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負責人看著李國慶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


    本想著遇到一個有錢人,賣賣慘,讓他多買點股票啥的,沒想到是個老摳,不買你瞎打聽什麽啊。


    負責人去過港島,也見過pp金表、大勞子什麽的,知道李大老板手上的金表肯定不便宜,真是越有錢越摳門。


    李大老板耳朵尖,沒迴頭就聽見負責人啐他了,本來還想著給他貢獻點業績啥的,算了吧,你無福消受。


    進菜市場,李國慶買了幾個白蘿卜和一個小冬瓜,唱著小曲,晃晃悠悠迴了怡景別墅。


    一進客廳,李廠長就從座位上起來,接過李國慶手裏的蘿卜和冬瓜,對他介紹說:“表弟,這位是萬柯的王實總經理,王總,這位是我表弟,李國慶,港商代表。”


    “你好你好,幸會,幸會。”王實忙伸出手。


    李國慶也伸出手,淺淺地跟王實握了一下,然後道:“會做菜嗎?”


    “做菜?”王實一怔,然後道:“會一點。”


    “那就跟我一起做個晚飯吧。”說完李國慶就徑直去了廚房。


    李廠長跟王實對視了一眼,然後倆人也跟了過去。


    晚飯很簡單,炒蘿卜和冬瓜湯,吃了一頓相當沉悶的晚飯,李國慶就讓保姆送客了,飯桌上一句股票的事都沒說。


    李大老板今晚出奇得沉默,跟王實說的話加起來不超過20句。


    “老弟,你今天怎麽了?”李廠長送走了王實,迴來問。


    “沒怎麽,不想搭理那個私德有虧的貨。”李國慶癱坐在真皮沙發上,喝著小供春道。


    “私德有虧?”李廠長笑道:“老弟,你是從哪聽來的小道消息啊?小漁村離港島近,港商多,這邊的人受港島那邊風氣影響大,有錢的老板喜歡包二奶什麽的,很常見。但不管誰找,王總都不會找。”


    “為什麽?”


    “也不看看他老嶽父是誰,那可是當過省裏的三把手,還管過政法口,雖說去年5月份退居二線了,但仍擔任省顧委的主任。他要是敢包二奶,他老嶽父不得拿gun斃了他啊。”


    “贅婿不好當啊。”李國慶嘖嘖道。


    “不好當?”李廠長冷笑一聲:“有的是人搶著當。你知道他的創業資金是怎麽來的嗎?”


    “好像是賣玉米,說是一把就掙了300多萬。”


    “嗯,但是玉米也不是那麽好賣的啊。”


    李廠長當場給王實寫起了人物傳記:“他是51年生於桂省棺材城,他老豆最高幹過棺材城鐵路局的副局長。68年,他初中還沒畢業就麵臨著下鄉問題,被他老豆找關係送進了部隊。”


    “他當了五年汽車兵,然後複員迴商城,成了鐵路局一名鍋爐鉚工。後來他又被單位工農兵推薦上大學,去了金城鐵道學院學習給排水專業,77年大學畢業去了羊城鐵路局工程段當技術員。”


    “第二年認識了他的妻子王江慧,人家可是妥妥的高幹子弟,他絕對是高攀了。倆人80年生了一個女兒。同一年,他進了粵省外經委,在羊城幹招商引資的工作,沒他老嶽父,你覺得他進得去外經委?”


    “也許是因為人家能力強啊。”李國慶說這話,自己都覺得違心。


    “天真!”


    李廠長冷哼一聲,說:“他一個工農兵推薦上大學的鍋爐工,畢業後在鐵路工務段上搬石頭,還是學給排水的,專業上跟外經委就不對口。省外經委那種單位,可不是你有能力就能進去的。”


    “好吧。”李國慶攤了攤手。


    “83年他帶著省外經委的介紹信來到小漁村,掛靠在深特發下麵,給飼料廠供玉米,據說3個月就賺了30萬。糧食可是統購統銷物資,他能賺那麽多錢,還不是靠的批條。批條哪來的,還用說嗎?”


    “我要是有個那樣的老丈人,在粵省到哪不是橫著走?”李國慶表示實名羨慕了。


    “但是市場就是市場,他老嶽父也左右不了市場。港島報紙登出來說雞飼料裏有一種肥雞丸,裏麵有致癌素。然後消費者就不敢吃雞了,雞賣不出去,飼料就賣不出去,他囤的玉米就砸手裏了。”


    “據說他的玉米都發芽了,隻能低價把他囤的玉米給處理掉,不但把掙的錢全給賠進去了,還虧了幾十萬。他囤貨的錢都是找銀行貸的,銀行到時候讓他還貸款,如果他還不上,搞不好就得進去。”


    說到這個的時候,李廠長一副特過癮的表情,感情這個老登還是個仇權仇富的糞青……糞中年。


    “沒辦法,他必須得填窟窿。最後他孤注一擲,跑到了濱城找到那裏的糧油進出口公司,找人家買了兩萬噸玉米。”


    “買玉米?他瘋了啊?這時候買玉米,能賣得出去嗎?”


    “他就是在賭啊,賭港島人不可能不吃雞,隻要他們還吃雞,就得用玉米養雞,他提前躉過來的玉米就能賣個好價錢。”


    “那要是港島人真的一直不吃雞呢?”李國慶問了個蠢問題。


    “玉米從濱城拉過來可是要走海運的,要是這邊一直沒有市場需求,他真敢把船給弄沉了,反正買了保險的。”


    “騙保?”李國慶臉色一凜。


    “不排除這種可能。”李廠長道:“反正船沉了,船上到底拉沒拉玉米,到底拉了多少玉米,還不是全憑他自己說。”


    “夠狠的啊,”李國慶吸了一口涼氣。


    他就是走得太順了,已經忘了資本的每個毛孔裏都滲著血和肮髒的東西,特別是完全資本原始積累階段,那更是伴隨著罪惡。


    “不狠也沒辦法啊,他老嶽父有權,能確保他整出事沒人敢隨意收拾他,但是他老嶽父給不了他錢,他隻能搏一把。”


    “幾十萬貸款而已,想平賬還不是很容易。”


    “沒那麽簡單,位高權重者,往往高處不勝寒,多少雙眼睛盯著他們,就等著他們犯錯把他們拉下來,然後自己上位。給對手送小辮子的事,他們輕易可不會幹。”李廠長好歹也是混過體製的人,門清。


    “事實證明,他還是賭對了。”


    “嗯,肥雞丸致癌的風波很快過去了,他的兩萬噸玉米陸續運到了赤灣港口,不但把虧損補迴來了,還賺了300多萬。”


    “這就是眼光的問題,誰有遠見,誰就能掙錢。”


    “幼稚。”李廠長冷哼了一聲:“有遠見的人多的是,但是不是誰都能把事情做成的。”


    “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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