞奔迴家打死老婆，老年人見了拐棍亂飛，第三條腿瞬間插地五米深。
除了在家裏，在床上，她的眼神永遠沉靜柔和，與人含蓄又落落大方，遠觀不可褻玩，親近不可觸肩。
“歡迎光臨慕斯旗艦店，慕斯床墊，遙遙領先。您好女士，哎呀姐姐您真漂亮！”
梅莉前腳剛一走進門，那店員就像小豬撒歡一樣跑上前道。
梅莉微笑著點點頭沒有說話。
她在店裏的各種床墊前慢條斯理看，
那店員跟在屁股後屁顛屁顛，
隻要梅莉在那個床墊前稍微走得慢點，稍微一駐足。
店員立馬殷勤介紹：慕思床墊，遙遙領先。美女姐姐，這款是意大利進口乳膠真牛皮一體式款，減壓穩定，細膩小牛皮麵，智能護腰——
梅莉不睬她，又走到另一個旁邊，
女店員業務熟練，即可道：“姐姐，您眼光真好，這款是最新抗菌防蟎嬰兒級高純度乳膠款，360度環繞式加固彈簧，無噪音，a類貝卡特麵料。
…
梅莉走了一圈，店員右手掌心向上和腰平齊，一刻也沒有放下，熱情哈腰指引介紹。
萬小龍跟在後麵東看西看，店員也顧不得管他。
看了一會，梅莉用手指輕輕壓壓一款懸浮微吸力記憶防蟎嬰兒級高純度乳膠床墊，進口小牛皮麵料，護腰高彈力，零噪音一秒深睡。
一整套，包括床架靠背靠枕，贈送富安娜床上用品四件套，價格兩萬八。
“就這個吧，全套，是包送到家嗎？”梅莉也不看她，手指點了一下。
那店員一聽心花怒放，嘴裂到後腦勺：“包，包，市內全程包送包安裝包上樓。姐姐，您真是又漂亮又有眼光。我想給您跪下磕個頭，又怕您嫌棄。”
到了大理石收銀櫃台，梅莉填寫了送貨地址，
那店員開了發票和收據，一看地址是湖濱世紀花園，拉開高腳椅子，就要給梅莉跪下，梅莉微笑道：“免了，希望送過去不要磕碰，貨不對板，我的住家保姆是個挑剔的人。”
她一聽肅然起敬，點頭如搗蒜：“您放心，我們慕斯遙遙領先，專人負責送貨到家，絕不會有差錯和質量問題，十年保修，三月包換。”
又看著身後萬小龍很猥瑣一直跟著，就小心翼翼地湊近說：“美女姐姐，您要找力工泥水工通馬桶的，我給您介紹幾個，那個人是個撿破爛的，別上當了。”
萬小龍兩手夾著蛇皮袋子低頭隻顧看梅莉的黑皮鞋，這會聽見“撿破爛”幾個字抬起頭，臉一黑。
梅莉轉頭看了一眼萬小龍的的樣，笑了：“她是我老公！”
店員一聽，一秒突變比火箭，笑臉如花大牡丹：“啊！哇塞，您老公好帥！不是我說，剛才跟您一進來，我就被他的陽剛硬朗吸引了，比古天樂還帥，好有男人魅力，好有氣質，一看就是搞藝術的，不是畫家就是設計師。”
萬小龍黑臉道：“那你剛才還要把我趕出去？”
她一臉陪笑：“那是跟您鬧著玩的，我一個守著店無聊沒人說話。您來了，想跟您開個玩笑，您要介意，您打我兩巴掌？”
萬小龍上去猛的揚起手，又輕輕放下來，在她的臉上拍了兩下，道：“小妮子，臉還她媽怪軟乎滴，
下次注意，顧客是上帝！”
低頭一看手上一層厚厚的膩子粉。
梅莉停車去了，購物廣場上一溜排賣沙發的立櫃的書桌的茶幾的地毯燈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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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小龍自打從雲南迴來，還沒買過衣服，
一身土不拉嘰皺皺巴巴的日軍土黃衣服，
這衣服在叢林裏嘔吐裏屎尿裏硝煙裏死屍裏廢墟裏萬人坑裏河溝裏泡出來幹了換上沒多久，
上午又跳過樓，抱過小倩的“屍體”，
有土有血，有紅有黃，斑斑點點片片，血幹了後還起了甲。
鞋子讓小倩穿了，現在還光腳穿著拖鞋，腳後跟和腳趾頭黑乎乎，指頭縫裏黑紅膩膩的泥臭熏熏。
油漆工泥水工拾荒老人流浪漢集一身，氣質襲人。
又四十五歲高齡的他在緬甸南征北戰，
臉色黑紅，四方臉，棱角凸顯，眼神深沉狡黠，眼瞳深處如淵似海，
臉上條紋縱橫交錯，左臉一道機槍子彈疤，頭發蓋耳灰布魯豆，頭上像白癜風一樣一片一片一道一道，是彈痕和刀疤，是磕磕碰碰。
一雙粗大手，老虎鉗子般有千鈞力，關節凸出，手背骨條像鋼筋，溝溝壑壑，像老樹古鬆幹裂的皮，
指甲也沒有剪過，打火機一樣長彎曲，裏麵黑黑的幹泥。
一米七，筋骨壯實，鐵臂銅腰鋼腿，走路龍盤虎步，又如古鍾和老鬆，聲似雷音震，響鼓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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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到店門口，一個黃色的蛇皮袋子被風刮到萬小龍的腳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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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疙瘩母豬專供飼料，養好豬用好料，中美合資造，高蛋白大顆粒發酵工藝，催奶增肥出欄率高，母豬吃了都說好。
萬小龍想扔掉，看看四周也沒見垃圾桶，
又看看袋子也沒爛，扔了也可惜，說不定還能裝個蓮花白土豆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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棕色，橙色，奶白色的牆壁，實木地板，橘黃色和白色的射燈光照著各種類型價格的床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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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酒紅短發，黑連衣包臀短袖裙，黑絲襪，黑高跟鞋，紅嘴像吃了老鼠，白臉像抹了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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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小龍一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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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出去出去出去！
