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漢反倒笑道:「重兵?你可知寧夏中衛的指揮使,還有你那個好手下李青山,都已經歸順我們瓦剌了。你還覺得長城牢不可破?」


    「李青山?他怎麽可能……!」徐鄺叫了起來。


    壯漢雙手抱在胸前,點了點頭:「你以為我們為什麽能這麽順利地抓到你?因為李青山在錦衣衛裏有人,把行蹤泄露給我們。你們漢人有句話:識時務者為俊傑。平國公驍勇善戰,若能為我瓦剌……」


    「呸!」徐鄺打斷壯漢的話,「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沒有布防圖!」


    壯漢沒耐心再跟他廢話,把布重新塞迴他嘴巴裏,坐迴去喝酒了。


    ……


    日子臨近五月,白日已經有幾分炎熱。晉王府四處都開始裝竹簾,若澄照舊跟鴻兒在屋裏玩耍。鴻兒在長牙,一說話就淌口水,若澄用帕子給他擦。剛來那兩日,鴻兒認人,整夜整夜地鬧騰,隻若澄抱著還好一點。若澄沒辦法,隻能跑去跟鴻兒一起睡。


    氣得朱翊深差點要把這礙事的小崽子扔出府去。


    這幾日,鴻兒習慣了新乳母身上的味道,總算肯吃東西了。他年紀尚小,不知道家人和母親,還關在北鎮撫司裏。


    若澄聽朱翊深說押送迴京的平國公在建州一帶失去蹤跡,讓本來就水深火熱的平國公府雪上加霜。


    碧雲拿了撥浪鼓逗鴻兒玩,鴻兒伸手抓。雪球團在窗台上曬太陽,時不時地看看床上肥嘟嘟笑得正歡的小豆丁。鴻兒最喜歡抓它的尾巴,它一般都離他遠遠的。但相處的時間多了,有時候它也會耐心地聽鴻兒咿咿呀呀地說話。


    若澄看著孩子天真無邪的笑臉,輕輕歎了口氣。最近朱翊深早出晚歸地準備出征的事宜,京中的氣氛也驟然變得緊張。


    她心裏是極不想他去的,但知道他不能不去。沒有這些男人保家衛國,就沒有一方水土的安寧。道理她都明白。可此次從瓦剌王庭出事,到平國公失蹤,都透著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就好像一張天羅地網已經張開,等著朱翊深去鑽。


    她心裏很害怕,夜裏抱著他還覺得不安心。可她一次都沒有說過讓他不要去的話。


    鴻兒對撥浪鼓沒興趣了,又磚頭看向窗台上的雪球。雪球懶洋洋地趴著,毛茸茸的尾巴一晃,一晃,鴻兒爬過去要抓它。但在他抓到以前,雪球就跳下窗台逃走了。


    鴻兒嗷嗷叫了兩聲,吵著要去追,若澄按住他,耐心道:「鴻兒,雪球不喜歡別人抓它尾巴。你要是想跟它交朋友,就不能抓他。」


    鴻兒似懂非懂地望著她。碧雲忍不住笑道:「王妃,公子還小,聽不懂這些的。」


    若澄想想也是,便用別的法子轉移鴻兒的注意力,這樣他就不會吵著要雪球了。這孩子要是鬧起來,驚天動地的,著實讓人頭疼。


    素雲熨好衣裳進來:「王妃明日進宮的大衫準備好了。聽說聖恭太後這次壽宴,也請了瓦剌的公主。明日王妃可記得離她遠一些。」


    若澄並不愛參加這樣的宴會,以前京中的貴婦人有什麽宴飲,基本上都被她推掉了。但這次是皇後身邊的女官親自來王府請她,要她務必出席。她跟女官見了麵,也不好稱病,隻能勉強答應下來。


    這天夜裏,若澄睡著了,朱翊深卻還沒有迴來。


    他從兵部議完事出來,已經很晚了。這幾日連軸轉,他也有些疲累。但因瓦剌此番來勢洶洶,無人敢掉以輕心。出宮的路上,朱翊深還在跟葉明修等幾人商量糧草的事。


    到了宮門前,各家的小廝來接自家大人,葉明修辭別朱翊深,跟著阿柒走向馬車。他上車時,看到有人把一個東西交給朱翊深,隻淡淡掃了一眼,就坐進去了。


    朱翊深拿著隻有食指粗的小竹筒,聽那人說:「這是季月姑娘交代給您的。來自北邊的消息,大體無誤。」


    朱翊深精神一震,從竹筒中抽出卷好的紙,快速地瀏覽一遍。


    看完之後,朱翊深心中喜悠難辨。喜的是終於發現了平國公的下落,他落在瓦剌人的手裏,他們似乎要把他帶迴瓦剌。報信的人看到他被同行的瓦剌人綁著,看上去也不太好,應該沒有投靠瓦剌,吃了不少苦。


    而憂的是奴兒幹都司的指揮使康旺,竟然歸順了昂達。難怪阿古拉會在使鹿部附近遇伏,想必是康旺跟昂達聯手行動,再暗中嫁禍給徐鄺。可現在朝廷要專心對付瓦剌的大軍,暫時顧不上奴兒幹都司,隻能在大寧等地加強防備,再用遼東的建州女真來牽製他們。


    他明日進宮,要把這個重要的情報告訴朱正熙。想不到一個昂達,竟然能攪動蒙古高原和奴兒幹都司的政局,從前倒是小瞧他。


    朱翊深出使瓦剌的時候,見過這個昂達。他是和碩特部的頭領,也是阿古拉的堂弟,一直都不服阿古拉坐可汗之位。阿古拉甚至懷疑,那年成吉思汗紀念節時,瓦剌王庭的意外,就是昂達在背後策劃的。隻不過後來朱翊深離開了瓦剌,阿古拉如何處理與昂達的關係,以致到了今日的局麵,他就不得而知了。


    傳信的人小聲說道:「季月姑娘還要小的轉告王爺一句話,此次瓦剌是有備而來,想必會有一場惡戰。王爺千萬要小心,以自身安全為重。」


    「多謝提醒。」朱翊深點了下頭,那傳信的人就離開了。


    夜色蒼茫之中,馬車平穩前行。蕭佑駕著馬,低頭打了個哈欠。這幾日他都睡不著,大概是第一次上戰場,有些興奮。加上最近日日早出晚歸,精神難免不濟。馬車裏的朱翊深問道:「明日似乎是太後的壽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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