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冬天太冷,檀香苑的鬱金香都被江淙找人打理過,圍起了溫暖的花房。


    江淙在花房裏欣賞了自己心愛的花朵,便裹著大衣走出來,院子裏已經被打掃幹淨,積雪也清了出去,露出原本深色的地麵。


    還沒等迴房,就聽到外麵傳來引擎的聲音。


    她以為是趙雲川迴來了,便快步走到院門前,沒想到是一個快遞小哥。


    “哎?我剛要打電話,您就開門了。”快遞小哥放下手機,轉身從車裏拿出了一個箱子。


    “這是給您的花。”


    “花?”江淙有些疑惑的接過盒子,盒子的蓋子是透明的,她一眼就看到了裏麵的花朵。


    焦糖咖啡的色澤和流線型的花瓣紋理,就像法式複古油畫裏走出的神仙花。整個院子都好像被它自帶的高級複古濾鏡所渲染,正是被稱為油畫裏走出的布朗尼鬱金香。


    嗡——


    手機傳來震動,她剛好給快遞小哥簽了字,然後又把花抱去給花房的園丁,這才接起了電話。


    “花收到了?”


    韓崇言好像有點感冒了,聲音低沉,悶悶的。


    “是你送給我的?”江淙聽出了他的聲音。


    “不然呢?你希望是誰?趙雲川嗎?”


    韓崇言咳嗽了兩聲,聽不出來有什麽情緒。


    “喜歡嗎?”


    “……很漂亮。”江淙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迴應韓崇言對她的感情。


    她做不到完全不理會他,一刀兩斷這麽多年的情誼,也知道自己永遠都無法接受他,這種感覺,很矛盾。


    韓崇言也很識趣的並沒有再說過什麽越界的話,好像又迴到了以前那樣,大家相安無事的繼續做好朋友,可江淙知道,這種壓抑著的情感一定會有爆發的一天。


    韓崇言在她身上浪費了太多時間,她不想耽誤他。


    “喜歡就好。”韓崇言話音落下就咳嗽起來,江淙抿了抿唇,“你怎麽樣啊?”


    “沒事,打過針了,”韓崇言那邊傳來細微的說話聲,聽起來是他家保姆阿姨在催他吃飯。


    “你也要保重自己啊。”江淙叮囑,“按時吃藥按時吃飯。”


    “嗯,”他悶悶的鼻音應下來,“阿淙,周伯伯答應趙雲川跟你在一起了?”


    江淙點點頭,又馬上意識到他看不見,就應了一聲。


    “可是我怎麽聽說他隻是允許趙雲川跟你相處,並沒有正式承認他和你的關係呢?”


    “崇言,我們別糾結這個行嗎?”江淙就知道他不會輕易改變想法,“承不承認,我和雲川都不會跟其他人在一起。”


    “嗬,”韓崇言輕笑,“我還是那句話,他啊。還真是命好。”


    “明天一起吃飯?”韓崇言沒給她拒絕的機會,“你別告訴我你明天就迴盛陽,這也太刻意了。”


    “可是……”她想著趙雲川說過這幾天就迴來了,她想第一時間就見到他。


    “我們也很久沒見了,”韓崇言好像知道她要說什麽,“怎麽。現在我們連一起吃飯都不行了?”


    “好。”


    掛了電話,江淙就打給了趙雲川。


    她真的很想他。


    滴答——


    清晰的水聲傳進耳朵,伴隨著血腥氣,玄亦有些反胃。


    “大小姐,如果大少爺迴來了,我們真的讓小少爺跟他離開嘛?”男人粗獷的聲音幾乎震的他耳膜嗡嗡做響。


    “想得美,”玄若冷哼一聲,“玄嶼這麽多年都在外麵,你以為他是想逃開這裏嗎?他無時無刻都在想著把這一切都奪走!”


    “如今隻有那個小磕巴能把他引迴來,隻要他到潁南,就弄死他!”


    什麽?


    玄亦急的不行,拚命的想給玄嶼通風報信,可人沒跑出去,就被打傷了腿,好不容易給他打了電話,還被玄若發現了。


    被吊在樹上的滋味太難受了,玄亦忍受著陽光的煎熬,幾乎快把他整個人烤幹了。翻卷的血肉凝固在傷口,他仿佛聽到了血液被陽光蒸發的聲音。


    “……!”


    他猛的睜開眼睛。


    “小亦!”


    玄嶼本來現在床邊,聽到玄亦壓抑著的粗重喘息,馬上跑到病床邊,正好看到他驚恐的睜大眼睛。


    “大哥。”


    玄亦看到他,又側目看了看周圍,並不是陰暗潮濕的地下室,也不是溫差巨大的樹叢中,而是充滿消毒水味道,幹淨整潔的病房。


    “沒事了小亦,我們已經離開潁南了,”玄嶼坐在床邊,輕輕幫弟弟拉了拉身上的被子,“等醫生給你檢查過,我們就迴家。”


    迴家。


    玄亦好像對家也沒什麽概念。他的親生父母和姐姐都不曾在意他,自從玄嶼離開後,他便小心翼翼的生活,不想給別人添麻煩。從他第一次知道玄若謀劃著想把玄嶼除掉的時候,他就在準備離開潁南了。


    玄亦的確有缺陷,說話結巴,一著急更是嚴重。可他頭腦清楚,聰明過人,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走,玄若一定會利用他對付玄嶼。


    畢竟他很黏著玄嶼。


    沒想到玄若早就盯住了他,第一次準備逃走就被抓住,玄若把他關在地下室整整三天,後來又變著花樣折磨他,也許是顧念著到底是自己的親弟弟,玄若沒有殺他,隻是讓他跟自己一起把玄嶼騙過來。


    玄亦從來都沒有同意過。


    有一天他看到學校在停了警車,才知道一個對他表示有好感的女同學失蹤了,父母在學校又哭又鬧,他有些渾身發冷。


    直到親眼看到女同學的屍體被玄若差人處理掉,他才知道,原來是玄若找人綁架了女同學,本想威脅玄亦,沒想到手底下的人不老實,想侵犯她,結果卻失手殺了她。


    玄若一氣之下把那個手下活生生的砍了手腳扔進深山。


    玄亦知道她不會罷手的,隻是女同學的死太過於無辜,他偷偷給女同學家送去一大筆錢,然後又準備從潁南離開。


    這才被惱羞成怒的玄若打傷了腿。


    “對,對不起,大哥,”玄亦的嘴唇有些幹,他咽了咽口水,“我,給你,添,添,麻煩了。”


    玄嶼扶著他慢慢的靠著坐起來,然後倒了水,喂到他嘴邊。


    溫熱的水流過喉嚨,滋潤了玄亦幾乎冒煙的五髒六腑。


    “說什麽傻話,”玄嶼開口,“你知道你有多幸運嗎?差點就瘸了。”


    “我已經聯係好了學校,快點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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