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蒙蒙當天就找到店裏的兼職工李萍，把水餃店的經營交給她，由她自己做主，賣多賣少無所謂，隻要不砸了招牌就行。
李萍也樂得接受，李萍二十二歲，和梅莉一個學校，上大二，學的財會專業，人長得個高水靈，又是梅莉介紹來的，自然可靠。
交代完兩個店裏的生意，吳蒙蒙和萬小龍就開始計劃旅遊行程了。
張翠翠得知後非常高興，兩家人一起旅遊，其樂融融。
就在一起開了個會，又是看地圖，又是諮詢旅行社，最後決定報旅行團先南下去雲南去版納感受下熱帶風情，然後兩家人租倆小車，北上自駕遊，經丙察察看怒江大峽穀，經墨脫瞧瞧雅魯藏布江，最後到天高雲淡的高原聖地——西藏拉薩。
就在臨行前兩天，萬吳合，也就是萬小龍十歲的兒子夜裏突然拉肚子腹瀉不止，一家人吃同樣的飯菜都沒事，就這個兒子肚子難受。
三更半夜的也不好打車，就敲醒了對門鄰居梅莉的房門，梅莉聽說萬小龍的兒子生病了，二話沒說開了奔馳送他們去了市公立兒童醫院。
在醫院鬧騰了一晚上，也沒檢查出什麽原因，最初懷疑是吃壞了東西，後來又怕是急性腸炎，但結果都不是，醫生也非常奇怪地說，這孩子像中邪了一樣。
最後隻好又迴到家裏。
張翠翠是省第一人民醫院的主任大夫，也聞訊趕過來，她雖不是兒科醫生，但還是看了檢查化驗單說，喝兩天稀粥，用饑餓療法試試。
果然有了效果，萬吳合在旅行出發的前一天好了很多，但眼睛無神，一副病殃殃的樣子。
萬吳合這樣的情況肯定是去不成了，吳蒙蒙考慮到老人年紀大，到西藏有高原反應，所以就留下他們在家照看孩子。
第二天是按照報的旅行團出發的日子。
一大早，萬小龍和吳蒙蒙以及女兒瑩瑩剛一下樓，碰上從公園晨練跑步迴來的梅莉，看見一家三口提著背包，拉著小旅行箱。
她問：“怎麽？上午的車票？”
吳蒙蒙說：“是呀，趕早不趕晚，聽說報這個團的有二十號人，又是長途大巴，擔心瑩瑩暈車，去早點占個靠前的位置。”
梅莉說：“雲南西藏我前幾年去過兩次，風景是不錯。你們報的團遊，要小心別上導遊的當，她們最喜歡我們外地來的，說的天花亂墜，誘導你買一大堆沒用的東西，還死貴。我就上過當，買的三萬塊錢的翡翠觀音拿迴來才知道就值兩三千塊錢。你們要小心呐！”
吳蒙蒙說：“沒事，要上當也是他上當。錢都在我這裏，超過五百的東西我是不買的。梅子，我們出去這幾天，家裏老人孩子有事還要托你多照顧。”
梅莉說：“放心吧！”
打完招唿，一家三口就走。萬小龍故意走慢了兩步，小聲對梅莉說：“莉莉，你喜歡什麽禮物，我迴來給你帶上。”
梅莉拆下頭上跑步纏的毛巾邊擦脖子上的汗，邊笑著說：“真虛偽，剛才怎麽不說，你老婆都說錢在她那，你拿什麽給我買。”
萬小龍說：“她給了我二百零花的。”
梅莉說：“呸！你這點錢能給我買什麽好東西！你快追上你老婆吧，都走遠了。”
萬小龍說：“你隻要知道我心裏有你就行了。還有我那兩個店鋪有什麽事，你也幫忙照看下，我給她們說過了，有什麽事就找你。”
梅莉拿毛巾照他頭上打了下，生氣道：“我成你家管家啦？你帶著老婆孩子享受旅行，有沒有想過我和曉曉？你趕緊滾！”
