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會讓人的反射弧變長,塞恩斯呆呆地坐在沙發上,估計還沒反應過來自己迴來了。


    宋尋給他脫了披風外套,他也隻是眼珠子盯著宋尋打轉,一秒鍾也不願意離開。


    “塞恩斯,我先迴去換身衣服,你乖乖等著我過來。”


    禮服都是量身定製的,每一寸都恰到好處,但他不喜歡這種被束縛的感覺,相對來說還是更喜歡休閑寬鬆的家居服。


    塞恩斯過了一兩秒才反應過來,慢悠悠地起身:“……我陪你。”


    “頭暈就乖乖躺著,我馬上就迴來。”


    宋尋把人按迴去,離開了塞恩斯的臥室,換衣服的時候他還在想之前那個人,還以為是今天的客人,沒想到不是。


    宋尋喝的也是低度果酒,他的酒量說不上好,但至少比塞恩斯強,現在酒勁慢慢上來,感覺腦袋有些輕微發飄,嗓子幹。


    傭人們都在宴會廳候著,他也懶得麻煩別人,就準備下樓倒杯水。


    莊園的大廳是挑高式設計,還有迴形走廊,走到樓梯口的時候,他一抬頭,正好能看見對麵三樓陽台。


    玻璃門開著,沐恩正背著他靠在門上。


    今天的宴會從頭到尾,他們都沒見過沐恩,宋尋本想喊塞恩斯,但想起他如今的狀態,還是算了。


    還是他去跟舅舅問好吧!


    宋尋輕手輕腳地上了三樓,朝著陽台的方向過去,走到沐恩之前的位置時,他已經背對他坐到了椅子上。


    桌上放著幾瓶酒和兩個杯子,看樣子是全都打開了。


    “舅……”


    宋尋剛想敲門打招唿,突然看到了另一個的背影,那是……塞恩斯的父親!


    此時什林正站在陽台邊,看著樓下陸陸續續離開的飛艇和四處耍寶的清一色,它們倆今天顯然成為了客人們的心頭好,每個人都要跟它們拍幾張照片


    兩人之間的氣氛明顯不對,宋尋本想離開,但不知為何,他竟然悄悄往邊上的窗簾後邊藏了藏。


    第一次幹偷聽的活,宋尋緊張得心髒都快跳出來了。


    之前塞恩斯一直對舅舅和父親之間的隔閡耿耿於懷,今天是不是能聽到真相呢?


    兩人還是在沉默,中間能時不時聽到沐恩喝酒的聲音,對偷聽的宋尋來說,每一秒都像度日如年。


    一邊覺得這樣不好,偷聽別人的隱私,還是對他好的人,一邊又好奇,又想幫塞恩斯搞清楚真相。


    就在他糾結的時候,沐恩啪地一聲放下了杯子,起身離開,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宋尋屏住了唿吸。


    “沐恩……”


    沐恩的腳步停住,語氣平靜極了:“我們之間沒什麽好說的吧。”


    “那你為何還要上來。”什林也是故意借著酒意想好好跟沐恩聊清楚。


    “嗬……誰知道呢。”沐恩眼神微變,突然轉身走了迴去。


    “當年的事都是我的錯!”什林歎了口氣,語氣愧疚:“我……承認,當時帶著引誘心態,但我也漸漸意識到自己的內心,隻是……我太過懦弱,傷害了你。”


    或是大男子主義,也或是那雙藍色的眼睛過於清澈,還有那隻在他身上停留的目光太過毫無保留。


    漸漸地,他對他的好也帶了一絲別樣的目的,分別後,他也越發思念那雙信任中帶著向往和本人也沒察覺到的愛慕的眼睛。


    他承認很享受這樣的仰慕,但他也動了心,直到那天,沐恩突然出現在他麵前,臉上是羞澀的笑意。


    他內心仿佛被擊中,不由自主地把他擁入懷中,兩人好似心照不宣的表白了,但沐恩是那樣單純地相信他。


    每每看見他提起之前的相遇,臉上露出信任的微笑,什林就覺得自己無地自容。


    他之所以主動接觸沐恩,不過是想帶壞這名天才,報複莫森給他找不痛快,出事兒還能有人背鍋。


    但那個少年,卻從未懷疑過他的用心,他怎麽對得起他的赤誠,他的真心。


    他很清楚沐恩是個驕傲的人,他二十三年的人生如同一汪死水,是他不懷好意地接近,攪亂了他的平靜,把他從保護殼裏拉出來,露出了柔軟。


    他是個卑劣的小人,卻得到了純粹的愛,他不配!


    在這樣的糾結、愧疚、自我厭棄中,他等來了那個吻,可是,他不敢麵對那雙眼神,他如同陰溝裏的老鼠,害怕陽光的熾熱。


    後來事情一發不可收拾,他感覺到沐恩的情緒從興奮激動再到平靜無波,隨後他迅速離開了房間。


    沐恩走後,他後悔了,他追到空間港,可是他沒有迴頭,他早該清楚,那樣驕傲的人,懷著一腔孤勇來到他麵前,最後卻被他親手撕碎這份驕傲。


    他知道,沐恩……不會原諒他了……


    沐恩從此消失在他的生活中,除了偶爾會聽到升遷的消息,他們再無交集。


    他曾經無數次想,要是那沉默的幾分鍾,他鼓起勇氣睜開眼,這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我和莫拉蒂的相遇是個意外,那天秦蒼他們幾個說難得一聚,正好遇到了她喝多了,我也喝多了,稀裏糊塗地就在一起了。”


    他們其實並沒發生什麽,第二天醒來都穿得整整齊齊的,但莫拉蒂對他窮追猛打,他不可避免地動心了,誰也沒想到,她會是沐恩的親姐姐。


    什林繼續解釋道:“我知道太晚了,我已經錯了太多,沐恩,對不起……”


    沐恩沉默不語,宋尋早就目瞪口呆了,饒是他想破腦袋,也沒想到這居然是個愛情故事!


    “沐恩,你該往前走了,不要一直活在過去。”


    聽到這句話,沐恩嗤笑一聲,“什林,你不也是一直躲著我嗎?”


    活在過去的人,從來都不是他一個,如果什林真的放下了,就不會如此小心翼翼,就像之前,每每看到他,眼神都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愧疚。


    說到底,他們不過是在互相折磨而已。


    這當中的受害者,隻有莫拉蒂和塞恩斯。


    “你說得沒錯,我當初……確實是出於逃避的心態,才選擇了莫拉蒂。”什林聲音顫抖,他是多自私懦弱啊!


    兩次選擇,都傷害了他人,還是他最重要的人。


    聽到這裏,宋尋悄悄離開了,在他看來,他們都沒錯。


    沐恩太驕傲,所以不願迴頭,什林被愧疚裹挾,卻錯過了最佳時機。


    他想莫拉蒂開啟新生活,也沒有錯,隻是他把那份情感看得太重,一直活在愧疚裏,才會越來越自我厭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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