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迴來了。”女售貨員突然撇下李國慶,朝門外走去。


    李國慶迴頭看,隻見一個黑不溜秋的漢子咧著嘴笑,胡子拉碴風塵仆仆,一看就是出遠門剛迴來。


    兄妹倆說了會兒話,然後漢子從破旅行包裏拿出一條大紅的絲巾係在女售貨員脖子上。女售貨員本來長得就黑,這下更像一個黑土豆係著一個紅飄帶,要多喜慶有多喜慶,黑紅也是紅。


    “哥,你把錢要迴來了?”黑土豆問黑狗熊。


    “要迴來個屁。”黑狗熊氣唿唿地說道:“說是年老板被抓起來了,得等他交代完問題,理清瓜子廠的賬目問題,才會對外付款。”


    “那得等到啥時候去啊。”黑土豆吐了吐舌頭。


    “這種案子,說快也快,幾天就能判了他。說慢那就沒譜了,慢慢交代,指不定交代到什麽時候呢。就看上麵的態度了。”


    “那咱的錢到底什麽時候能要迴來啊?”


    “不知道,沒準永遠都要不迴來了。”


    黑狗熊悲觀地說:“妹,你先忙著吧,我得趕緊迴村,通知村裏趕緊把葵花地鏟了,改種黃豆。”


    “不是吧,葵花籽是上個月剛種上去的,這要是鏟了,得損失多大啊。”黑土豆心疼道:“咱們村本來就不富裕,這下更雪上加霜了。”


    “不鏟不行啊,沒了二傻子瓜子那個大客戶,咱們種出來的葵花籽根本賣不掉,種的越多,虧得越狠。”


    “大可不必。”李國慶突然發言道:“你們的瓜子,我包了。”


    “你?”黑狗熊用懷疑的眼神看著李國慶,道:“請問你是?”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海州哢哢瓜子廠的采購代表,我姓李。”


    “哢哢瓜子廠?沒聽過。”黑狗熊一句話就把李國慶撅迴去了。


    別說你沒聽說過了,我自己個兒都沒聽說過。


    這“哢哢”瓜子廠之名,還是老子現編的呢,山寨某品牌。


    恰恰舞算什麽,老子這名起得多有水平啊,嗑瓜子的“哢哢”聲。


    “沒聽過哢哢瓜子廠,那你總聽過健寶寶飲料廠吧?他們兩家是兄弟單位,都是港商投資的企業。”


    人李大老板還真沒胡扯,他嘴裏的哢哢瓜子廠可不跟健寶寶飲料廠一個爹,爹姓李。


    “你的工作證呢?”黑狗熊還沒放下警惕心。


    “工作證我沒有,不過我有這個。”李國慶遞給黑狗熊一張全英文的名片,金光閃閃的,簡直能亮瞎黑狗熊的狗……熊眼。


    金片片上的字,黑狗熊一個都不認識,但他識貨,知道金片片不是銅鍍金,而是純金的,分量壓手啊,他都差點沒忍住想咬一口。


    “你好你好。”黑狗熊把金名片還了迴去,在自己衣服上使勁擦了擦手,握住李國慶的手使勁搖了搖,道:“我是興隆鄉雙龍村的會計龍亞仁,她是我妹妹龍甜甜。”


    “聾啞人?”


    李國慶愣了一下:“你爹娘這是多恨你啊,能不能盼你點好?”


    “我哥是亞洲的亞,仁義禮智信的仁。”黑土豆龍甜甜不樂意了。


    “哦,知道了,甜菜妹子。”


    “我的名字是龍甜甜,不叫龍甜菜。”


    “哦,你叫龍甜菜不叫龍甜甜。”李國慶逗黑土豆道。


    甜菜榨汁可以製紅糖,好紅糖會發黑,正好符合黑土豆的色號。


    其實這是李國慶理解的誤區了,他一直以為甘蔗製白糖,甜菜製紅糖。其實則不然,甘蔗和甜菜都可以製白糖,但製紅糖卻一般用的是甘蔗,而不是甜菜。


    甜菜中含有帶苦澀味的非糖物質(甜菜堿等),在製作紅糖的時候難以去除,因此一般不使用甜菜生產紅糖。


    紅糖和白糖都是蔗糖的一種,紅糖製法是最簡單的,榨汁處理後過濾再熬煮幾次,就變成常說的紅糖。白糖則是在紅糖的基礎上,多了純化、脫色的過程,最後再去除雜質形成的。


    李國慶和龍亞仁簡單聊了幾句,就提出要去龍亞仁他們村參觀。


    龍亞仁當然很痛快地答應了,財神爺上門,哪有不歡迎的。


    他們剛出供銷社的門,李國慶的保鏢就從各個位置鑽了出來,給龍亞仁嚇一跳,但他還是死死把送他們出來的妹妹龍甜甜護在了身後。


    “不要緊張,這些是我的保鏢。”


    這下龍亞仁更放心了,多大的老板能趁10個保鏢啊。


    一行人坐著三輛皇冠轎車,浩浩蕩蕩下了鄉。


    這三輛皇冠是李大老板配給紅孩兒乳業的,坐班車去那河是老板體驗生活,還差點體驗出事。羅漢和金剛說啥也不敢讓李大老板再坐班車了,把廠裏的皇冠轎車給派了過來。


    李國慶直接讓人把車開到了龍亞仁他們家地頭。


    “我們這塊地的葵花已經播種一個月了,現在它們已經長到了11厘米,它總共有二、四、六片葉,最下麵那兩片葉,不算是真葉,而是叫做子葉,現在的田間管理就是要進行間苗……”


    “什麽是間苗?”


    李國慶饒有興趣地蹲了下去,扒拉著小綠苗,問。


    “間苗就是按照一定株距去掉多餘的幼苗,使留下的幼苗有一定的營養麵積。”龍亞仁解釋道。


    “哦,在我們老家叫作剔苗。”


    “一個意思,都是把多餘的苗給剔掉,防止病苗、弱苗搶好苗的營養。間完苗以後,還要打一遍葉麵肥,然後就是開溝培土。”


    “聽你說要把葵花苗鏟了種黃豆,現在種黃豆還來得及嗎?不都說‘清明前後,種瓜種豆’嗎?”


    “來得及,我們這邊開春晚,一般都是五月份種春黃豆。”


    李大老板興致勃勃地跟龍亞仁間了一會兒苗,也就不到半個小時吧,就腰酸背痛腿抽筋了。


    他這是忘本了啊,他可是農民的兒子。


    “我是一個農民的兒子,小時候家裏窮,窮怕了……”


    又串戲了,咱老李這輩子是沒機會說這句話了。


    農活兒幹不了,李國慶就跟龍亞仁去他家裏做客。


    到了龍亞仁家裏,坐在他家兩三畝的大院坪上,龍亞仁從屋裏捧出來一大把瓜子,放在李國慶麵前的小桌上:“請吃我家的瓜子。”


    李國慶隨手嗑了一個:“臥槽,你這瓜子是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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