萬小龍左右看下沒人，吳蒙蒙和瑩瑩走了五六米遠，也沒看後麵，猛的在她嘴上親了一口，道：“好莉莉，就說這麽多了。”
萬小龍轉身提著旅行包就要走，梅莉又喊住他，說：“不嫌丟人！對了，我跟你說，你家吳合病生的奇怪，我這幾天一直尋思，是不是預示著什麽不好的事。
不是我迷信，那個雲南靠近邊境，聽說最近有點亂，旅途要多留個心眼！”
……
一路上歡聲笑語，萬小龍一家三口，張翠翠一家三口，還有其他遊客一共二十人同乘一輛大巴向雲南駛進。
總行程一天一夜，白天一直在高速上，沿路風光無限，山水景色宜人。
瑩瑩和劉亦菲兩個半大姑娘，都是十四五歲，坐在一起嘰嘰喳喳，興高采烈，邊吃薯片邊討論著學校裏的事，要麽就指著窗外好奇地看。
張翠翠和吳蒙蒙一起拿著一本滇藏旅行指南研究酒店餐館。
萬小龍和張翠翠的老公劉陽河一個是做小生意的農民，一個是政府的公務員，工作上沒話題，就扯些各自生活的事。
不覺大巴車已經穿過一個個省界，行駛了六個小時，太陽西落，外麵天色暗淡。
萬小龍和劉陽河還在聊著。
萬小龍說：“老劉，我挺羨慕你們兩口子的。都在鐵飯碗單位，朝九晚五，又是高薪，每天到點上班到點下班，社保公積金啥的不缺，還有過年過節福利也多，我就希望我兩個孩子長大也能像你們一樣。”
劉陽河說：“老萬，這你就片麵了。我們的工作看起來輕鬆，上班時間也短，其實精神壓力還是很大的，人際關係也複雜。
翠翠還經常在我麵前說你呢。她說每天下班從你和蒙蒙的店門前走過，看到你們笑容滿麵，互相說笑，忙忙碌碌，就感覺很踏實，才是過日子。
哪像我們兩口子，白天見不到人，下班迴家腦子裏還裝著單位的事。連個電話關機的權利都沒有，生怕領導或者同事有什麽事。”
萬小龍哈哈說：“真的？嗬嗬。真沒想到啊！那要不咱倆家換換工作，我早想進你們單位體驗下。”
劉陽河也笑了說：“老萬，進這單位要麽祖上積德背靠大樹，躺著也進來。要麽上學努力，千軍萬馬過了高考，有個好學曆看運氣考進來。你可不行了，除非迴到幼兒園發憤圖強。”
萬小龍說：“哎，說的也是。想到我這倆孩子瑩瑩和吳合，是沒什麽大樹給蔭涼了，隻有靠學習這條路，自個努力了。”
劉陽河說：“老萬，我和翠翠都是農村出來的，翠翠沒給我講過她一路上學的辛苦，但結婚時我去過她們老家，就是你們老家。一眼望不盡的貧困村落，所以我能感受到翠翠的不容易。
而其實我老家比你們那裏更貧更苦，我也是咬緊牙關，立誌要走出農村，克服很多困難才進了現在的機關單位。”
萬小龍歎了口氣說：“想不到你也不易。我隻上過兩年學，前三十年各處流浪，走了很多地方，碰到了太多太多的人。給我的感覺就是，怎麽都和村裏耕地的牛一樣，個個都很忙很疲憊的樣子，好像有人天天驅趕他們去幹活，活的不如貓狗。
生活都是自主的，又不是古代的奴隸，這些人都是怎麽了？”
劉陽河苦笑了下說：“我初中時，不愛學習，家裏也交不起學費，就輟學和父親在一個叫做“三十三梁白銀”的山溝裏養過一段時間大型牲口。
牛這玩意力氣大，耐力足，能幹很重的活，但實際上效率不高，因為它幹活慢吞吞的。
馬這東西能跑能拉，但是耐力很差，強度大一點，做久就要歇菜。
