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走,兩人的氣氛瞬間冷卻下來。


    路忻言不說話,薑芷隻好主動打招唿,“路先生?”


    “……”路忻言愣愣地看著她,似乎在等著下一句。


    薑芷被他的可愛模樣逗笑了,她抿了抿唇角,“衣服我已經還迴去了,請問是有什麽問題嗎?”


    路忻言悶聲道,“沒有。”


    隨即,又是一段沉默。


    薑芷尋思著,之前的男主好像也沒這麽悶騷啊?


    她停下腳步,側頭問道,“那路總為什麽大老遠過來找我?”


    路忻言也跟著停下,低頭看著她瓷如白的肌膚,唇色不點而紅,她身穿一條黑白相間的簡約套裝,頭發高挽成一個髻,整個人氣質利落幹練。


    和他的周知完全不一樣。


    路忻言攥緊拳頭,忍不住問出聲,“剛才那個人跟你說什麽?”


    他其實想問的是,你們是什麽關係?


    雖然知道這隻是簡單的交際禮儀,但他的眼前總是浮現他們親密的樣子。


    “你說vans呀,”薑芷朝他眨眨眼,故意問道:“難道他沒和您說嗎?”


    “說什麽…”


    薑芷歪了歪頭,眼中溢滿了笑意,彎成漂亮的月牙兒,“他是我的好姐妹呀!”


    “……”他幾乎是秒懂她話裏的內涵。


    路忻言唿吸一窒,她耳邊的發梢微卷,抬起臉朝他笑,眉眼飛揚,元氣又有活力。


    他甚至無法移開自己的目光,隻覺得那沉默死寂的心一點點跳動起來。


    可是,她不是周知啊……


    理智告訴他,應該離開這裏,離開這個女人身邊,可另一個聲音告訴他,他想留下。


    “等我這麽久,不如請你喝飲料吧?”


    半夜喝飲料,很不健康的習慣。


    路忻言眉頭一蹙,看著她順手摘下工作牌將頭發散了下來,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好。”


    薑芷選了就近的一家清吧,點了兩杯威士忌。


    察覺到旁人凝視的目光。


    對此,薑芷輕飄飄解釋了一句,“都是成年人,不會真要喝橙汁吧?”


    隨著音樂聲響起,原本就不怎麽明晰的燈光再次暗下來,僅有的光亮全部都聚攏在舞台中間,沒有震耳欲聾的搖滾,但年輕人自發抱團在舞台上放肆搖曳著曼妙舞姿,盡情釋放著狂歡因子。


    第一次來的路忻言覺得,清吧,也不清淨。


    薑芷將臉貼在杯臂上,歪著頭看他脖頸微揚,在朦朧迷離的燈光下居然透著幾分性感。路忻言沒有迴頭,盯著玻璃杯上的藍色光線,“你是常客?”


    他似乎沒發現,語氣中的酸意要冒出來了。


    “是啊,下了班沒事就來這裏找找靈感。”薑芷直起身,看見吧台的調酒師捏著調酒杯一晃,剔透冰塊隨著動作起起伏伏,混合酒的泡沫瞬間溢了出來。


    這泡沫融化的聲音也很治愈。


    路忻言嘴角一抽,他並不覺得在這魚龍混雜的環境能給設計師帶來什麽靈感。


    此時,摟抱在一起的男男女女忽然靠近,帶著一股濃鬱的酒精和尼古丁的味道,他下意識地站起身想將人趕走,卻發現旁邊的女孩已經起身迴抱住他們。


    路忻言:“……”


    “好久不見……帶新情郎了?”


    女孩柔弱無骨的身軀推搡著她,“阿cat好眼光呀,什麽時候給我介紹介紹?”


    薑芷頂著他不善的目光,摟著她的腰扶正,“什麽情郎,朋友而已,下次請你們喝酒……”


    她下了逐客令,幾人戀戀不舍地離開。


    路忻言臉色一沉,轉頭見她雲淡風輕的模樣,心中升起些氣惱。


    如果是周知,他絕不會讓她和陌生男人出去喝酒。


    女孩子家就不能溫柔賢淑一些,跟周知一樣嗎?


    他忽然意識到,她們本來就是兩個人。


    那他現在在幹什麽?


    和另一個陌生女人出來喝酒?


