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一想,她躺不住了,又下了榻,「不成,我得再多抄幾部經書,青兒你去幫我拿紙墨筆硯過來。」


    青兒提醒她,「夫人,您怎麽轉眼就忘了,大夫不是讓您少做事,多臥床養胎。」


    「可抄經書又不是什麽粗重的事,你快去拿筆墨過來。」她與夫君便是因她在善有寺裏抄經書而結緣,白蘊惜信抄寫經書真的能積福,所她和他才能克服了種種阻撓,結成夫妻。


    她不由得想著多抄寫幾部經文,也許也能為夫婿和腹中的孩子積福。


    青兒說不過她,去取來文房四寶,站在一旁替她研著墨,看著主子神色虔誠恭謹,提著筆寫下一個一個娟秀端正的經文。


    「……崔開平已奪迴四座城池,你父皇大喜,又賞賜樂安侯府不少東西,才三個月,他就連連奪迴幾座城池,看來確是有真本事的,我看也許要不了多久,他就班師迴朝了。」沁寧宮裏,張貴妃與兒子鄒謙在說著話。


    「這可難說。」鄒謙手裏把玩著一柄扇子,意有所指道。


    「怎麽,難道他傳迴來的奏報是假的?」張貴妃訝問。


    「奏報不假,他奪迴城池的事也是真的,不過兒臣私下裏收到消息,說這俺答人拉攏了另外幾個部族,集結了二十萬兵馬準備反擊。」


    聞言,張貴妃當即盤算了下敵我兩方的兵力,「咱們邊關的守軍先前被俺答人殺得隻剩下六、七萬,加上崔開平領去的五萬兵馬,才十一、二萬,這可不好打。」


    「崔開平必會上書請求父皇增兵,不過崔開平請求增兵的奏報都還沒到,聽說父皇已準備讓兵部調派北隴的駐軍的去馳援。」


    「你父皇還真看重崔開平,請求增兵的奏報還沒到,就準備要給他調兵遣將了。」張貴妃酸了一句。


    「這崔開平確是難得一見的將才,若能拉攏他站在咱們這一邊,可說是如虎添翼。」對他屢出奇計奪迴那幾座城池的經過,鄒謙已有所聞,對此人在用兵上的大膽和謀略,他心下佩服。


    「可你先前屢次向他示好,不是都被他給拒絕了?」


    「看看吧,倘若他仍是不能為我所用,那也不能留著。」鄒謙臉上帶笑,語氣卻透著一絲殺意。他得不到,也不能讓老二那邊有機會得了去。


    張貴妃略一思忖,提議道,「他很寵愛他那娘子,要不你讓五皇子妃從他娘子那裏下功夫,說不得能借由他娘子將他招攬過來。」


    「也好,那兒臣迴去就讓她去試試。」


    得了丈夫的吩咐,因此五皇子妃在兩日後,特地登門拜訪白蘊惜。


    但恰巧這日白鼎然迴京述職,這趟因長子和次子都要來京參加會試,也帶著他們一塊過來。


    父子三人本是要暫住在白鼎然的堂兄府裏,但在女兒相邀下,遂住進了樂安侯府,三人剛抵京城,正在廳裏與女兒敘著家常。


    五皇子妃見狀也不好多留,讓人將帶來的禮物留下後,便識趣的暗示改日來訪。待她離開後,白鼎然詢問女兒,「你與五皇子妃常來往?」


    白蘊惜搖首,「女兒鮮少與五皇子妃來往,不知她今日為何會突然上門來。」


    「爹,這五皇子妃可是張貴婦的兒媳?」白家次子白浩問道。


    白家兩兄弟麵容有幾分肖似白鼎然,皆生得頗為俊秀,不過白浩的眉毛較兄長白栩更粗濃一些,性子也較為爽利。


    白鼎然頷首,「沒錯,五皇子的生母就是張貴妃。」先前他們白家差一點就與這張貴妃成了姻親,如今……抬眼打量著華麗寬敞的樂安侯府,白鼎然再一次慶幸與安定侯府的親事沒結成。