驢是好東西，速度和耐力都適中，但是脾氣特別倔，一旦發起脾氣來，真的半天都不動，還撒潑。這麽大一個牲口發起瘋來可不是開玩笑。
豬渾身都是寶，但要宰了才能吃肉剝皮。它幹不了活，吃住條件一差就不長膘，還容易生病。
拿吃來說吧，想要牲口長得好，吃的不能少。
比如喂牛，帶路的父親一早就帶我去割草，還叮囑哪些可以吃哪些不行，並非什麽草都行，太濕的不行，一般是早上十點左右，早上的草鮮嫩且露水基本沒了，最適合喂牛。
住就更別說了，打掃豬圈牛欄的酸爽誰做誰知道。
幾天下來我累的頭昏眼花，覺得養牲口真不容易。
有一次我筋疲力盡，我想能不能進化出這麽一種牲口：
條件要求低，吃的少，住的差，得了病自己能給自己治，能主動給我創造財富（長膘快），能幹活，效率高，少休息甚至不休息，良順脾氣好，最好智力低點。如果真的有，那真是地球上進化得最高級的牲口了。可惜我才上初中年齡小，見識有限沒見過。”
劉陽河擰開礦泉水瓶瓶，喝了口水，
接著道：“直到一天我在牛喝水的水槽裏看到了父親的麵容。
我就是從那時候重新進入學校發憤圖強的。”
萬小龍聽了若有所思，不甚明白，正要問。
大巴車底盤兩側突然傳來“爆，爆”兩聲巨響，震耳欲聾，非同凡響。
司機慌神急刹車，車子停在漆黑的半道上。
現在是晚上九點多，天上點點星光，月光慘淡，不是很亮。
司機和導遊下車拿著手電查看了十分鍾，上來說，車子紮了釘子爆胎了，有備胎，不慌，大家稍微等會。
車內遊客一半都睡著了，讓爆胎驚醒了。二十人坐在車裏等了會，後又三三兩兩下車伸展腰腿，唿吸新鮮空氣。
吳蒙蒙從包裏拿出在店裏做的鹵雞腿，幾個人一起吃著，張翠翠邊吃邊說：“小龍哥，你和我老公聊什麽呢，聽你們說什麽上學，村裏什麽的，是不是抖摟我的壞話來著？”
萬小龍笑著說：“你小時候的糗事，以前早給老劉說完了，那還有的說。對了，誰要吃餅？”
萬小龍拿起背包問。
幾個人都不吃，嫌有點涼，瑩瑩說：“爸爸你自個留著吃，媽媽不讓你帶，你非帶。”
劉亦菲說：“就是，一會吃我們家帶的肉鬆糕。龍哥的餅，我是吃膩了！”
劉陽河說：“亦菲沒大沒小，你忘了第一次吃你龍叔的蔥油餅那高興勁，我來一塊！”
不一會車胎換好了，下車透氣的人也上了車，旅行大巴繼續在夜色裏行駛著。
眾人在車裏昏昏欲睡。
“爆，爆”，
“草，這下完了！”司機在方向盤上狠狠拍了一下，下車看了一圈，迴到車上青著臉，半天不語。
導遊是個短發年輕姑娘，也下車拿手電看了一圈，迴來手裏捏著幾根釘子對司機說：“王哥，這是有人故意使壞，你瞧，和二十分鍾前紮胎的釘子一樣，都是新的。”
兩人下了車，在路邊小聲嘀咕了一陣。
上車朝車內遊客說：“各位遊客，今天忒倒黴了，連紮兩次胎，現在前胎也紮了，沒備胎換了。深更半夜的，隻有等明天我們在當地旅行社找輛車了。”
車內乘客乍舌，你一句我一句，要求趕緊聯係一輛車，掏了三天的跟團旅行費，不能這樣坑人。
其中一個嗓門高：“車壞了也是你們的事，這不耽誤人嗎，我還訂的三天後去泰國的機票呢，趕緊聯係車呀！”
還有個一對經常旅遊的夫婦說：“你們就是想省那幾個錢，我們以前團遊也遇到過半夜車出毛病的事，人家一個電話，當地多少車爭著跑來接。”
