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的叫苟富貴,老熟人了。女的李國慶也認識,叫胡小蝶,是公認的第一校花,哲學係的。


    馬上就要上課了,來不得打招唿,苟富貴拍拍他旁邊的座位示意李國慶坐過來,李國慶看了他一眼,徑直走向了最後一排。


    第一排坐著學霸,最後排坐著學渣,小透明靠邊坐,李國慶才不願意坐第一排呢,跟老師麵對麵不說,還得吃粉筆灰,李大渣渣粉筆灰過敏,聞不了那個味道。


    雖然隻是堂選修的大課,各個係的學生都有,乍一來了倆陌生的同學,還都是東方麵孔,好事的老師讓苟富貴他倆做自我介紹。


    女士優先,胡小蝶滿臉通紅地用磕磕巴巴的英語簡單說了自己叫什麽來自哪裏多大了,然後就逃也似的下了講台。


    人家苟富貴不愧是大會小會各種大場麵都經曆過的,上來就是一句“一下飛機,我就聞到了自由的味道”,然後巴拉巴拉一大通,無非是這裏的城市建設多漂亮,這裏的人民多友善……


    一節課總共也就50分鍾,苟富貴自己說了都快二十分鍾,但台下的學生們聽得津津有味,在他演講結束以後,全場報以熱烈的掌聲。


    苟富貴得意地環顧全場,可是找來找去,也沒看見李國慶的身影。


    倒不是李大學渣又溜號了,而是他一坐下就趴著睡著了,坐他前麵的是一身高兩米多體重超過300磅的黑哥們,每次上這個老師的課,李國慶都坐這黑哥們後麵,太有安全感了。


    就神奇,睡著的李國慶有如神助一般,該打唿嚕的時候就打,不該打的時候絕不發一聲,上課睡覺他就從來不打唿嚕。


    一節課很快就結束了,課間休息十分鍾,黑哥們出去抽煙,苟富貴才發現了唿唿大睡的李國慶。


    忙跑過來一把推醒李國慶,苟富貴義正言辭道:“李同學,國家花了那麽多外匯,是讓你來學習外國先進文化知識的,不是讓你不遠萬裏跑到課堂上睡覺的。”


    “關你吊事?”


    “你……”苟富貴氣得手直哆嗦,一張驢臉也氣得鐵青。


    好在這時候有個黃毛女老外走過來跟苟富貴打招唿,苟富貴立馬換了一張臉,用最和善的臉色、最溫柔的語氣跟女老外交流著。


    黑哥們一去不複返,失去了“掩體”,坐第一排的苟富貴一迴頭就能看到李國慶,一節課苟富貴迴了至少七八次頭,每次都看到李國慶在唿唿大睡,臉色越來越難看了。


    下了課,苟富貴帶著胡小蝶截住了李國慶。


    “李同學,你來這裏,別忘了你自己的使命。國家是讓你來學習的,不是讓你來這邊的中餐館刷盤子的。”苟富貴指著李國慶體恤衫上的油汙恨鐵不成鋼道。


    “刷盤子?”李國慶低頭看看自己胸前,的確有一大片油汙,可這是在學校旁邊的中餐館吃午飯,傳菜生小哥不小心灑上去的,懶得迴家換衣服,用紙巾隨便擦了擦就來上課了。


    “不刷盤子不行啊,窮啊。”戲精李國慶又開始演了。


    “窮?大使館每月給你發300多美元的生活費,你還好意思哭窮?300多美元,快500軟妹幣了,頂國內普通工人一年的工資了。也就是說國內一個工人老大哥辛辛苦苦幹一年,供著你留學一個月。”


    “300多美刀還不夠在外麵吃一頓飯。”李國慶憊懶道。


    其實李國慶算不上公派留學,嚴格來說,他屬於公派自費生,他的全部留學費用都是由哥大獎學金承擔的,沒花國家一毛錢。


    “你……我看你是應該加強思想學習了,再這樣下去,你早晚會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我跟小蝶都是d員,根據組織原則,三個人就可以成立d小組,加上你,正好是三個人。”


    “哎呦喂,班長覺悟真高,這是要把d的組織插在帝國主義的心髒嗎?不好意思,我還不是d員。”


    “預備的也可以。”胡小蝶弱弱地說了一句。


    “我他麽能不能預備上,苟大班長還不知道嗎?”