    路忻言用力攥了攥手,壓下心底的起伏,聲音不冷不熱,“我還有事,先走了。”


    “慢走,不送。”薑芷將空杯子遞出去,調酒師心領神會。


    路忻言:“……”


    他邁步離開,自己又不是她的誰,怎麽管的著她?愛待到幾點就幾點……


    路忻言走到路邊,腳步愈發沉重,他緊緊抿了抿唇,垂下眼簾遮住眼底複雜的情緒。三步,兩步,又折了迴去。


    還是不能,將她一個人留在那裏。


    “迴去。”路忻言的聲音隱含幾分沙啞。


    “不哦,”薑芷逆著光看他,狡黠一笑,“我隻聽男朋友的話。”


    路忻言:“……”


    他轉身就走,暗惱自己就不該迴來。


    忽然,他身體一僵。


    “好嘛,那你送我…”薑芷在他離開的前一秒攬住他勁瘦的腰,她有氣無力,嬌聲軟語,“你背我,我累了。”


    路忻言有些無奈,他發現自己拿她沒轍。


    明明可以放下周知不管,但當她輕輕晃著他的胳膊,可憐巴巴看著他的樣子又忍不住心軟。


    “上來。”


    薑芷心中一喜,用力跳到他背上,要不是路忻言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兩人恐怕要摔個狗吃屎。他語氣沉沉,“周知!”


    “幹嘛?”


    “別得寸進尺。”


    “哦。”


    她乖乖窩在路忻言的頸窩,以前還是絕世美女的時候,男主可從來沒這麽兇喊過她全名的。


    哼,狗男人。


    外麵的風和煦。


    薑芷緊緊依偎在他的背上,他們之間的距離貼的更加近,仿佛心跳的節拍都變得一模一樣,酒精上頭間她眼皮沉沉,逐漸睡了過去,她低低呢喃,“忻言…”


    他腳步一頓,周知好像從來沒叫過自己的名字。


    “喂。”


    “你家在哪?”


    路忻言停下腳步,歪過頭看她,卻見那睡得正香的側臉。


    他深深地歎了口氣,不知道事情為何會發展到現在這個狀況。


    他也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背著一個陌生女孩遊蕩在馬路上,不知去向。


    -


    早上八點。


    薑芷頭痛欲裂地醒來,她迷蒙地睜開眼下床去洗漱。


    推開門,路忻言正背對著她做早餐。


    她朝四周望了一圈,不是那套熟悉的公寓,怪不得沒有什麽安全感。


    薑芷順勢坐在椅子上,拿起筷子夾了個水晶包,她抬頭,見人落座,打了聲招唿:“早!”


    多麽理所當然的語氣。


    要不是他才是這個家的主人,路忻言都要懷疑他才是那個外來人了。


    他緊抿著唇,見她悠然自得的樣子,眼底微閃,“周小姐的心真大,早上在陌生男人家中醒來,這麽習以為常?”


    聞言,薑芷的動作一頓,眨眨眼,“難道你對我做了什麽?”


    “當然沒有!”


    路忻言見她倒打一耙,被氣到了,他就不該帶她迴來!


    “那不就得了?”薑芷氣定神閑地喝完了豆漿,順帶提了個小建議,“下次弄點糯米糕吧,這個不太好吃。”


    路忻言:“……”哪來的下次?


    他垂下眸,語氣頗為諷刺道,“我記得,我們似乎沒這麽熟。”


    薑芷站起身指了指空氣,表示:“在一起睡了還不熟?”


    路忻言怒不可遏:“這是我的家!還有,注意你的用詞,我隻是好心不想讓你在街上流浪……”忽然,他似是渾身卸力般靠在椅背上,“算了,你走吧。”


    “行吧。”薑芷一起身,就感覺胃裏一陣翻滾,她臉色有些白,強忍著不適穿好高跟鞋。


    恰好,出門的一刻便聽見口叮鈴鈴的響——


    薑芷推開門,就碰見一老熟人,方晉。


    他咧著八顆潔白的牙齒,衝她揮手,“嗨,早上好!”


    時間似乎靜止了三秒,四秒,五秒……


    薑芷眉心一皺,胃裏的酸液瞬間衝了上來,她踩著高跟鞋“噠噠”地迅速迴到客房。


    隻聽見裏麵傳來“嘔——”的一聲,


    方晉的笑意僵在嘴邊,一時分不清是自己長的太過惡心讓人吐了更勁爆,還是路忻言有女人這則八卦更勁爆。


    下一秒,見到熟悉的人他重新揚起笑,“嗨~”


    路忻言的臉比鍋蓋還黑,“砰”的一聲將他關在了外麵。


    “周知!你——”他咬牙切齒,從來沒有一刻在聽到這個名字後想要殺人的衝動。


    他轉身走向客房,卻見周知臉色慘白,脫力地靠在洗手池邊,似乎下一秒就要昏死過去……


    “你怎麽了?”路忻言心頭一緊,仿佛被一根無形的線牽住了心神。


    薑芷靠在他臂彎裏,手腳發涼,她伸手指著外麵的方向,喃喃:“豆漿,有毒……”


    路忻言:“……!”


