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山風的話音剛落,阿公就提高了聲量道:“好一個坐視不理啊!你可知萬事皆因強出頭?”


    阿風,你現在還小,很多大人的事情你還不懂,不懂就要需要學習,在你沒有能力的時候,萬萬不能逞強。


    阿公知道你秉性好,善良,但往往正是你這種性格,才使得你對事情的認識隻局限在衝動層麵,衝動有時候會令你陷入危局之中。


    阿公身為過來人,之所以會避居丁甲邑那種偏僻的小地方,正是因為不想糾纏進各種爾虞我詐的陰詭地域中。


    阿風你可明白?”


    旁山風雖然能夠理解阿公苦衷,但他還是倔強的認為馬員殺奴,他不能坐視不理:“阿公,我也曾經身為奴隸,我知道奴隸的世界是灰色的,沒有色彩,也沒有格調,我不能看著他們就那樣無辜的死在我的麵前。”


    旁山風雖然話音很低,但他認為生命的尊嚴不應被卑賤的抹殺。


    旁山風的話,讓阿公十分氣惱:“但你知道華夏大陸有多少奴隸,有多少居無定所、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可憐人嗎?


    你不知道!在整個華夏大陸上,諸侯林立,國家無算,貴族強宗比比皆是;


    弱小依附強權,強權依附大族,大族依附諸侯,諸侯受命天子,這一切自成體統,是為宗法。


    宗法之下,施治嚴刑,網羅天下,士農工商匠,無一人例外,二者合為社稷。


    社稷之上有神權,社稷之下有銅劍!


    國人賞劍,此言非虛,但有戰禍,全民皆兵。除此之外,你可知尚有‘國劍’一說?”


    談到劍,旁山風就來勁了,趕緊問阿公:“什麽是國劍?”


    阿公看旁山風對劍的反應倒是很大,不由得生起氣來:“你尚且不知國劍,又何談對抗社稷之劍?


    阿風,我們華夏兒女雖有尚劍之風,以劍為傲,但劍乃兇器,是天下禍端的根源,你小小年紀,卻如此癡迷於劍,加上你耿直衝動,逞強好武,這一點或許可以預證日後你的人生並不平坦,像馬員一樣要殺你的人往後會越來越多!”


    旁山風不理解,為什麽自己就是想救人,想幫助奴隸,就會有這麽多人與自己過不去,他將心中的疑問告訴了阿公。


    阿公看旁山風仍舊執迷不悟,驀地從案幾後麵站了起來,抖動著花白胡須說:“你還不懂嗎?你想要救助他人的奴隸,就會冒犯他人的利益,你要想拯救天下奴隸,就是要與社稷為敵,試想,社稷可會容一個強敵存活於榻側?”


    阿公的話,竟然與大哥莫離不謀而合,這使旁山風非常震驚。


    前有姬泉,後有大哥莫離、阿公,三人的話都是殊途同歸,而這三人都是對自己有救命之恩,可謂恩同再造,他們的話不可不聽。


    而且旁山風從來沒有想過要與


    整個大周社稷為敵,他雖然身世孤苦,但父親從小便教育自己,生於斯長於斯,山河國土是為故土,沒有故土的人,就猶如無根之木,無水之源,被世人所賤。


    況且大周社稷,不僅地大物博,能人奇士輩出,反觀自己,身無長物,毫無一技之長,更有多少頭腦,天生愚鈍,差點就死在馬員手裏,還談什麽行俠仗義之事,都是妄想。


    想明白後,旁山風真誠地向阿公認錯,保證以後低調做人,再也不妄想,以保住性命為重。


    吃完午飯後,旁山風將牛羊蓄的一幹事物都交接給了阿公,由他全麵接受牛羊蓄,這也是阿公此次前來牛羊蓄的目的。


    阿公接手牛羊蓄後,隻用了兩日便將一應事務盡數掌握,徹底解放旁山風。


    旁山風平時除了修養傷病,就是跟燕兒騎著毛驢在整個草場上追逐打鬧,教燕兒如何撲捉野鼠、蛇和魚,然後一起烤野鼠、烤魚肉吃。


    相反燕兒則教旁山風怎麽縫製鼠皮褡褳、皮囊以及蛇皮水袋,兩個人帶著牛羊蓄所有的小孩子一起玩耍,給整個牛羊蓄平添了不少歡樂。


    時光就從這大鬧與歡聲笑語中流過。


    五月初四,晴天。


    這一天天氣很是炎熱,夏日的陽光將整個牛羊蓄炙烤的像野鼠肉,四處都像冒了煙一般。


    人們即便換上了單衣也不能徹底的獲得涼爽,如果真要有一個涼爽的去處,那麽就是東山邊上的那條小河了。


    這條小河就叫東山河,不大,隻有兩三丈寬,河水也很淺,與深處才剛到成人脖頸處,裏麵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石頭,距離牛羊蓄居住區不到二裏路。


    快到晌午的時候,旁山風剛好裝完了一牛車的水,準備運迴牛羊蓄,臨走之前準備再洗一個涼水澡。


    他剛從一塊平整的大石,將脫掉的上衣拿起,就聽見大毛騎著黑驢大聲唿喝,而且隔著很遠都能聽見。


    旁山風低頭看著河水思索著,大毛早上不是讓阿公給派去送一批牛糞到甲子邑嗎?來迴也得三個時辰,怎麽此刻這麽快就迴來了?


    旁山風剛迴過神來,大毛已經騎著毛驢到了河岸邊。


    隻見他直接從驢背上跳下,在地上翻了兩個跟頭才爬起來,腳步不停地一下撲在河水裏,咕嚕咕嚕地大口喝了幾口水。


    然後大毛又立刻起身到了旁山風跟前,喘著氣抓著旁山風,生怕他跑了一般。


    旁山風覺得非常奇怪,就問大毛:“你到底怎麽了,早上你們不是去送牛糞了嗎,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還這麽火急火燎的,到底怎麽迴事?”


    大毛深吸幾口氣,稍微氣順後急切地對旁山風說:“大……大人,出大事了!”


    旁山風一聽,覺得不對勁,趕忙問:“出什麽大事了,你別急,慢慢說!”


    “瘟……疫!”


    旁山風一聽,心裏猛地顫抖,趕緊抓住大毛胳膊又問:“什麽瘟疫?你快說!”


    大毛喘著氣說:“好多……好多牛畜和羊都死了!阿公命我來找先生迴去共商對策。”


    旁山風這下聽清了,但卻感覺這真是出大事了。


    他趕緊穿好衣服,吩咐大毛將水車趕迴去,而自己先騎著黑驢迴牛羊蓄。


    臨走時,旁山又扒在河裏牛飲一般喝幾口河水。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旁山風已經到了牛羊蓄一進院,進了主堂屋後,就看到有好多人聚集於此,而且各個神情異常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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