張翠翠說：“對啊，你們經常跑這條線路，聯係個車應該不難吧。”
萬小龍也站起身說：“這車裏二十人總不能今晚就在這耗一晚上，我訂了十點的酒店，錯過了，這錢誰來出？”
眾人也想到了這事，紛紛抗議。
司機和導遊一看不是事，就要準備打電話時，大巴車後麵來了一輛車，閃著遠光燈。
近了一看，是一輛豪華大巴車，車身很長，車內好像沒坐人，是輛空車。
那輛車在旁邊響了下喇叭，停下，駕駛室走出兩個高大魁梧的男人，身體很壯，帶著金鏈子，笑容滿麵。
“師傅貴姓啊？車出毛病了？”金鏈子給王師傅發了一根中華。
王師傅沒有接煙，疑惑地問：“你們是去哪裏的，這個點也出車？”
金鏈子把煙收迴，仍笑嘻嘻地說：“奧，戈神旅行社的，剛送了團遊迴來，你們這是去哪？”
導遊說：“我們團遊去——”，
導遊沒說完，被王師傅攔住，問道：“戈神旅行社？”
又迴頭問導遊：“小李，聽過這名字沒？”
導遊姓李，看起來也就二十一二歲，說：“王哥，我才入社兩月，不太清楚。”
那金鏈子見王師傅和小李導遊遲疑，就從駕駛室拿出自己的工作牌和旅行社營業執照說：“我們是攜禾集團旗下剛成立的分公司，你瞧瞧這個。”
王師傅和李導遊對攜禾旅遊集團公司很清楚，這裏幾乎一多半的旅行社都是它旗下的。
看了證件，王師傅打消了疑慮，和導遊小李在車裏商量了一會，又看看車廂裏二十人期盼的眼睛，大部分乘客早就不耐煩了，催著趕緊到那輛豪華大巴上。
王師傅和金鏈子說：“行，都是跑車的，也不瞞你，我們是團遊去雲南的，車爆胎了。車上有二十個遊客，加導遊一起二十一個，眼下還有一百公裏，估計也就一個半小時，就麻煩兄弟送到酒店住宿處。車錢該多少是多少，到時李導給你們結。你看咋樣？”
金鏈子一聽笑的更深了，說：“沒問題，哥。談錢傷感情，到地方看著給就是。我們時間也緊，就趕快讓李美女帶人上車吧！”
二十一個人拿了行李頓時愁雲消散，困意也沒了，個個歡天喜地跟著李導遊上了金鏈子的豪華大巴車。
萬小龍和張翠翠兩家六口也鬆了一口氣，帶著提包旅行箱上了車。兩家人都坐在一起。
車繼續在夜裏行駛，隻是不到晚上十點的夜，更黑了，天上也沒見幾個星星，月亮也埋進了黑雲裏。
剛上豪華大巴車的時候，瑩瑩和劉亦菲異口同聲道，車裏好香啊。
這會萬小龍也感覺隨著豪華大巴車走的越來越快，車裏的香氣似乎也更濃了。
想著是不是司機在車裏噴的清新劑噴多了沒來得及散去。
直到四十分鍾後，萬小龍迷迷糊糊，聞到香氣更濃了，有點刺鼻，人也困得不行，渾身沒勁，再看看旁邊坐著的劉陽河，都快從座位上溜下去了。
搖他，也不醒。忙扭頭看後麵的瑩瑩和劉亦菲，兩個倒在座位上貼靠在一起，再看走道右側坐著的吳蒙蒙和張翠翠，神態祥和，唿唿大睡。
萬小龍喊了兩聲吳蒙蒙，嗓子好像吃了青皮柿子，縮小了，幹張嘴不出聲。
又抬頭望向車廂裏其他十幾個乘客，沒一個睜眼的，都是癱著或者頭靠在椅背上仰頭大睡。
這，這不正常。
萬小龍渾身無力，腦子殘留著一點意識，眼睛不聽使喚，眼皮子要擠在一起，模模糊糊，車前擋風玻璃上幾個紅色大字“戈神旅行社”在眼前晃悠。
戈神旅行社，戈神——
“割腎”，啊！