    -


    方晉趴在門口聽動靜,沒一會兒,大門忽然被打開,他還沒來及反應過來,隻見路忻言抱著懷裏的人衝向電梯口。


    “喂喂,老大!等等我!!”


    方晉“哎”了兩聲,將門替他帶上,再趕過去時就發現電梯下去了。


    方晉:“……”


    他平靜地掏出手機,在屏幕上瘋狂點了起來。


    群聊:打死不加班(6)


    朕:【猜猜我發現了什麽驚天大秘密?】


    天生麗質:【?】


    常裕樹:【?】


    天下第一美男:【??】


    ……


    朕:【天呐,我實在沒有想到,老大竟然是如此人麵獸心的人!!竟然金屋藏嬌?!】


    天生麗質:【有瓜?】


    小小:【什麽?!天,我那帥氣多金的霸道總裁,果然有個嬌妻,哎沒機會了……】


    常裕樹:【不要散播謠言】


    朕:【圖片jpj.有圖有真相】


    常裕樹:【。】


    天下第一美男:【我靠!!老路太沒把我放在眼裏了,交女朋友了我怎麽不知道?】


    天下第一美男:【現在他們在哪裏??我殺過去!!!】


    天生麗質:【那路總今天不會來上班了吧,嘿嘿。】


    朕:【麗麗姐,你的重點偏了。】


    朕:【我們初次見麵她就去衛生間吐了,這說明什麽?!】


    小小:【你長的太磕磣?】


    天生麗質:【你身上有味,】


    朕:【靠,你們就不能再展開想想,是她已經懷孕了嗎?!】


    天生麗質:【……】


    小小:【……】


    淩淩漆:【……】


    常裕樹:【……】


    朕:【?你們站隊形幹嘛、、】


    天下第一美男:【還不把地址甩來!!】


    朕:【他們走太急,我跟丟了……】


    天下第一美男:【廢物】


    天生麗質:【廢物】


    小小:【廢物】


    ……


    方晉眯著眼,地鐵老頭看手機似的看著滿屏的廢物兩個字,頓時捶胸頓足。


    這都能更丟,他果然是廢物吧!!


    -


    “這麽大的成年人了花生過敏不知道嗎,簡直當生命是開玩笑,嚴重點過敏休克是要死人的……”


    “對不起,我下次提醒她注意。”


    薑芷迷迷糊糊被人紮了一手的洞,聽見旁邊的護士罵罵咧咧,“別老把責任推到她頭上,你也有責任和義務照顧妻子,現在的年輕人怎麽迴事哦,又是酗酒熬夜的,那身體是革命的本錢的話都忘記了……”


    路忻言沒跟她爭辯,“是……麻煩您了……”


    護士長心情很差,將輸液瓶掛上去,數落著旁邊的人。


    很快,就到了隔壁去換藥了,


    薑芷睜開一隻眼,恰好對上路忻言陰沉的視線。


    她彎了彎唇,同方晉一樣朝他打了聲招唿,“嗨~”


    路忻言看她虛弱的臉上牽起一絲笑意,聲音弱弱的,沙沙的,就像剛出生的小奶貓,煞是可憐又可愛的模樣,一肚子想罵人的話堵在嘴邊。


    他的聲音清清冷冷,“你花生過敏,不知道嗎?”


    薑芷搖了搖頭,表情有些無辜:“我從來不吃花生。”


    路忻言:“……”得,這口鍋把他扣的死死的。


    他認栽地跟人道歉,“對不起,那杯豆漿裏我加了花生。”


    薑芷語氣一頓,很是大方,“沒關係啦,你也不是故意的嘛。”


    聽見周知的話路忻言鬆了一口氣,還想著她今天怎麽這麽好說話,隻聽見她又補充了後半句,“那這兩天拜托你照顧我啦!”


    “……”路忻言咬了咬牙,點頭,誰讓人是被他整進醫院的呢?!


    “麻煩路總幫我帶些水果上來吧,荔枝西瓜什麽的,還有那奶茶也安排一杯好了。”


    “對了,還有我這兩天的誤工費,找人替也不容易,麻煩也結算一下。”


    路忻言:“……”原來在這兒等著呢。


    薑芷把手機擱在架子上放起了綜藝,慢悠悠地躺進被窩裏,隻覺得人生已經到達了巔峰。


    她逍遙自在,自動忽略了路忻言陰沉的能滴出水來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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