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芷推門而入,昏暗的環境裏她隻能看到周圍掛著幾幅藝術畫,在這小小的空間裏,盡頭是旋轉而下的水晶樓梯。再往下走,不似其他群魔亂舞的狂歡怒吼,她隻聽見些酒杯碰撞的聲音,還有熟悉的低吟淺唱。


    “渾濁的空氣,讓我忘記唿吸,


    耳邊響起笛鳴,開始尋找光明沉寂,


    你揮揮手朝我離去,我迴頭戚笑裝作毫不在意,


    你的愛像是南風過境,而我陷入荒誕的夢境,


    在夢裏翻山越嶺,隻為尋找你的身影……”


    台上的少年獨自悠然坐在高腳凳上,頭頂炫白的光宛若皎潔無瑕的月光,照映在那頭張揚炫酷的發色上。不同於桀驁張揚的裝扮,他的聲音穿揚流轉在燈影中,在流暢旋律中愈發顯得純粹。


    歌曲到了最高潮的部分,伴隨著大幅度跳躍的節奏,沈之意一把丟掉吉他,帶著話筒走到台前,他深情飽滿的聲音跟隨著音樂奔湧而上,直衝雲霄,令現場所有人都歡唿雀躍,甘願沉浸在他一手編織的玄幻夢境裏……


    直到歌曲結束,旁邊的女生發出一陣尖叫,“啊啊啊啊!不要走!再來一首!”


    “弟弟再唱一首,姐姐包全場!!”


    “返場返場返場……”


    等舞台重迴寂靜,底下早已炸開了鍋,直到另一個歌手跟著出場,續上了躁動熱烈的打碟聲。


    薑芷想要跟上去,很快被旁邊幾個女生擠到了一旁,她看見這裏竟然有沈之意的應援幅,幾個打扮誇張的女孩們擁在一起翻看手裏的照片。


    “對了,等下之意還會返場嗎?”薑芷聽見一旁的人問道。


    “我連續來了三天都沒返場過,他是個很有原則的人!”女孩摸了摸下巴,眼裏滿是歡喜,“天,這也太帥了,側顏真是絕了!”


    薑芷好奇地湊上去,看見舊相機裏拍到失焦的照片。


    “……”


    -


    這已經是留月第五天出現客人爆滿的情況了,劉經理連忙跟著人的後腳進了休息室。


    眼前這顆搖錢樹仿佛閃著金光,他看人的眼裏放著光彩,“小沈啊,你看這底下的客人實在太熱情了,場子都熱起來了要不你再唱一首唄?”


    “時間到了。”沈之意低身快速收拾好樂器,他的語氣懶洋洋的,顯然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見狀劉經理也不死心,他在一旁搓著手笑道,“小沈啊,錢不是問題,我再給你多加二百!你就再唱一首那個,張謙的迷醉蝴蝶,現在大街小巷火的不行,他們肯定捧場!”


    “我隻唱自己的歌。”


    “……”


    怎麽還油鹽不進呢。


    劉經理見他仍不為所動,知道眼前這人雖然年輕但卻不是個好糊弄的,說不唱那就是不唱,加錢也沒用。打從一開始抬高價把人挖過來就是看上了他突然躥起的熱度,可那些客人都隻不過是圖一時新鮮,過來捧捧場罷了。


    在這種小破地方,飛也飛不出去,他能紅多久,一周,兩周還是一個月?隻怕沒幾天就涼成黃花菜了!


    那有點才華的年輕人一抓一大把,也不缺他一個!到時候他還用的著熱臉貼冷屁股嗎,都是誰給慣的臭毛病!


    想通了這一茬,劉經理自顧自坐在沙發上說道,“我知道現在的年輕人心氣兒高,你呢,恰好又有那麽點才華,但咱這兒不是造星廠啊,在我們店你得讓客人喜歡,為你買單對吧……”


    “工資,日結。”少年抬了抬眼皮,隱隱有些不耐煩。


    劉經理臉上的肥肉笑作一團,他伸出手,寬厚的手心裏攥著幾張皺巴巴的紙幣沒有想輕易給他的意思。


    “我說,你以為外麵那些人都奔著你的歌來的呀?要不是我們給你平台出去有誰認識你沈之意?還是那句話,少年人,心氣太傲總歸是要吃虧的。不過錢方麵,我待你可不虧啊,現在出去唱幾首,明天留月就還有你的位置……”他的語氣半是客氣,卻不難聽出威脅。


    沒有人會跟錢過不去,如果有,那就是手段不夠高,劉經理心想。


    對麵的人歪了歪頭,後頸僵硬的骨骼發出一聲悶響。


    他低聲問道,“……說完了嗎?”


    劉經理偏頭,忽然看見沈之意靠著牆放下吉他,從兜裏翻出了一副破舊的黑皮手套,不緊不慢地套上,背著光朝他走來。


    “你……你想幹嘛?”


    他話還沒說完,隻聽見旁邊“砰”的一聲巨響,把他嚇得從沙發上彈了起來——


    “呦,大明星在這兒?”


