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尊佛像,頭戴五佛冠。全身瓔珞珠寶嚴飾,華麗高貴。兩手結智拳印,麵對大海結跏趺坐。


    高正陽遠在數百裏外,就看到了海平線上這尊大日如來的佛像。等到了近前,才發現這尊巨佛足有數千丈高,通體紫銅鑄造,法相莊嚴。


    這尊巨佛獨立海麵之上,似乎在鎮壓著滔滔無盡的西海。中午的陽光下,紫銅佛像通體閃著銅質特有的柔潤光澤,更多了幾分難言的神聖。


    高正陽也不禁咋舌,如果這尊巨佛全身內外都是用銅鑄造的,那不知需要多少銅。都說西佛州全部信仰佛門,這等豪奢手筆還是讓高正陽驚歎。


    巨佛後方,就是看不到盡頭的巨大陸地。山川,江河,平原,沿著視線一直鋪開。


    高正陽也鬆了口氣,在海上飛行的這一個月,無聊之極。海天一片空曠,看久了就會讓人的覺得異常渺小,似乎身無所依,心情也會異常的寂寞。


    以小紅的速度,用不上十天就足以橫渡西海。可她每天隻肯跑四個時辰,然後就一定要求休息。高正陽又不趕時間,也隻能隨她高興了。


    就是這樣,小紅還一個勁的喊累。距離大陸還有數萬裏的時候,就把高正陽扔下自己跑了。並說要好好休個長假,讓高正陽短期內不要再找她了。


    攤上這麽一匹懶惰又文青的天馬,高正陽也隻能認了。他現在有點後悔,當初小紅求他幫忙的時候答應的太痛快了。早知道這懶貨不值得同情。


    高正陽在銅佛前方落了下來,銅佛太過巨大了,任何人站在巨佛前麵,都會顯得異常渺小。對普通人來說,大佛盤坐的膝蓋就像一座高山。


    “阿彌陀佛。”高正陽似模似樣的合十低頌了一聲佛號,算是見禮。


    所謂禮佛有三,一敬覺悟者智慧慈悲,二敬正道,三敬自身。


    真正的覺悟者,不會崇拜神佛,更不會去虔誠和神佛的銅像祈求什麽。高正陽不信佛也不信神,他隻信自己。但他懂得尊敬,也懂得敬畏。


    隻有無知的人,才會藐視一切。


    巨大銅佛體內,藏著無窮無盡的磅礴力量。其元氣充足,絕對是一件強大的神器。


    高正陽有些好奇,這尊銅佛要是運轉起來,又該是何等的威力。不過,任憑銅佛多牛逼,如此龐大的身軀運轉起來不知要消耗多少元氣,更不可能靈活運轉。而且,龐大身軀也不可太強硬。不論如何,終究不能和他的龍皇不滅體相比。


    “我佛慈悲,這位法師,你是從哪而來?”


    一個灰衣和尚飄然飛到高正陽身前,喧了聲佛號,正色詢問道。


    “我自東土、而來。”


    高正陽差點順嘴就說是東土大唐來的。他也不覺得自己是和尚,所以也不會謙稱貧僧。


    灰衣和尚一臉疑惑,東土是什麽地方?難道是指的東神州。可西佛州和東神州距離何等遙遠,就是最頂級的飛艦,也需要一兩年的時間才能橫渡大海到達東神州。


    高正陽隻身一人,又怎麽到達西佛州?


    但聽高正陽說話的口音,的確和西佛州各地口音不同。他黑色僧衣的樣式,也從沒見過。


    事關重大,灰衣僧人不得不再問一次:“法師,可是從東神州而來?”


    “是啊,我叫悟空,和尚怎麽稱唿?”


