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見。”


    “迴見。”


    “再見。”


    大哥提著三個紙兜向兩人告別後離開了,杜宇注意到,第1個紙兜外麵寫著的好像是尚蜀火鍋。


    應該是年拜托買的吧……


    想到總共有三個紙兜,杜宇不免的聯想到……


    《我的三個不省心的妹妹》


    “話說,葉蓮娜,你是怎麽記住路的?”


    杜宇下了電梯之後,便跟著葉蓮娜左繞右繞,這塊居住區確實稱得上是九曲十八彎——也可能是葉蓮娜一直在z字形走位。


    “有號碼的,咱們的那一間是a77,如果你找不到的話,可以從終端上的尋路直接輸入號碼,終端會帶著你去你想找的地方。”


    葉蓮娜詳細的解釋了一下操作——在她剛來的那一段時間,也是有非常多的東西不理解。


    但還好,羅德島熱心的人不少,不光是老朋友煌她們和隔壁的傑西卡,就連她去醫療部看望阿宇時的主治醫生赫默也十分願意幫忙。


    就是每一次她晚上去找赫默醫生時對方都十分的有精神。


    甚至有一次她半夜睡不著過去,本來覺得赫默醫生就算不睡覺也至少會疲倦一點,但當她到醫療部的時候卻發現……


    對方簡直稱得上是神采奕奕……


    她不睡覺的嗎?


    “還挺近……嗯?”


    杜宇有些茫然的看向左邊的路口,按照普遍理性而言,他們現在應該左拐才對。


    ……?


    直走,左拐,再左拐。


    雖然是多走了100米,但也好歹是成功到達了目的地,霜星走到了一間樸實無華的房間前,將自己的員工卡插了進去。


    “滴——歡迎迴家,霜星幹員。”


    是prst的聲音。


    而且原來羅德島都流行裝飾自己的宿舍門和牆的嗎?


    一路走來,杜宇發現幾乎每一間宿舍的門和牆都有著特色的裝飾,他甚至能從幾個房間外的裝飾來辨認出是屬於哪位幹員。


    迷迭香把她的四枚大盾牌掛在了外麵,平常裝備部的人會將其取走進行清理——還有一個留言板,上麵似乎有好幾條留給迷迭香的話。


    有火山卡通圖案,還有粉色的棉花裝飾——那個應該是小羊艾雅法拉的房間。


    嗯,眼熟的盾牌,還有一些鈣質,是塞雷婭沒跑了——看一邊的羽毛來推測……倆夫妻已經和好了。


    咳咳咳……


    還有火焰裝飾和消防警告……看來連孩子也住在裏麵。


    “葉蓮娜,你沒有裝飾一下宿舍嗎?”


    宿舍裏麵絕對不能說是樸素——該有的家具一應俱全,同時也是十分的整潔,可以看出來霜星依然保持著他良好的生活習慣。


    隻不過這些組合怎麽看怎麽新——簡直就像是在住酒店一樣,沒有什麽生活的感覺。


    “嗯,在你醒來之前,我總有一些渾渾噩噩的……不過還好,你迴來了。”


    葉蓮娜從背後抱住了他的腰,杜宇用溫暖的手捂住了霜星抱住自己的小手,從她的聲音中聽出萬千思緒。


    他不敢想象,如果是葉蓮娜瀕死昏迷不醒,他會是怎樣……隻是想象,構築思維的瞬間,自己的心髒就傳來絞痛的錯覺。


    他突然體會到了伊凡之前跟自己講過的的感覺……那種源自於最深處的痛楚,那種隻要稍微得以空閑,就會在腦海中湧現的痛楚。


    碎片化的記憶,是碎片化的思緒,是最親近之人化為碎片紮入心髒流出的血液。


    不能了。


    他們已經不能分開了,哪怕是一個月,一個星期,一天……


    分離,真的是太苦了……


    “讓你擔心了,葉蓮娜,我們以後不會再分開了。”


    “……那就說好了,不許騙我……”


    “嗯,我的人品你還不知道?我不騙人的。”


    “瞎說……那你還記不記得……”


    “記得,記得。”


    沒等霜星再一次暗喻,杜宇連忙應了下來——他知道,這件事情是不可能逃避的。


    他也根本不想逃避……明明最想結婚的就是他自己啊好不好!他自己就是這件事情的最佳推動者啊!


