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醫處,宋仁嘴唇有些發黑,大腦中滿是眩暈之感。


    “這箭...有毒!”


    一旁的軍醫自然也察覺到了問題的嚴重。


    不過麵色卻絲毫不為所動。


    “沒救了,這毒甚為厲害,能撐到現在,也虧此人體魄強健!不過此毒深入骨髓,基本無藥可醫了!”一名頭發蒼白的老者,搖頭歎息。


    此人乃是隨軍藥師,左齊。


    祖上曾出過一名禦醫,隻是在他這一代中落。


    不過能成為幾十萬大軍的主治醫師,可見其醫術定當不俗。


    見老者下了定論,其他幾名輔醫皆是搖頭歎息。


    認可了左齊的話。


    “可是左大人,我若是沒有看錯,此人應該中的是蛇毒吧?醫書有雲,治療蛇毒,因以清熱解毒、熄風定驚,涼血止血主內的原則,施以半邊蓮、白茅根、生地、黃岑、黃連、黃柏、丹皮、全蠍、川貝等藥材亦水煎服,若火毒偏盛,加梔子、知母。


    主外則以車前子、澤瀉、木通利尿。通便則可用大黃、元明粉、藩瀉液、烏桕、虎仗則已!”


    這說話的男子,是一個青年。


    原是開封府,流光街的草木堂的掌櫃劉海,因為懂些醫術。


    又有一顆拳拳報國之心,這才加入軍旅,成了一名隨軍醫師。


    可顯然,此人在隨軍醫師中,並不受待見。


    左齊麵色淡漠的瞥了眼劉海,淡淡道“你以為就你讀過醫書?我們幾個不懂是怎地?”


    劉海顯然不懂軍醫的套路,忍不住問道“既然諸位明白,為何不快點兒救助?此人雖然中毒時間超過了一個時辰,錯了了最佳救助時間,可其體魄強大,若及時用藥的話,便還來得及。若是諸位再行耽擱,隻怕這人,便真的扛不住了!”


    人體的肝髒,具備很強的排毒性。


    清熱主內,隻是緩解蛇毒繼續蔓延。真正依靠的,則是以藥物保護人體肝髒,令肝髒自行排毒!


    若是用藥正確的話。


    一般兩個小時內,肝髒便可排出體內70%的毒素。


    三五個小時,便可清空毒素!


    可若超過兩個小時。


    那麽毒素蔓延開來,即便肝髒再強,也難以及時清理。


    耽誤的久了,人也就真沒救了。


    宋仁送來一個時辰,顯然超過了最佳救助時間,可從唿延灼那裏獲得的【短柄武器精通】,極大的增強了他的核心力量。


    這無疑延長了他的救治時間。


    然而,左齊隻是冷笑一聲道“你也說了,此人已經過了最佳用藥時間。那些草藥何其精貴,若是用在一個不一定能活過來的人身上,那豈不是浪費嗎?”


    其他幾個醫者,皆是連連點頭。


    十分認可左齊的話。


    他們此間遠行,山高路遠,難免要出入叢林。


    中毒之事何其常見。


    而藥材又及其有限,一般也都供應在軍官層麵的大人物身上。


    像是士兵中毒,最多也就是剜肉、抽毒,隨後便看個人造化。沒有上麵發話,怎麽可能輕易給士兵用藥?


    劉海自然明白了眾人的意思,他顯然有些惱怒。


    氣的手指都有些顫抖的指著眾人,他怒喝道“醫者父母心,你們的心難道都被狗吃了嗎?人命關天的大事,你們居然還珍惜起藥材來!難道在你們眼中,一條人命,還比不得些許藥材珍貴?!”


    麵對劉海的指責,左齊隻是笑了笑,居然還點了點頭道“你說的沒錯,這些藥材,自然比一個士兵的命要精貴!”


    聞言。


    劉海頓時氣得笑了,他剛想開口大罵。


    一位輔醫連忙上前,拽住了他的胳臂小聲道“劉先生,莫要堅持了。軍中藥物緊缺,自然要緊著那些軍官!士兵死了也隻是一個士兵,可若是將軍死了,那誰來指揮作戰?我看你也累了,不若先去休息休息,後麵路還長著呢,你慢慢看,便能明白左先生的苦衷了!”


    這輔醫明顯是出自好心,不讓劉海在參合此事,引起眾人不滿。


    可劉海卻並不領情。


    他一把甩開對方的手,冷冷的環視眾人道“劉某此行前來,便是不忍前線將士受災病所困!可爾等如此喪盡天良,我羞與爾等為伍!這軍醫,老子不當了!”


    說罷,劉海便轉身憤然離去。


    那輔醫還想在勸。


    可卻被左齊出聲喝止。


    “讓他走,一個目光短淺之輩,如何能做好隨軍醫師?”


    聞言。


    那輔醫輕歎一聲,就此作罷。


    軍醫帳外。


    幾名新兵焦急的等待著。


    這時,帳簾大開,劉海一臉怒容的走出。


    幾名新兵自然不知道帳內所發生的事,連忙上前詢問。


    “醫師,宋大人怎麽樣了?他人沒事吧?”