但隨著車廂座位頂的空調孔裏冒出濃濃的粉色煙氣後，萬小龍徹底睡去。
李萍也樂得接受，李萍二十二歲，和梅莉一個學校，上大二，學的財會專業，人長得個高水靈，又是梅莉介紹來的，自然可靠。
交代完兩個店裏的生意，吳蒙蒙和萬小龍就開始計劃旅遊行程了。
張翠翠得知後非常高興，兩家人一起旅遊，其樂融融。
就在一起開了個會，又是看地圖，又是諮詢旅行社，最後決定報旅行團先南下去雲南去版納感受下熱帶風情，然後兩家人租倆小車，北上自駕遊，經丙察察看怒江大峽穀，經墨脫瞧瞧雅魯藏布江，最後到天高雲淡的高原聖地——西藏拉薩。
就在臨行前兩天，萬吳合，也就是萬小龍十歲的兒子夜裏突然拉肚子腹瀉不止，一家人吃同樣的飯菜都沒事，就這個兒子肚子難受。
三更半夜的也不好打車，就敲醒了對門鄰居梅莉的房門，梅莉聽說萬小龍的兒子生病了，二話沒說開了奔馳送他們去了市公立兒童醫院。
在醫院鬧騰了一晚上，也沒檢查出什麽原因，最初懷疑是吃壞了東西，後來又怕是急性腸炎，但結果都不是，醫生也非常奇怪地說，這孩子像中邪了一樣。
最後隻好又迴到家裏。
張翠翠是省第一人民醫院的主任大夫，也聞訊趕過來，她雖不是兒科醫生，但還是看了檢查化驗單說，喝兩天稀粥，用饑餓療法試試。
果然有了效果，萬吳合在旅行出發的前一天好了很多，但眼睛無神，一副病殃殃的樣子。
萬吳合這樣的情況肯定是去不成了，吳蒙蒙考慮到老人年紀大，到西藏有高原反應，所以就留下他們在家照看孩子。
第二天是按照報的旅行團出發的日子。
一大早，萬小龍和吳蒙蒙以及女兒瑩瑩剛一下樓，碰上從公園晨練跑步迴來的梅莉，看見一家三口提著背包，拉著小旅行箱。
她問：“怎麽？上午的車票？”
吳蒙蒙說：“是呀，趕早不趕晚，聽說報這個團的有二十號人，又是長途大巴，擔心瑩瑩暈車，去早點占個靠前的位置。”
梅莉說：“雲南西藏我前幾年去過兩次，風景是不錯。你們報的團遊，要小心別上導遊的當，她們最喜歡我們外地來的，說的天花亂墜，誘導你買一大堆沒用的東西，還死貴。我就上過當，買的三萬塊錢的翡翠觀音拿迴來才知道就值兩三千塊錢。你們要小心呐！”
吳蒙蒙說：“沒事，要上當也是他上當。錢都在我這裏，超過五百的東西我是不買的。梅子，我們出去這幾天，家裏老人孩子有事還要托你多照顧。”
梅莉說：“放心吧！”
打完招唿，一家三口就走。萬小龍故意走慢了兩步，小聲對梅莉說：“莉莉，你喜歡什麽禮物，我迴來給你帶上。”
梅莉拆下頭上跑步纏的毛巾邊擦脖子上的汗，邊笑著說：“真虛偽，剛才怎麽不說，你老婆都說錢在她那，你拿什麽給我買。”
萬小龍說：“她給了我二百零花的。”
梅莉說：“呸！你這點錢能給我買什麽好東西！你快追上你老婆吧，都走遠了。”
萬小龍說：“你隻要知道我心裏有你就行了。還有我那兩個店鋪有什麽事，你也幫忙照看下，我給她們說過了，有什麽事就找你。”
梅莉拿毛巾照他頭上打了下，生氣道：“我成你家管家啦？你帶著老婆孩子享受旅行，有沒有想過我和曉曉？你趕緊滾！”
萬小龍左右看下沒人，吳蒙蒙和瑩瑩走了五六米遠，也沒看後麵，猛的在她嘴上親了一口，道：“好莉莉，就說這麽多了。”