    他在須州地多少聽聞京裏傳來的消息,得知崔開平是如何得了皇帝的聖寵,甚至這次迴京述職,他已從堂兄那裏隱約得卻,自己這趟興許有機會能調迴京裏任京官,而其中多半是因為女婿的關係。


    見大哥揉了揉肩,麵露疲憊之色,白蘊惜溫聲啟口道,「爹、大哥、二哥,你們一路過來也累了吧,我吩咐下人先帶你們去歇著,晩上府裏備了筵席替你們洗塵,我已派人去請堂伯父他們家也一塊過來。」


    半個多月前,她接到娘家寄來的信,得知父親要帶著兩位兄長一塊來京,這偌大的侯府還空著幾個院子沒住人,因此她寫信迴去,讓爹他們來京後在侯府住下,堂伯父那裏她也事先派人去說了聲。


    白家父子三人點點頭,跟著下人去了暫住的客院。


    這晚,侯府家宴上,白鼎然與堂兄久未相見,暢快的交談著,白家兩兄弟與幾個堂兄弟也各自聊得起勁。


    女眷則坐在屏風旁的另一側。


    白蘊惜剛嫁來京城時,便與丈夫去拜望過堂伯父和堂伯母沈氏,沈氏話不多,家教甚嚴,她還未出嫁的幾個女兒和幾個媳婦在她跟前也不敢多說,因此飯席間鮮少有人交談,一幹女眷安靜的進食。


    飯後女眷們移步到後院,沈氏望向白蘊惜,提了句,「三日後是二皇子妃生辰,蘊惜可要同伯母一塊過去,給她慶賀生辰?」


    白蘊惜委婉的拒絕,「不瞞伯母,我已有了身孕,大夫囑咐我要多休息,二皇子妃生辰我就不過去了。我會備份禮物,屆時再勞煩伯母幫我送過去。」她撫摸著已有四個月的肚腹,滿臉溫柔。


    沈氏詫道,「你有身孕了?我方才竟沒瞧出來。」她接著關心的問了句,「孩子幾個月了?」白蘊惜身量纖瘦,穿著一襲淡紫色的衣裙,那肚子還不顯,因此才沒能看出她懷孕了。


    「四個多月,快五個月了。」她先前寄信迴去時,一時忘了把自個兒懷孕的事告訴母親,因與大伯家也沒常往來,故而也沒特意知會她,直到此時才說起這事。


    沈氏微笑道,「恭喜了,這是你頭一次懷胎,當心點是沒錯。二皇子妃那兒,我再幫你說一聲。」二皇子妃生辰的事,她也不是非要堂侄女過去不可,她不過是受二皇子妃的請托,來問她一聲。


    樂安侯如今是皇帝跟前的紅人,幾個皇子難免都想與他結交,如今他不在京裏,那些個皇子便想借著自個兒的夫人來親近堂侄女,好攀些交情。


    她與二皇子妃的母親是手帕交,所以這趟才會受托來探探她的意思。


    「多謝伯母。」丈夫不在,但鮑總管曾提點她,如今皇帝尚未立儲,朝中情勢不明,她最好別與那些皇子夫人和其他的官家夫人走得太近。


    她本就不愛應酬這些事,因此這段時日來自各府的邀宴她泰半都推掉了。如今有了身孕,她更不想出門,隻想好好在府裏養胎,一邊等著夫君迴來。


    而此時白鼎然與堂兄白鼎則在飯後也移到書房繼續暢談著。


    兩人從崔開平征討俺答人,談到了皇儲之爭,白鼎則十分看好鄒騏。


    「二皇子性情穩重,處事公正,上殿議事時皇上也常詢及他的意見,對他頗為看重。」


    白鼎然則不以為然道,「二皇子生母已不在,舅父家又早已沒落,五皇子生母張貴妃如今還得聖寵,舅父安定侯手裏也握著須州的四萬駐軍,我瞧五皇子較可能從儲君之爭中脫穎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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