    灰衣和尚年紀大概四五十歲,一臉風霜之色,顯得頗為健壯樸實。論年紀是肯定比高正陽大許多,可他縱橫神州所向無敵,氣勢已成,可不會和一個和尚客氣什麽。


    當然,高正陽也並非是無禮囂張。對方本就是個和尚。在佛門而言,和尚也是個敬稱。可不是所有佛門弟子都有資格被叫做和尚的。


    高正陽又有種天生的豪雄氣魄,直爽的做派反而有種難言的魅力。


    灰衣和尚很客氣合十道:“貧僧圓相見過悟空大師。”


    “這是哪裏?”高正陽問道。


    “這是天佛原。”灰衣和尚圓相想到高正陽可能真是東神州來高僧,語氣更多了幾分熱誠,“大師,前麵就是天佛寺,您遠路而來,一定累了,還請到寺院內休息……”


    高正陽卻不想去天佛寺,西方總壇去東神州的人都被滅了,現在西方總壇對東神州的人恨之入骨。他主動送上門去,那不是沒事找事麽!


    高正陽當然不怕什麽,可初來西佛州,他還不想每天都和西方總壇的高手打打殺殺。趁著這個機會,在西佛州轉轉,體驗一下這裏的風俗人情,各種風景,這才是人生樂事。


    等他拿到定雷針,再去解決西方總壇的事情不遲。


    “天佛原,不知雷音寺在哪個方向?”高正問道。


    “雷音寺分大小雷音寺,如果想去總壇就是大雷音寺,位於西佛州中心的小須彌山上。須彌山共有七峰,環立成圓,山高萬丈,中心就是大雷音寺聖地。”


    圓相滿臉感歎的道:“那裏是佛門祖庭,世尊如來**之地,我輩不論如何都要去聖地祭拜。才不虛此生。”


    高正陽好奇的道:“你一定去過了,不知大雷音寺到底什麽樣子?”


    圓相長長歎氣:“天佛寺距離大雷音寺過於遙遠,貧僧曾許下大願,若能成就天階就守護天佛三十年,絕不離開寸步。隻能再等二十年才能去大雷音了。”


    高正陽點點頭,圓相根基淺薄,能成就天階果然是依仗了天佛之力。他發現大誓願,也是投入精氣神意以期得到天佛共鳴。許下誓願不還,可不止是失信,更容易否定自己,走火入魔。


    “既然如此,就不打擾了。”高正陽一拂長袖,踏空而去。


    “等一下、”


    圓相還想阻攔,可話才出口,高正陽人就無影無蹤。他也不禁駭然!


    呆了一會,才猛然醒悟過來,急忙忙禦氣飛空,向著天佛寺飛過去。東神州來了一個佛門高手,這可是大事,他必須立即稟告。


    就是這麽一會功夫的耽擱,等天佛寺的強者蜂擁而出,卻再找不到高正陽的蹤跡了。


    天佛寺不敢隱瞞,急忙是上報到了西方總壇大雷音寺。知道有東神州的佛門高手過來,大雷音寺也是頗為驚喜。


    幾年前羅睺帶隊前往東神州參加佛誕盛典,卻在那裏全軍覆沒。雙方距離太遠,雖有聖階強者感知到了巨變,卻始終不知道事情的根由始末。


    這幾年魔族蹤跡頻繁出現,西方總壇忙著做各種應變,短時間內也無力再派出大批強者遠征東神州。這個時候發現東神州來人了,當然不能放過。


    大雷音寺很快發出雷音令,命令各地寺院全力搜索悟空的蹤跡。可惜的是,圓相沒能留下悟空的水鏡圖像,隻是口頭簡單的描述,卻很難知道悟空的相貌特征。


    雷音令是佛門最高法令,等閑人連聽都沒聽過。更不可能知道雷音令的內容。因此,隻有佛門內頂級強者,才知道有悟空這麽一個人。


    普通人對此一無所知。甚至是普通的佛門弟子,都不知道此事。


    高正陽也知道圓相必然會把他說出去,必然會引來西方總壇的注意。但西佛州如此廣闊,他要是不願意,西方總壇是不可能找到他的。何況,就是找到他了又能如何。


    大家可以講道理,不講道理的話他更不怕了。


    心態放鬆的高正陽,就像一個隨風亂飄的蒲公英,他自己都不知道會落在什麽地方。當然,他這麽亂逛的一個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不知道定雷針在哪?