萬小龍轉身提著旅行包就要走，梅莉又喊住他，說：“不嫌丟人！對了，我跟你說，你家吳合病生的奇怪，我這幾天一直尋思，是不是預示著什麽不好的事。
不是我迷信，那個雲南靠近邊境，聽說最近有點亂，旅途要多留個心眼！”
……
一路上歡聲笑語，萬小龍一家三口，張翠翠一家三口，還有其他遊客一共二十人同乘一輛大巴向雲南駛進。
總行程一天一夜，白天一直在高速上，沿路風光無限，山水景色宜人。
瑩瑩和劉亦菲兩個半大姑娘，都是十四五歲，坐在一起嘰嘰喳喳，興高采烈，邊吃薯片邊討論著學校裏的事，要麽就指著窗外好奇地看。
張翠翠和吳蒙蒙一起拿著一本滇藏旅行指南研究酒店餐館。
萬小龍和張翠翠的老公劉陽河一個是做小生意的農民，一個是政府的公務員，工作上沒話題，就扯些各自生活的事。
不覺大巴車已經穿過一個個省界，行駛了六個小時，太陽西落，外麵天色暗淡。
萬小龍和劉陽河還在聊著。
萬小龍說：“老劉，我挺羨慕你們兩口子的。都在鐵飯碗單位，朝九晚五，又是高薪，每天到點上班到點下班，社保公積金啥的不缺，還有過年過節福利也多，我就希望我兩個孩子長大也能像你們一樣。”
劉陽河說：“老萬，這你就片麵了。我們的工作看起來輕鬆，上班時間也短，其實精神壓力還是很大的，人際關係也複雜。
翠翠還經常在我麵前說你呢。她說每天下班從你和蒙蒙的店門前走過，看到你們笑容滿麵，互相說笑，忙忙碌碌，就感覺很踏實，才是過日子。
哪像我們兩口子，白天見不到人，下班迴家腦子裏還裝著單位的事。連個電話關機的權利都沒有，生怕領導或者同事有什麽事。”
萬小龍哈哈說：“真的？嗬嗬。真沒想到啊！那要不咱倆家換換工作，我早想進你們單位體驗下。”
劉陽河也笑了說：“老萬，進這單位要麽祖上積德背靠大樹，躺著也進來。要麽上學努力，千軍萬馬過了高考，有個好學曆看運氣考進來。你可不行了，除非迴到幼兒園發憤圖強。”
萬小龍說：“哎，說的也是。想到我這倆孩子瑩瑩和吳合，是沒什麽大樹給蔭涼了，隻有靠學習這條路，自個努力了。”
劉陽河說：“老萬，我和翠翠都是農村出來的，翠翠沒給我講過她一路上學的辛苦，但結婚時我去過她們老家，就是你們老家。一眼望不盡的貧困村落，所以我能感受到翠翠的不容易。
而其實我老家比你們那裏更貧更苦，我也是咬緊牙關，立誌要走出農村，克服很多困難才進了現在的機關單位。”
萬小龍歎了口氣說：“想不到你也不易。我隻上過兩年學，前三十年各處流浪，走了很多地方，碰到了太多太多的人。給我的感覺就是，怎麽都和村裏耕地的牛一樣，個個都很忙很疲憊的樣子，好像有人天天驅趕他們去幹活，活的不如貓狗。
生活都是自主的，又不是古代的奴隸，這些人都是怎麽了？”
劉陽河苦笑了下說：“我初中時，不愛學習，家裏也交不起學費，就輟學和父親在一個叫做“三十三梁白銀”的山溝裏養過一段時間大型牲口。
牛這玩意力氣大，耐力足，能幹很重的活，但實際上效率不高，因為它幹活慢吞吞的。
馬這東西能跑能拉，但是耐力很差，強度大一點，做久就要歇菜。
驢是好東西，速度和耐力都適中，但是脾氣特別倔，一旦發起脾氣來，真的半天都不動，還撒潑。這麽大一個牲口發起瘋來可不是開玩笑。