怎麽又來了！”
萬小龍夾著黃豬飼料袋子一臉懵：我什麽時候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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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小龍是來買床墊的，指著店裏的床墊說。
女店員走出白瓷釉大理石半圓櫃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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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小龍撿起紙箱子，又把女店員看看，正要開口，
女店員閉上了著眼睛，對著他把手背擺的像扇扇子。
萬小龍醒悟過來了，頓時火冒三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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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裏拿著紙箱子，咯吱窩夾著黃蛇皮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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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禁上前關切道：“龍哥，你怎麽了？誰惹你生氣了？”
萬小龍道：“沒誰。這家不行，長了一雙鈦合金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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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莉扯了一把蛇皮袋子，看到“母豬吃了都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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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你撿這些幹嘛呢，還有你這邋遢樣，也就我能忍受你。你說你這樣還要娶我，那我豈不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一會我給你買身衣服，頭發也理理，捯飭捯飭，沒錢我給你。
我也沒指望你給我掏錢買床墊，就想讓你陪我一起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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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在家裏，在床上，她的眼神永遠沉靜柔和，與人含蓄又落落大方，遠觀不可褻玩，親近不可觸肩。
“歡迎光臨慕斯旗艦店，慕斯床墊，遙遙領先。您好女士，哎呀姐姐您真漂亮！”
梅莉前腳剛一走進門，那店員就像小豬撒歡一樣跑上前道。
梅莉微笑著點點頭沒有說話。
她在店裏的各種床墊前慢條斯理看，
那店員跟在屁股後屁顛屁顛，
隻要梅莉在那個床墊前稍微走得慢點，稍微一駐足。
店員立馬殷勤介紹：慕思床墊，遙遙領先。美女姐姐，這款是意大利進口乳膠真牛皮一體式款，減壓穩定，細膩小牛皮麵，智能護腰——
梅莉不睬她，又走到另一個旁邊，
女店員業務熟練，即可道：“姐姐，您眼光真好，這款是最新抗菌防蟎嬰兒級高純度乳膠款，360度環繞式加固彈簧，無噪音，a類貝卡特麵料。
…
梅莉走了一圈，店員右手掌心向上和腰平齊，一刻也沒有放下，熱情哈腰指引介紹。
萬小龍跟在後麵東看西看，店員也顧不得管他。
看了一會，梅莉用手指輕輕壓壓一款懸浮微吸力記憶防蟎嬰兒級高純度乳膠床墊，進口小牛皮麵料，護腰高彈力，零噪音一秒深睡。
一整套，包括床架靠背靠枕，贈送富安娜床上用品四件套，價格兩萬八。
“就這個吧，全套，是包送到家嗎？”梅莉也不看她，手指點了一下。
那店員一聽心花怒放，嘴裂到後腦勺：“包，包，市內全程包送包安裝包上樓。姐姐，您真是又漂亮又有眼光。我想給您跪下磕個頭，又怕您嫌棄。”
到了大理石收銀櫃台，梅莉填寫了送貨地址，
那店員開了發票和收據，一看地址是湖濱世紀花園，拉開高腳椅子，就要給梅莉跪下，梅莉微笑道：“免了，希望送過去不要磕碰，貨不對板，我的住家保姆是個挑剔的人。”
她一聽肅然起敬，點頭如搗蒜：“您放心，我們慕斯遙遙領先，專人負責送貨到家，絕不會有差錯和質量問題，十年保修，三月包換。”
又看著身後萬小龍很猥瑣一直跟著，就小心翼翼地湊近說：“美女姐姐，您要找力工泥水工通馬桶的，我給您介紹幾個，那個人是個撿破爛的，別上當了。”
萬小龍兩手夾著蛇皮袋子低頭隻顧看梅莉的黑皮鞋，這會聽見“撿破爛”幾個字抬起頭，臉一黑。
梅莉轉頭看了一眼萬小龍的的樣，笑了：“她是我老公！”
店員一聽，一秒突變比火箭，笑臉如花大牡丹：“啊！哇塞，您老公好帥！不是我說，剛才跟您一進來，我就被他的陽剛硬朗吸引了，比古天樂還帥，好有男人魅力，好有氣質，一看就是搞藝術的，不是畫家就是設計師。”
萬小龍黑臉道：“那你剛才還要把我趕出去？”
她一臉陪笑：“那是跟您鬧著玩的，我一個守著店無聊沒人說話。您來了，想跟您開個玩笑，您要介意，您打我兩巴掌？”
萬小龍上去猛的揚起手，又輕輕放下來，在她的臉上拍了兩下，道：“小妮子，臉還她媽怪軟乎滴，
下次注意，顧客是上帝！”
低頭一看手上一層厚厚的膩子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