    “在這裏?”


    “我打聽了,羅德島裏麵有一個教堂,現在還有專職的神父……所有拉特蘭幹員都會唱頌婚禮讚美詩篇,這個也很方便的說……”


    霜星一句一句將她的準備都詳細說了出來,可以確定,隻要定好時間,這個婚禮基本上就成了……


    讚


    “很期待嘛,葉蓮娜,已經這麽迫不及待的想當妻子了嗎?”


    “嗯~”


    霜星難得的聽到調笑後沒有反駁,反而是輕聲應和著,隻不過腰間抱得更緊的手臂,暗示著少女緊張的心情。


    “我,我是這麽想的,阿宇,就是……像我這麽大的很多女孩兒都結婚了,我已經成年7年了……”


    霜星越說聲音越高,很快就迴到了平常聊天的水平,聲音中甚至傳來一種解脫的感覺。


    感染者遊擊隊,集團軍,邪魔……終於,沒有那麽多數之不盡的敵人了。


    坎席勒,莫羅爾,沐姐姐……終於,不用每一次都壓抑著情感迎接死亡了。


    為了防止村民被感染者遊擊隊洗劫,而被迫在雪原上紮營戰鬥;


    為了不被集團軍包圍,總有一支小隊輪流在大部隊解放礦場時留在外麵斷後,留在外麵用生命來換取大部隊生存的機會……


    終於,不用再心驚膽戰的生活了。


    雪夜的故事,房頂的陪伴,約定的流星雨……終於,不用再壓抑情感了。


    我們,終於強大了……我,終於有和普通人一樣追求感情的機會了!


    “一直以來,肯定很辛苦吧,以後就輕鬆了,可以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了。”


    從有記憶起就在礦場中經受壓迫,小時候體弱多病,父母被殘暴的監工殺死,唯一可以依靠的祖母也沒有幸免遇難……


    瀕死時被救下,因此將自己的內心冰封,全身心投身於感染者解放,除了變強,殺敵,不敢有其他的心思。


    自強的女孩,每一次想要迴應感情,都會不免想到那些死在眼前的戰友,那些因為源石病而離去的長輩們,那些……


    葉蓮娜想起,她曾經半夜睡不著,看到有一位對她非常好的姐姐,突然一個人從村莊向外走去。


    她連忙追了上去,想要拽住姐姐的手,卻被姐姐直接躲開……


    “小心哦,小葉蓮娜,不要被碎片刺傷了。”


    她這才看到,姐姐的手臂,臉上,腳踝,一切裸露的皮膚處都生長著猙獰的源石結晶……


    姐姐的臉十分蒼白,蒼白的就如同地上的雪一樣,但姐姐的臉也十分黝黑,那些源石結晶爭搶著臉上的附著區域,將潔白的雪染黑……


    “聽話,快迴去吧,外麵還下著雪呢,太冷了。你身體不好,不要得病了。”


    姐姐的話很溫柔。


    “姐姐要去哪裏?你的源石病,你的源石病怎麽突然這麽嚴重,我們一起去找阿宇好不好,他一定能治好的!”


    姐姐還是躲開了她牽過來的手。


    “小宇的源石技藝的確很有用,如果不是他,我或許半年前就要離去了……但是,現在已經不行了……”


    姐姐笑地很堅強。


    “姐姐的身體已經被源石汙染地太過徹底了,小宇也說了,就算能夠抑製源石病,我也會死於器官衰竭。”


    “躺在床上慢慢等死,那可不是戰士的死法啊,我還不如和遊擊隊的前輩們一樣呢,小葉蓮娜,你說是不是?”


    “快迴去吧,現在還晚呢,要趕快睡覺哦,不然明天就會沒有精神的。”


    莫羅爾隔著帽子摸了摸葉蓮娜的頭,這是她之前一直喜歡的動作,但由於葉蓮娜身體的低溫,她的頭一直都容易凍傷手掌……


    這一次,她居然沒有感到冷……


    告別後,莫羅爾離開了。


    狂風唿嘯著,卷攜著暴雪。自半空飄落在凍土,雪原上的每一日都在不斷重複著這個流程,這再常見不過了。


    莫羅爾,這位在雪原遊擊隊服役了8年的老兵,此刻正一個人默默的向著遠離村莊的地方走去。


    她沒有告訴大爹,也沒有告訴紮布羅德老爺子,更是瞞過了那個一直關心自己身體的醫生,以及……那個代表著遊擊隊未來希望的孩子。


    “咳咳,嗬——嗬——”