豬渾身都是寶，但要宰了才能吃肉剝皮。它幹不了活，吃住條件一差就不長膘，還容易生病。
拿吃來說吧，想要牲口長得好，吃的不能少。
比如喂牛，帶路的父親一早就帶我去割草，還叮囑哪些可以吃哪些不行，並非什麽草都行，太濕的不行，一般是早上十點左右，早上的草鮮嫩且露水基本沒了，最適合喂牛。
住就更別說了，打掃豬圈牛欄的酸爽誰做誰知道。
幾天下來我累的頭昏眼花，覺得養牲口真不容易。
有一次我筋疲力盡，我想能不能進化出這麽一種牲口：
條件要求低，吃的少，住的差，得了病自己能給自己治，能主動給我創造財富（長膘快），能幹活，效率高，少休息甚至不休息，良順脾氣好，最好智力低點。如果真的有，那真是地球上進化得最高級的牲口了。可惜我才上初中年齡小，見識有限沒見過。”
劉陽河擰開礦泉水瓶瓶，喝了口水，
接著道：“直到一天我在牛喝水的水槽裏看到了父親的麵容。
我就是從那時候重新進入學校發憤圖強的。”
萬小龍聽了若有所思，不甚明白，正要問。
大巴車底盤兩側突然傳來“爆，爆”兩聲巨響，震耳欲聾，非同凡響。
司機慌神急刹車，車子停在漆黑的半道上。
現在是晚上九點多，天上點點星光，月光慘淡，不是很亮。
司機和導遊下車拿著手電查看了十分鍾，上來說，車子紮了釘子爆胎了，有備胎，不慌，大家稍微等會。
車內遊客一半都睡著了，讓爆胎驚醒了。二十人坐在車裏等了會，後又三三兩兩下車伸展腰腿，唿吸新鮮空氣。
吳蒙蒙從包裏拿出在店裏做的鹵雞腿，幾個人一起吃著，張翠翠邊吃邊說：“小龍哥，你和我老公聊什麽呢，聽你們說什麽上學，村裏什麽的，是不是抖摟我的壞話來著？”
萬小龍笑著說：“你小時候的糗事，以前早給老劉說完了，那還有的說。對了，誰要吃餅？”
萬小龍拿起背包問。
幾個人都不吃，嫌有點涼，瑩瑩說：“爸爸你自個留著吃，媽媽不讓你帶，你非帶。”
劉亦菲說：“就是，一會吃我們家帶的肉鬆糕。龍哥的餅，我是吃膩了！”
劉陽河說：“亦菲沒大沒小，你忘了第一次吃你龍叔的蔥油餅那高興勁，我來一塊！”
不一會車胎換好了，下車透氣的人也上了車，旅行大巴繼續在夜色裏行駛著。
眾人在車裏昏昏欲睡。
“爆，爆”，
“草，這下完了！”司機在方向盤上狠狠拍了一下，下車看了一圈，迴到車上青著臉，半天不語。
導遊是個短發年輕姑娘，也下車拿手電看了一圈，迴來手裏捏著幾根釘子對司機說：“王哥，這是有人故意使壞，你瞧，和二十分鍾前紮胎的釘子一樣，都是新的。”
兩人下了車，在路邊小聲嘀咕了一陣。
上車朝車內遊客說：“各位遊客，今天忒倒黴了，連紮兩次胎，現在前胎也紮了，沒備胎換了。深更半夜的，隻有等明天我們在當地旅行社找輛車了。”
車內乘客乍舌，你一句我一句，要求趕緊聯係一輛車，掏了三天的跟團旅行費，不能這樣坑人。
其中一個嗓門高：“車壞了也是你們的事，這不耽誤人嗎，我還訂的三天後去泰國的機票呢，趕緊聯係車呀！”
還有個一對經常旅遊的夫婦說：“你們就是想省那幾個錢，我們以前團遊也遇到過半夜車出毛病的事，人家一個電話，當地多少車爭著跑來接。”
張翠翠說：“對啊，你們經常跑這條線路，聯係個車應該不難吧。”
萬小龍也站起身說：“這車裏二十人總不能今晚就在這耗一晚上，我訂了十點的酒店，錯過了，這錢誰來出？”