    敖貞隻是定雷針在西佛州,她也不知具體在哪,更搞不懂為什麽把定雷針放在西佛州。


    高正陽原本自忖有龍皇戟在手,覺得隻要一到西佛州就能感應到定雷針的位置。事實卻讓他失望了,在西佛州廣闊大陸上亂飄了幾天,他什麽氣息都沒有感應到。


    這不禁讓他想起了一個成語:大海撈針。


    西佛州這片大陸論起麵積,可不比西海小多少。高正陽東遊西逛了幾天,知道這件事不是短時間內能解決的,心到也安穩下來。隻要能在三五年的時間內解決,就是可以接受的。


    高正陽看到平原上有一座小城,看起來頗有特色,心思一動就落了下去。


    小城不大,城牆不高,堆砌的土磚也風化出一道道凹痕,看著頗為的破敗。


    城門也沒人守衛,高正陽隨著人流進了小城。這裏天氣炎熱,男人、女人都穿的很清涼。男人大都坦胸漏背,女人都露著胳膊和大腿。常年的日曬,也讓這裏人膚色黝黑。但女人一般臉上都裹著輕紗,頗有些神秘的意味。


    僧人們大都穿著土黃色僧衣,袒露右臂,赤足和穿著草鞋。從穿著上看,高正陽和其他僧人略有不同。但這裏僧侶流派極多,普通人也難以發現高正陽的異常。


    但高正陽大搖大擺走在人群中,還是吸引力了不少的關注目光。這裏的人大多身材瘦小,像高正陽這般修長高大的就很少見了。


    他走在人群中,真是鶴立雞群。想看不到他都很難。而且他眉宇間氣度不凡。普通人雖然看不出深淺,卻都本能的覺得這個和尚有些不一樣。


    在長街上轉了幾圈,街道上到處都是賣各種水果的,而且異常便宜。再就是賣各種佛像、祭祀用品的攤位,也特別的多。


    高正陽轉了兩圈,他發現這裏用的是一種銅錢,購買力很強。一個銅錢就能買大串香蕉。不過,這裏水果樹也特別多。幾乎家家戶戶的院子裏,都種著香蕉、芒果等果樹。也無怪水果不值錢。


    小城很落後,也很簡單。但充滿了異域風情。


    高正陽也不急著離開,索性找到一家旅店休息。


    旅店老板也個矮瘦的漢子,他光著膀子赤著雙腳,看起來就像是個種地的農民,而不像是做生意的商人。但他小眼睛打量人時,卻會露出狡獪的光芒。顯然,他可不像看起來那麽淳樸。


    “大師是要住店麽?”老板有些好奇的問道。正常來說,僧人肯定要去寺廟掛單,或者去信徒家裏休息,他這輩子都沒見過住店的僧人。


    當然,最大的可能是這不是個真正僧人。西佛州雖然都信佛,可隻有拿到度牒才算真正的僧人。否則,就隻能是個普通信徒。


    “是。”高正陽問道:“我要在這休息幾天,但我沒錢。”


    老板臉色一變,隨即叫苦道:“大師,我的店太小了,旁邊就是求法寺,要不您去那?”


    “沒錢這個不行麽。”高正陽隨手拿出一顆明珠,扔給了老板。


    老板急忙雙手捧住,小心的捏起珍珠對著太陽看了幾眼,隻覺珍珠飽滿圓潤,乳白的光澤異常漂亮。他眼睛立即就亮了,連連點頭:“行行行,您快請裏麵走……”