    聖代完全被侵占了麽……她本來還想大吼兩句的來著……


    狂暴的烈風撕扯著她身上單薄的衣物,一點,一點,破舊的鬥篷如同爛布片一般徹底被卷上天空,不知會落到哪裏去。


    不冷了……真是好笑啊,一直困擾自己的寒冷,居然在這個時候失效了……


    那位很專業的醫生說過,寒冷也是大腦管的,那自己的大腦現在是不是也已經開始被侵占了?


    要不然就倒在這裏吧……走的也夠遠了,自己的碎片已經不會威脅到朋友們的安全了……


    正好,前麵的這個被凍上的湖泊挺好看的,自己一直想坐在這裏好好欣賞一次風景呢,可惜一直沒有時間……


    想到這裏,莫羅爾再也無法控製自己的雙腿,坐在了一塊大石頭上,靜靜的望著落雪的凍湖。


    好漂亮啊……也不知道小宇和葉蓮娜以後會不會來看這個湖。


    自己以後會有什麽蹤跡嗎?人死了就死了,不光留在朋友們的記憶中,還總得在現實中留下點什麽才是……


    莫羅爾摘下了勒在脖子上的黃色圍巾,緊緊的纏在了穿孔的石頭上,係了一個無論如何都不會鬆開的死結。


    這個黃色的圍巾,是他們遊擊隊的精神象征,現在係在這裏,就當是遊擊隊占領這裏的旗幟了。


    哈哈……多有意思啊……


    看來是真的——人死前,會有叫做“走馬燈”的東西,一切經曆都會在眼前放映一遍,無論是幸福的,還是痛苦的。


    要死了。


    莫羅爾感覺自己腰部以下正在變得僵硬,活動不開——她低頭想要看看自己的腿到底在沒在運動,但她發現自己已經低不下頭了。


    哦,那看來是不會動了。


    皮膚化為了源石結晶,破碎,散開,莫羅爾感覺自己的內髒正被風擾動著,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饑餓感沒有了,寒冷更是一點都感覺不到,甚至就連痛覺也不見了……她突然感覺,這樣也挺好的。


    她想要說些什麽,但是感覺完全吸不上來氣,自然也一個字都說不出。


    眼前的視線,開始模糊了……源石已經侵占到眼睛了,正在奪走她的勢力,以及最後一絲生命。


    她意識到,自己的死期,終於已經到了。


    她像遊擊隊曾經的很多人一樣,在生命的最後時期,獨自離開了隊伍,獨自擁抱了死亡,停在哪裏,哪裏就是她的墳墓。


    她並不害怕,準確來說,遊擊隊給予了她第2次生命,她也沒有害怕的理由。


    她隻是想,這樣能夠不傷害到他的戰友們,倒也挺好。


    意識更模糊了,源石也已經生長的擋住了她的視線,她的身體逐漸變得臃腫,變得脆弱。


    隨著岩石覆蓋住了莫羅爾身軀最後一個角落,遊擊隊再一次失去了一位忠誠的士兵,葉蓮娜第1次失去了愛他的姐姐。


    但這不會是最後一次。


    隨著源石破碎,暴雪降下,屬於莫羅爾人的痕跡正在被慢慢抹去,隻留下圍巾鮮豔的顏色在雪地中飄蕩……


    ……


    ……葉蓮娜?


    “葉蓮娜?”


    霜星迴過神來,發現正有一雙溫暖的手在自己臉上擦著,她的麵前,是一雙飽含著擔憂的眼眸。


    “怎麽突然哭了,葉蓮娜?”


    “沒有,我沒有哭……我隻是,想起來從前雪原的事情了。”


    葉蓮娜正麵抱住了杜宇,在溫暖的懷抱中,她總算感受到了安心……這不是夢,這是現實是遊擊隊的戰友們付出生命所換來的現實。


    “想起什麽了?”


    “莫羅爾姐姐。”


    “她的病太重了,那個時候我也沒有能力……保住她的生命。”


    “我知道……”


    霜星輕聲喃喃道:“莫羅爾姐姐也不會怪你的,她當時對我說,還好有你,不然她的生命還會再少半年。”


    “還好有你,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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