    “醫師,宋大人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醫師......”


    眾人七嘴八舌,將劉海堵在中間。


    看著這些新兵情真意切,劉海心裏微微動容“那人如此受新兵擁戴,想來是個好人、善人呐!”


    一想到自己居然要眼睜睜的看著一位善人殞命。


    劉海便不由得麵色悲痛。


    “對不起!”隻是說了三個字,劉海便再也不願逗留此地,撥開人群,便要離去!


    “咦,這不是劉先生嗎,你這是要去哪?”


    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劉海下意識的側目看去。


    隻見不遠處一行人匆匆走來,其中一人赫然便是趙龍!


    “趙都統!”劉海一驚,連忙拱手行禮。


    趙龍還未開口,童貫便忍不住焦急的問道“醫師,醫帳內可是有一受箭傷之人?他如今怎樣了?”


    劉海聞言看了童貫一眼,他並未認出此人是誰。


    趙龍見狀,連忙解釋道“此人乃是中軍主將,也是此行抗遼聯軍元帥!”


    什麽?!


    劉海心中狂駭,震驚的看著童貫。


    他沒想到,此人的身份居然如此顯貴!


    不過,他為何會關注那個新兵?


    難道.....


    就在劉海驚疑不定之際。


    童貫忍不住再度大聲問道“本將問你話,你為何不答!快說,那人到底怎麽了!”


    劉海被童貫的大聲,嚇了一跳。


    心裏更加確定那中毒者,身份不凡!


    再加上本就看不慣左齊等人的做派,一五一十的將醫帳內的事,悉數告知。


    聞聽軍醫不給宋仁用藥,任其自生自滅,童貫頓時驚的眼睛都爆了出來!


    “簡直就是一群混賬!”


    大聲怒罵一聲,童貫快步衝向軍醫營帳之內,趙龍幾人緊隨其後。


    醫帳內。


    左齊施刀,將宋仁中箭處的黑肉剮去後,在傷口處點了些煙油,又喂宋仁喝了一些。


    這是民間的土法子。


    至於效果,隻能說因人而異。


    “能做的,我都做了,接下來,就看你個人造化了!”看著閉目的宋仁,左齊輕歎一聲。


    他並不看好宋仁能挺過來。


    就在這時。


    帳簾被人一把拉開,刺目的陽光射進來,一眾醫師紛紛看去。


    為首之人正是童貫,而他身邊,則是劉海。


    至於趙龍,則落在後麵,被二人身形擋住,左齊等醫師並未發現。


    而童貫,他們自是沒有認出來是誰。


    下意識的忽略童貫,左齊目光看向劉海,戲謔道“你不是走了嗎,怎麽又迴來了?”


    劉海並未答話。


    那身旁之人,則是目光死死盯著躺在地麵草席上,麵色發黑的宋仁。


    一雙眼睛,怒火可燒穿天際!


    “你們這些混賬,把我兄弟怎麽了?!”


    被人叫做混賬,左齊眉頭一皺。


    這才打量了幾眼童貫。


    由於童貫乃是臨時受命,故而知道的人除了幾個廂軍大將、和正規軍主將外。


    軍中少有人知道。


    左齊依舊沒看出對方是誰,隻想是對麵乃是一名不見經傳的小將領而已。


    自持軍中主治醫師,一般小將領,左齊並不怎麽放在眼裏。


    他沒有理會童貫,而是目光看向劉海冷笑道“這就是你搬來的救兵?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將領而已,也想對老夫指手畫腳?便是廂軍統帥見到老夫,也要以禮相待,你是不是太過小看老夫了?”


    左齊身後的輔醫,皆是一臉無奈的看著劉海。


    隻歎對方糊塗。


    不等劉海報出童貫身份。


    身後的趙龍再也按耐不住,跳到眾人身前怒聲大喝道“爾等放肆,童大人乃是中軍主帥,統領三十萬抗遼大軍的元帥,也是你們這些小人,可以編排的?!


    還不給我跪下!”


    此話宛如驚雷。


    瞬間讓左齊等人呆愣在原地,等迴神過後,他們皆是渾身抖如篩糠,連忙跪倒在地!


    “小人不知元帥駕到...還望元帥恕罪!”


    聞言。


    童貫隻是冷冷的看了幾人一眼後,並未理會。


    而是快步上前,走到宋仁麵前,一臉關切的看著對方。


    可是此刻宋仁眼睛緊閉,唿吸急促,童貫並非醫者,自然看不出個子醜寅卯來。


    好在劉海心思玲瓏,見童貫心急。


    當即上前查看宋仁的情況。


    見對方雖然麵色發黑,唿吸急促,可體內脈搏還算穩定。


    他不由得眼睛一亮道“現在用藥,還有機會!”


    聞言。


    童貫當即向一眾醫師大吼道“聽到沒有,還不快給我兄弟用藥!”


    眼下的情況,左齊等人哪裏還不知道這中毒的宋仁,身份不簡單?


    皆是麵露死灰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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