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天,走路的步子極緩。


    不知不覺中,耳邊的喧鬧和叫賣聲似乎逐漸遠去,天地之下,隻剩她自己,肩頭藏雪。


    烏桃迴過神,發覺自己似乎已經走到了書會的盡頭。


    身後是熱鬧的人群,身前是直入雲霄的高山。


    她空落落的在中間,有些同世俗割裂的清冷感。


    烏桃看了眼周遭,正準備迴書會範圍內,卻發覺這周遭的景色有些莫名的眼熟。


    環視了四周,看到東邊一角的閣樓時才恍然想起,這是禧園最西側的一角。


    眼前這樓叫望岱,是禧園老宅的一部分。


    她還記得,望岱裏頭藏著不少遲家從古傳下來的書籍。她那時候大把的時間,經常和梁嫣一起來看古代的話本子。


    有一迴下大雨,遲弈找過來。外頭暴雨閃電,分明是下午,屋子裏卻烏壓壓的一片,看得她心慌。


    遲弈就把她擠在書櫃的角落,滿滿是侵略感的姿勢,將她摁在書架上,從額頭親到鎖骨下。


    一邊做著欺負她的事,一邊又溫柔地哄她:「老公不是在這?」


    他唇齒間的熱烈幾乎將她融化,她就隻能被遲弈引導著走。


    外麵狂風驟雨,水洗般的濕。


    她也是。


    發覺自己越想越深入,冷空氣一激,烏桃才清醒。


    周遭的一切分明還是在雪地,她卻好像又被拉迴了那個雨天的下午。


    遲弈的氣息仿若近在咫尺。


    烏桃的臉情不自禁的紅。


    就算身側沒人,卻也慶幸自己帶著口罩。


    或許也是因為沒人,烏桃再想起和遲弈的過往時少了幾分抗拒,反而在這冰天雪地下多了幾分淡淡的空。


    像什麽東西強行從她的身體裏抽離的那種難受。


    烏桃的視線從望岱上收迴。


    看向手中在大雪天氣下凍得越髮結實的糖畫,摘下口罩,放在唇邊咬了一口。


    蝴蝶的翅膀被她咬碎了一角,拉出細長的糖絲。


    在口腔裏甜絲絲的化開。


    都說甜能治癒人,這一刻,烏桃突然就理解了。


    再抬眼的時候,正前方的雪地裏站著一個模糊的人影。


    一身的黑,身姿瞧著很挺拔。


    烏桃的心口一震。


    他就靜靜地站在那看著自己,姿態像是觀望,又像是在等她走來。


    鬼使神差般,烏桃捏著糖畫一步步地朝他走過去。


    站立的那一刻。


    風聲唿嘯。


    遲弈就這麽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眼裏晦暗不明。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烏桃的大腦不受控地被拉迴了幾個月前的那個下午。


    猛烈的風雨,潮濕的空氣和遲弈炙熱的吻。


    烏桃的心髒劇烈跳動起來。


    她的腳步如同紮了根,雙手使不上勁,手裏的糖畫失了控製,順著力的方向掉下去。


    他冷淡地喊她。


    「烏桃。」


    作者有話要說:


    極為隱晦。


    第56章 願望


    烏桃就這麽看著遲弈。


    風雪相隔,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做久了演員有了能窺探人心的本事,她似乎看到遲弈的眼裏有隱藏極深的痛楚。


    掩藏在他冷淡而譏諷的眼神下。


    跟遲弈對視良久,烏桃才逐漸找迴了控製肢體的感覺, 手指微動, 隻覺得要凍僵了,纖細的關節冷得生疼。


    烏桃收迴目光不再和遲弈對視,挪開了腳步, 打算從他身側掠過離開。


    剛要動步子, 麵前的遲弈嘲諷地扯唇道:「烏桃, 都到這兒了,就沒什麽要對我說的?」


    他一把攥住烏桃的手腕不讓她離開,黑眸緊緊鎖定她的眼睛, 淡漠的嗓音愈發冷戾:「你要是有什麽難言之隱或者原因你可以直接說, 一邊說算不得真一邊來書會給我希望,有意思!?」


    烏桃動彈不得, 皺著眉頭看向遲弈。


    這才聽懂了他的意思。


    他是覺得自己現在會出現這裏是因為曾經他們兩個人的約定。


    那遲弈自己呢?


    從什麽時候開始看著她的, 看了多久?


    烏桃來不及思考這些, 細眉微斂, 淡聲同他解釋:「我今天來這是因為工作。」


    「你想多了。」


    遲弈眼裏的火苗被烏桃的話毫不留情地澆熄。


    他冷笑了下, 像是早該知道烏桃本身就是這麽薄情的女人,說道:「想多了?」


    遲弈一字一句, 咬牙切齒:「是誰說愛我, 又是誰主動, 烏桃, 那些過去是你說不算就能不算的?你把我遲弈當成什麽人, 想要就要,想丟就丟的玩具嗎?」


    烏桃纖細的手腕被他攥在手裏握得很緊, 幾乎要將她的腕骨捏碎,又帶著些寧可碎在他掌心也不能讓她逃脫的決絕。


    他說。


    「我原本想給你時間,讓你想清楚。」


    「怎麽,你以為我是在跟你劃清界限——」


    「是麽,烏桃?」


    麵對遲弈步步緊逼,烏桃無話可說。


    她承認,她的確對不起遲弈。


    五年前對不起過一次,五年後又對不起了一次。


    但是她沒辦法。


    愧疚感使得烏桃的語氣緩和了不少。


    她看著遲弈,平靜地解釋:「遲弈,我是對不起你。」


    「但是我希望我們能像成熟的成年人一樣,好聚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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