    小店不大,隻有三層小木樓。客房就在三樓,異常簡陋,床上隻有一個還算幹淨的草席。


    高正陽對這裏也不會有什麽要求,當天就住在了這裏。晚飯還嚐了嚐這裏的拌飯,一種奇異的辣椒攪拌了芒果汁,味道很奇特。


    說不上好吃,但也不能說難吃。隻是怎麽都會覺得很古怪。絕不符合高正陽對美食的認知。他隻是簡單的嚐了一口,就沒在多吃。


    晚上的時候,躺在竹席上,房間裏依然顯得很悶熱潮濕。還有各種蚊蟲肆無忌憚的在房間裏亂轉。


    牆角點燃的熏香,散發著有些刺鼻的香氣。


    從環境來說,這裏非常糟糕。甚至不如躺在海水裏舒服。不過,這裏到處都充滿了人間的氣息,這種氣息繁雜而混亂,甚至很汙穢。但這些都是來自同類,高正陽覺得很有意思。


    佛祖體驗世間疾苦、繁華,才有了覺悟,才生出正等正覺的無上智慧。


    《金剛經》也好,《十方心佛印》也好,究其根本,都要深入世間去感受一切,然後才能談解脫、覺悟。


    晦明為什麽三十年如一日的待在天馬寺,那是他在感悟人間生死悲歡。他雖然沒能成就聖階,卻積蓄了足夠的力量。若不是身體受過重創,也許已經成就聖階。


    高正陽來之前和無相談過,關於十方心佛印,無相也知道的不多。但他指出了一條路,就是去體會感覺人世間一切,去理解人心。


    一切至法,都從最簡單處而來。無相覺得,高正陽終歸是年紀太小,對世間一切理解還不夠,缺少積澱,也就自然難以有所覺悟。


    高正陽對此也深以為然,他雖有兩世經驗,意誌無比強大,心誌無比堅定。但終究是戾氣太盛,行事如刀,固然是淩厲霸道,卻少了那種曲折微妙。


    躺在異國的破木板床上,高正陽深刻感受到了那種人間的氣息。不同於東神州那些司空見慣的一切,這裏所見所聞都有那麽一點點特別,也給能激發他探索的興趣。


    相比之下,神龍城就過於光怪陸離,沒有純正的人間味道。


    高正陽在房間裏躺了兩天,開始的時候還在神遊四方,到了最後,就變成了真正的休息。


    像個普通人那樣,閉上眼睛睡覺,不去感應任何東西,也不會去運轉元氣。


    一覺醒來,房間裏的空氣多了幾分清晨的清新,高正陽坐在床上,隻覺精神還有些恍惚,但一個多月來的疲倦卻一掃而空。


    高正陽突然醒悟到了一個最簡單的道理,聖階雖然強大,可還沒有脫離人的範疇。還需要吃飯、睡覺。這些都是修煉所無法取代的。


    無相吃那些齋飯,其根本道理也是源於此處。


    高正陽按照普通人的習慣,用清水洗臉後,漫步走出了旅店。


    長街上薄霧還沒散,卻看不到幾個人。小城的生活很安逸,大多數人在這個時候還沒起來。


    遠方的寺院中傳來悠悠鍾聲,讓安靜的長街更多了幾分祥和氣息。


    高正陽在一株芒果樹下停住腳步,樹上掛著一串串的金黃芒果顯得極其誘人。他甚至有摘一個嚐嚐的衝動。


    一個蒙著麵紗的女子突然從街角衝出來,快步走到高正陽身旁合十施禮:“大師,求求您幫幫我。”


    女子雖然蒙著臉,可聲音溫婉柔和,身體上露出的肌膚恍如象牙,微微泛黃又細膩如玉。卻和周圍女人的黝黑粗糙完全不同。


    高正陽目光何等敏銳,一眼就看穿麵紗,看到女人的真麵目。這女子柳眉彎細,明眸皓齒,竟然是少見的美人。


    “哦,你有什麽事?”高正陽來了點興趣。


    “大師,他們要擄我為奴,可我隻是路過此地的旅者,還請大師幫我。”


    女子有些驚慌抓著高正陽的袖子懇求道。


    高正陽有些好笑,他才一出門就遇到美女求救,巧合的讓他難以接受。他心裏嘀咕:一點前戲都沒有,直接就來太粗暴了。


    嘴上卻安慰女子道:“別慌,我會幫你的。但你不能騙我。”


    女子用力連連點頭:“我怎麽敢騙大師。”


    “在這!”


    一群拿著皮鞭木棍的兇惡男人,唿啦啦衝過來把高正陽圍住。


    其中一個男人指著高正陽厲喝道:“這是從我們老爺家逃走的女奴,和你沒關係,立即離開!”貓撲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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