    兩人同時朝門口看去,一個穿著眼下最時髦的破洞牛仔,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人倚在門口,她頂著一頭火焰般耀眼的紅發朝裏麵走來,邊走邊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呦嗬,小弟弟,今晚跟姐姐走嗎?”


    沈之意:“……?”


    蔣,韻?


    沈之意有些驚愕地站在原地,她細白的手指輕輕勾起自己的衣領,輕挑慢撚,舉止有一些說不出的輕佻,他張了張嘴想要說話,低頭看見她眼皮上似乎抹著金色細閃,眼睛眨巴著,像是煽動著透明翅膀在林間跳舞的精靈。


    劉經理杵在一旁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但倆人旁若無人的調情顯然沒把他放在眼裏,“你…你誰啊,後台可不是什麽人都能進來的!”


    “我是芊芊啊,劉經理不記得我了嗎?”薑芷迴頭故作訝異的表情,她拂了拂耳邊的短發,語氣似是抱怨,“前兩天齊少還帶著我們一幫朋友在這兒開酒慶祝,您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兒啊?”


    沈之意眨眨眼,有些不確定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他認識的蔣韻,如果不是,為什麽她倆長得一模一樣,如果是,為什麽她說的話他一句也沒聽懂。他轉頭看向劉經理,從他的表情裏可以看出來,他壓根就不認識蔣韻。


    “記得呀!”劉經理激動地一拍大腿,頓時兩眼眯笑,“你不就是芊芊,齊少的朋友嘛!我一時沒認出來,莫怪,莫怪…”


    沈之意:“……”


    “客氣客氣,這裏環境好,東西也不錯,就想著來消費消費!”薑芷擺了擺手,“畢竟我聽齊少說,劉經理的服務真叫一個貼心啊!”


    “是嗎?!”劉經理忍不住笑開了花,“難得齊少還認準這裏,放心,你們來店內消費一律都九八折……”


    他確實不認識這個叫芊芊的,那每天店裏染著彩虹頭來來去去,叫飛飛的西西的,他一個也沒記住。不過齊少的名氣他總歸是知道的,畢竟每迴他來少不了五位數的消費。


    這可是大主顧啊!朋友的朋友那就是上帝啊!


    “那就感謝您的慷慨大方啊,留月可不能沒有您啊!”


    見蔣韻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沈之意不禁有些佩服她的本事。眼前張揚個性的叛逆少女背對著他,抬起手一把抽走了劉經理手中的紙幣,爽朗悅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那這些錢我替他收了,人我先帶走了!”


    “好好玩啊芊芊……對了,明天帶齊少過來絕對給你們打折啊!”劉經理在後麵笑著打招唿。


    “……”


    沈之意看見身旁的女孩隨意敷衍了幾句,拉著他頭也沒迴地往前走。


    -


    冬季的深夜裏,身後是極致繁華喧鬧的不夜城,前麵是無盡靜默的單行道。


    沈之意背著吉他走過無比熟悉的街道,他早已習慣一個人穿梭在午夜的街頭,四周是汽車的鳴笛和縹緲的霧氣……


    可今天,卻來臨了一個意外。


    他左耳聽見一旁的女孩嘟嘟嚷嚷地似乎在抱怨著什麽,那頂劣質的假發被她扯的半掉不掉就這樣半掛在頭頂,看起來十分滑稽。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蔣韻好像總是頻繁地出現在他的身邊。


    沈之意忽然想起在學校排練的時候,蔣韻每天鍥而不舍地找他一起吃飯,美其名曰找一個飯搭子。


    他大部分時間都不去食堂,這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情。


    可隻有蔣韻會執著的拽著他去食堂去吃免費的“霸王餐”,無限量供應的白米飯,剩到最後還有蛋的紫菜湯。


    幸運的時候,還有食堂阿姨添的剩菜。


    他不是沒想過這樣做,可少年人的尊嚴讓他從沒這樣做。


    一開始沈之意也頂著別人異樣的眼光,小心翼翼又矜持地躲在邊邊角角裏生怕有熟人看到被人嘲笑。


    可等他提起筷子,吃了第一口米飯正細嚼慢咽時,對麵的人已經端起碗快速扒拉著那座小山丘,風卷殘雲地空空掃蕩了。


    她吃飽喝足,麵色坦然,


    丟人?不存在的,


    尷尬?沒這迴事兒!


    人都炫了兩碗飯了,他一個大男人還在這兒扭扭捏捏,考慮這顧忌那的,更讓人笑話。


    至此,他的臉皮厚度逐漸向城牆靠近,有時候兩人還會比賽到底是誰的飯量更勝一籌。


    現在也是,如果她沒出現,結局大概又是以他的拳頭收尾然後被解雇。


    沈之意忍不住這樣評價她,行事自由散漫,大膽又出格,看起來特不靠譜一人,但就是讓人莫名有一種信任的感覺。


    曹揚他們是,他,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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