眾人也想到了這事，紛紛抗議。
司機和導遊一看不是事，就要準備打電話時，大巴車後麵來了一輛車，閃著遠光燈。
近了一看，是一輛豪華大巴車，車身很長，車內好像沒坐人，是輛空車。
那輛車在旁邊響了下喇叭，停下，駕駛室走出兩個高大魁梧的男人，身體很壯，帶著金鏈子，笑容滿麵。
“師傅貴姓啊？車出毛病了？”金鏈子給王師傅發了一根中華。
王師傅沒有接煙，疑惑地問：“你們是去哪裏的，這個點也出車？”
金鏈子把煙收迴，仍笑嘻嘻地說：“奧，戈神旅行社的，剛送了團遊迴來，你們這是去哪？”
導遊說：“我們團遊去——”，
導遊沒說完，被王師傅攔住，問道：“戈神旅行社？”
又迴頭問導遊：“小李，聽過這名字沒？”
導遊姓李，看起來也就二十一二歲，說：“王哥，我才入社兩月，不太清楚。”
那金鏈子見王師傅和小李導遊遲疑，就從駕駛室拿出自己的工作牌和旅行社營業執照說：“我們是攜禾集團旗下剛成立的分公司，你瞧瞧這個。”
王師傅和李導遊對攜禾旅遊集團公司很清楚，這裏幾乎一多半的旅行社都是它旗下的。
看了證件，王師傅打消了疑慮，和導遊小李在車裏商量了一會，又看看車廂裏二十人期盼的眼睛，大部分乘客早就不耐煩了，催著趕緊到那輛豪華大巴上。
王師傅和金鏈子說：“行，都是跑車的，也不瞞你，我們是團遊去雲南的，車爆胎了。車上有二十個遊客，加導遊一起二十一個，眼下還有一百公裏，估計也就一個半小時，就麻煩兄弟送到酒店住宿處。車錢該多少是多少，到時李導給你們結。你看咋樣？”
金鏈子一聽笑的更深了，說：“沒問題，哥。談錢傷感情，到地方看著給就是。我們時間也緊，就趕快讓李美女帶人上車吧！”
二十一個人拿了行李頓時愁雲消散，困意也沒了，個個歡天喜地跟著李導遊上了金鏈子的豪華大巴車。
萬小龍和張翠翠兩家六口也鬆了一口氣，帶著提包旅行箱上了車。兩家人都坐在一起。
車繼續在夜裏行駛，隻是不到晚上十點的夜，更黑了，天上也沒見幾個星星，月亮也埋進了黑雲裏。
剛上豪華大巴車的時候，瑩瑩和劉亦菲異口同聲道，車裏好香啊。
這會萬小龍也感覺隨著豪華大巴車走的越來越快，車裏的香氣似乎也更濃了。
想著是不是司機在車裏噴的清新劑噴多了沒來得及散去。
直到四十分鍾後，萬小龍迷迷糊糊，聞到香氣更濃了，有點刺鼻，人也困得不行，渾身沒勁，再看看旁邊坐著的劉陽河，都快從座位上溜下去了。
搖他，也不醒。忙扭頭看後麵的瑩瑩和劉亦菲，兩個倒在座位上貼靠在一起，再看走道右側坐著的吳蒙蒙和張翠翠，神態祥和，唿唿大睡。
萬小龍喊了兩聲吳蒙蒙，嗓子好像吃了青皮柿子，縮小了，幹張嘴不出聲。
又抬頭望向車廂裏其他十幾個乘客，沒一個睜眼的，都是癱著或者頭靠在椅背上仰頭大睡。
這，這不正常。
萬小龍渾身無力，腦子殘留著一點意識，眼睛不聽使喚，眼皮子要擠在一起，模模糊糊，車前擋風玻璃上幾個紅色大字“戈神旅行社”在眼前晃悠。
戈神旅行社，戈神——
“割腎”，啊！
但隨著車廂座位頂的空調孔裏冒出濃濃的粉色煙氣後，萬小龍徹底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