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萬萬不可!”


    旁山風斷然拒絕道。


    “你二人既然良人,自應過正常人的生活,阿風我此去生死難測,跟著我隻會讓你們白白丟了性命,阿風是萬萬不許的。”


    旁山風一揮衣袖,轉過身去,不再看二人。


    淩岩與臘梅互望一眼,跪地而走又來到了旁山風麵前,隻見淩岩叩頭道:“主上,自從您銷了我們的奴籍開始,我們就打定主意要好好侍奉您,雖然您比我們年少,也有不好的出身,但是您是第一個具有惜愛我等奴仆之心的人。


    而這天下間,達官顯貴無數,為奴為仆者亦無數,能夠有主上您這樣的仁心之人,實在不多,所以我們更不能讓您被歹人所害,主上,請讓我們護佑您左右吧!”


    淩岩說完就與臘梅不停的給旁山風叩首,而旁山風此刻已經打定了主意,絕不能讓他人陪自己送死。


    麵對淩岩二人的叩首,旁山風又轉過身子,眼不見心不煩。


    可二人又急忙跪行到了他的麵前,如此反複再三,旁山風實在不想再繼續糾纏,便要離開。


    剛要離開後旁山風卻被燕兒拉住了手腕,隻見她哭著花容,戚戚的說:“阿風哥,燕兒也要隨你前去,你帶燕兒走吧!”


    旁山風本來心情就十分沉痛,突然聽燕兒也要跟自己去送死,猛地甩開燕兒的雙手,大聲斥道:“不行!燕兒,這不是去抓野鼠,我這次是去逃命!


    你跟我去隻會是送死,我不能看著你白白葬送了自己生命!”


    燕兒哭著又去抓旁山風的手,卻仍舊被旁山風甩開。


    “阿風哥,你說過的,要帶燕兒去看山看水,看這天下的冷與熱,嚐遍天下的甜與苦,可是你現在就要一個人去了,卻不帶上燕,燕兒不依,一萬個不依!”


    旁山風看著跌倒的燕兒,不忍心又將她擁在了懷裏,哭著道:“燕兒,阿風哥也是身不由己,也想與你和阿公永遠開開心心的生活,放羊喂牛,跟你一起去剝野鼠皮,吃青蛇肉,一起喝井裏剛打上來的涼水,吃地下的草根,可是阿風哥沒有辦法啊,我要是不逃出去,不僅我會死,還會害了你和阿公,連累有色一族,甚至會連累良城更多的無辜之人。


    燕兒,你要是跟著我去,那我旁山風也不逃了,我現在就去找隨國人,讓他們抓我走。”


    旁山風心一橫,起身就要去門外自首。


    然而旁山風卻沒能挪動第二步,因為燕兒抱住了他的小腿,拖住了他。


    “阿風哥,你逃命去吧,燕兒我不去拖累你了,燕兒要等你迴來,哪怕等五年、十年、二十年,燕兒都會等你!”


    說完燕兒眼中的淚水,就像夏日爆發的雨水,淹沒了河岸,衝垮了山石。


    旁山風猛地轉過身來,擁住了燕兒,暗暗地又就下了眼淚。


    有色延賓與淩岩、臘梅三人此刻已經不知道說什麽了,他們隻有沉著心看著兩人生死契闊,離別無常。


    尤其是有色延賓,他看著燕兒那楚楚動人的淚容,心裏更不是滋味。


    他有心想去說些什麽,但又不知還說什麽,能說什麽,難道要對旁山風說:“兄弟,你放心,我一定照顧好燕兒,不讓她受任何委屈!”


    或者是:“燕兒,你別哭了,還有我有色延賓在,我一定會照顧好你的!”


    他不能,他什麽也說不出口。


    旁山風與燕兒相擁在一起,這時燕兒緩緩的給旁山風手裏塞了個東西,旁山風握在手裏,剛想去看,卻被燕兒阻住了,燕兒扶在他的肩膀上,悄悄的說:“阿風哥,你別看,好嗎,等你出了這間屋舍,你再看罷!”


    九宮燕兒說完後,就猛地推開旁山風,朝著裏屋而去。


    旁山風想追上去看看燕兒,卻被一旁的有色延賓攔住了。


    “算了吧,阿風,燕兒的意思你還不明白嗎?走吧,你要是為了燕兒,就好好活著,到時候強大了自己再迴來見燕兒!”


    旁山風怔怔地看著燕兒進去的那扇門,眼中落下了最後一滴柔情的淚,一咬牙轉身出了屋舍。


    有色延賓迴首幽幽地望向燕兒進入的那扇門,心中莫名的傷感。


    而此時,燕兒正一個人背靠著那扇大開的門,蹲坐在地上,無聲地留著自己的淚。


    華夏大陸上有很多條路,但擋住人們腳步的不是千難險阻,也不是萬裏長路,更不是那路上的殺機密布,而是那第一道需要跨出去的門!


    燕兒跨出了半步,可旁山風卻退了一步,此時此刻燕兒隻是希望旁山風能夠明白她所贈之物的含義,可是旁山風他真的明白麽?


    有色延賓臨走時又看了一眼淩岩與臘梅,見兩人殷切的又看著自己,有色延賓不忍,就偷偷對二人耳語了幾句。


    “姬襄,你挑撥石城、平城之人,來我良邑究竟想要什麽!”


    姬虔看著良邑南墎外上千之人的隊伍,心中甚是焦慮,而他在這裏已經耗了近一個時辰了,他之所以與這些人耗著,並不是怕他們,而是為了給坤譜製造搶收的時機。


    “姬虔,今日我們三城之人來你良城,不為別的,隻是想向貴邑借一些粟糧而已。


    想必你也知道,今年天降不祥,令春耕晚來,這倒掛春寒,使得我們三城均未如期播種,即便最後搶耕,也隻是盡了人事。


    可眼下,我們三城田中穗實稀疏,少產多達三四成之多。


    兼且月初,牛瘟馬疫肆虐唐境,我等三城真真苦不堪言。


    然則,天有不公,你良城此刻不但穗實而苗重,更是在牛瘟馬疫之時損失薄薄,不僅如此,你姬虔還用一部治瘟策,趁火打劫,從我等數城之地掠去了甚多財貨馬匹銅劍,此番作為可稱得上同室宗親乎?


    盡管如此,眼看夏收將至,我等此番前來,並不為糾纏前賬,而是想為你良城多出人力,幫助你良城搶收,最終希望良城能夠出借我等三城一些粟糧即可。”


    姬襄說完,城郭下上千人齊唿借糧,場麵好不壯觀!


    姬虔看著姬襄等數位城主俱是笑容可掬,再看看那眾多的隸農,身上所帶之鐮槍竟是閃閃發光,令人心攝不已。


    姬虔一看,便明白借糧無非隻是個托辭,一旦真的開墎放人,那麽這良城苦苦耕耘的萬頃收成將一夕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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