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嬛宮長樂殿偏室,一粉衣女子輕輕地掀開三層蓮花香爐,以香針鬆散香灰打出麵孔,放入燒燃的香炭,後執灰側輕壓成山,羽塵輕掃,香針入孔,放入第二層銀網,從香瓶中拿出一顆蜜丸,放在銀網上,蓋上蓋頂。


    蓋頂上的小鳥亭亭玉立,下方空心支柱中不消一會便有絲絲縷縷的輕煙飄搖而出。、


    “師姐,宮主今日又頭痛了?”門外進來另一粉衣女子,正是與蘇餘有過一麵之緣的許知意。


    “嗯。”先前的粉衣女子將香爐放入托盤中,輕應一聲,便出門進入了內殿。


    許知意臉色如常,隻手中握著的劍微微發出輕鳴,心下極其不滿粉衣女子的輕慢。


    “夢兒,”長樂殿內一美貌婦人嗅到原本清雅的梅香中融入了百花綻放般芬馥濃鬱的香氣,緊皺的眉頭微微鬆散開,這是她最為喜歡的香,“合香啊,還是你念著我。”


    不用睜開眼睛,柳嬌也知來人定是她的大徒弟林夢。


    林夢輕輕放下香爐,將另一個即將焚盡的香爐換到托盤上。


    “四兩玄參二兩鬆,麝香半分蜜和同,丸如芡子金爐熱,還似千花噴曉風。丁晉公的清真香聞著清幽靜氣。夢兒見師尊近些時日憂思難眠,便借花獻佛。”


    “夢兒想著,其餘的幫不上,此香令師尊休憩時心情舒暢些便是極好。”林夢執手靜立一旁。


    柳嬌睜開美目,雖已年近花甲,其容顏看上去如同三十左右,原本七分秀雅的麵龐,陡然變得魅惑且淩厲,兩種完全不同的氣韻在她一人身上同時散發而出。


    “你說,她怎麽就這麽不聽話呢!”


    林夢抬起的眼眸掃了一眼,又馬上低頭斂下,師尊今日的氣性可不小。


    “小主子可能還不適應……”


    “有什麽不適應的!都十多年了,她要是念著我,能如此與我做對!”柳嬌的眼中猛然迸射出戾氣。


    不是從小養在身邊的,就是不稱心!


    林夢低頭不語。師尊如何說小主子都是無妨的,若是她跟著師尊一同討伐小主子的不是,那便是不自量力了。


    “千秋宴後,小主子定能如師尊所願行事。”


    不管怎麽說,母女那點子血緣的牽絆有時還是很有用的。這點道理她還是懂的。


    柳嬌聞此,眼中遊離一瞬,“也是,千秋宴,那是她最後的機會了。”


    “事情進展如何了?”柳嬌緩了緩情緒,又問起另一件事。


    林夢躬身,一一說著事件進展,“各大武道宗門前來參宴的都已陸續來到,已通知他們務必讓仙門弟子護送女子前來我宮。陳情詔已經下發下去,南北兩部都已通知到位,西部進程稍慢些。”


    林夢想到那些說琅嬛宮欲在千秋宴人祭的謠言,無波的眼眸中暗光微動。


    “無妨,西部離丘羅府遠,該出發的早出發了。”柳嬌輕嗅香氣,頓覺胸口的鬱氣散了不少。


    “通知南北兩部,早點出發。”


    “是。”林夢輕應,拿著托盤退下。


    她早已通知南北兩部加快進程,隻不過,這點子事也不必特意跟師尊說,沒得讓她覺得自已過分殷勤。


    林夢來到偏殿時,許知意已經離去。


    她微微眯了眯眼,不知道副宮主又想做什麽,不過,她想在千秋宴上蹦躂起來,倒也能省她不少事。


    可別讓她與師尊失望啊!


    清河府戊城言府,言胥一掌拍飛了桌上的硯台、書籍,原本還算嚴肅的臉山巒起伏溝壑遍布,“你怎麽能讓他們跑了!”


    言總管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家主息怒!老奴也沒想到陳大會如此大膽,居然敢對仙人動手。”


    隻能怪陳大他們撞槍口上了,原本仙門中人,怠慢些不要緊,他們往常對除了星河宗的仙門來人都不怎麽客氣,可現在家主收到琅嬛宮的催件,必須要由仙門宗人護送,這任務都被他們接了,再想找其他仙門宗人是不可能的!


    除非他們迴宗門撤銷任務,可那也是需要時間的!


    言胥眼中戾氣陡升,“那個廢物!”


    原本他隻要吊著天問宗那三個小姑娘一天,話語權便是掌握在他手中,可現在!


    言胥咬牙道,“將他扔到蛇窟!”


    言總管打了個哆嗦,低低應了聲。陳大雖不是家主身邊的貼身護衛,但他也是言府的護衛總管,還曾經救過家主的命,如今卻落得如此下場!


    進了蛇窟,不僅僅是沒命那麽簡單,萬條毒蛇纏繞,每一條蛇,不管有毒還是無毒,都撲上來咬一口,最後也不知是被毒死的還是被盤死的!


    “去查下,他們去哪裏了,”言胥重重地唿出一口氣,眼底的不滿濃鬱暗沉,“態度好此地,讓她們乖乖辦事。”


    “是。”


    言總管剛退出正書房,就見到另外一個小廝在院外探頭探腦。


    “什麽事?”言總管將那小廝拉到院外角落,左右看看無人,低聲問道


    那小廝是言總管唯一的兒子,言諾。


    因言總管早年間跟著言家主在外行走間,被人傷了命根子,自此之後絕無子嗣可能。


    正當他絕望傷心之際,天不絕人之路,之前與他有過露水情緣的妓子送了個兒子給他後便離開了。那時言諾還是個四歲的小娃兒,單看他那與他八成相似的樣貌,言總管便知,他一定是他的兒子。


    自此對言諾,也是盡可能的寵。


    但這並不表示,他可以在家主的書房外如此無狀。若被人看見了,輕則打板子,重則以探子亂棍打死。


    “和你說了多少遍了!書房重地,豈容你如此窺視!”言總管怕言諾不上心,又加了一句。


    言諾對於言忠這老生常談的話,左耳進右耳出,根本沒放心上,嬉皮笑臉道,“知道了知道了,爹!爹,大少爺問能不能將今日來的那三人放入名單中?”


    “胡鬧!”言總管一口氣差點嗆死自己,“不都和大少爺說了,不能動名單。”


    言諾一臉無語,“大少爺是個聽話的?”


    言總管一噎,大少爺自小便愛與家主對著幹,想讓他聽話,基本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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