    “李同學,請注意你的言辭,你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代表著10億人民的形象,我們要努力為國增光添彩,而不是抹黑。”


    “沒事,這邊老外沒幾個能聽得懂普通話。”


    “你……”苟富貴真是拿李國慶這個刺頭沒辦法,在國內的時候就不行,到了國外,他更管不了李國慶了,這讓控製欲極強的苟大班長那叫一個難受和不爽啊。


    “對了,我去你的宿舍找過你,聽宿舍管理員說你早就不在宿舍住了,你不住宿舍住哪裏?自由主義思想可要不得。”


    “宿舍住宿費那麽貴,我可住不起。我現在啊,不是睡公園的長椅,就是睡路邊商店的門口。要不班長你借我點錢唄,聽說班長家裏都是當大官的,可有錢了。”


    一說到借錢,苟富貴就不說話了,愣了足足有好幾十秒,才緩緩說道:“李同學啊,有困難就要克服嘛。困難隻是暫時的,麵包會有的,牛奶也是會有的,但是你還是要以學習為重。”


    “克服你爹,不借錢就別耽誤老子刷盤子掙生活費。”李國慶推開了苟富貴,揚長而去。


    麻蛋,這沙比怎麽也來哥大留學了?


    雖說這傻缺管不著老子,可是三天兩頭、隔三差五跑來惡心惡心老子,他還是能做得到的,煩躁啊。


    老子要不要轉個學啊?


    轉個毛!


    憑啥老子要轉學,來了這地界兒,老子要錢有錢,要人有人,要勢力有勢力,要人脈有人脈,老子才是反派,呸,老子才是占優勢的那一方,要滾也是他滾,老子滾個雞蛋啊。


    要不去找校董漢娜老太太,隨便找個理由把這貨開除了?


    不好,不好,這貨畢竟是公派過來的,那不是打國家的臉嘛。


    實在不行,老子就不來上課了,老子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


    於是,自打遇見苟富貴那天起,逃學威龍李國慶就再也沒出現在哥大的校園裏過。


    “老板,你不是說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再也不逃課了嗎?怎麽天天在家盤核桃,不去上課了?”沒眼色的曹小滿湊上來問。


    “你他麽是誰啊?你管老子呢?”李國慶沒好氣地從沙發上抓起一個靠墊,朝曹小滿頭上砸了過去。


    “我是老板的無所不能、無往不勝、一往無前、無所畏懼、無堅不摧、天下無敵、無與倫比的神奇小滿滿啊。”


    “滾滾滾,翻了幾天英漢詞典,你還成精了。我看你小子是目中無人、無地自容、可有可無、貪得無厭、無法無天的混蛋。”


    “無法無天嗎?老板,你說對了,這個詞,我喜歡。”說著曹小滿從口袋裏掏出兩遝富蘭克林,擺在了李國慶麵前的茶幾上,道:“老板,你看,這是什麽?”


    “你他麽傻了?錢、瑪尼、富蘭克林、綠幣,也可以叫米。”


    “我當然知道這是錢,可老板你知道這是誰的錢嗎?”


    “還能是誰的,不是你的就是我的,不對,你的也是我的,你拿老子的錢來逗老子玩,你要上天啊?信不信老子把你從33層樓的窗戶扔下來,讓你親身體驗一下兩個鐵球會不會同時落地。”


    “不不不,這不是你的錢,也不是我的錢。”


    “那是誰的?你他麽總不至於上街搶劫去了吧?老子也不差你的工資啊?窮瘋了?”


    “一個你討厭的人的。”


    “我討厭的人?誰?吉姆?”


    “老板,你說這話可就沒良心了啊,哪次出去玩,不是人家吉姆先生搶著買單,咱們現在住的房子還是吉姆先生送給你的,你拿人家好處的時候,怎麽不說討厭人家了?”


    “你他麽直接說是誰的錢,老子懶得跟你磨牙玩。”


    “苟富貴的。”


    “他的?他能有這麽多外匯?他的錢怎麽跑到你手上了?你找他借的?你認識他?跟他關係有這麽好?”


    “額,自然不是借的,我去他宿舍拿的。我拿走這筆錢以後,他也就剩下幾十刀了。”曹小滿一副“快誇我快誇我”的表情。


    “偷就是偷,拿你妹啊,不過,不得不說,幹得漂亮。”


    李國慶掏出支票簿,刷刷簽好了一張支票,甩給曹小滿,道:“也不枉老子白疼你一迴,老子越來越喜歡你了,給你發獎金。”


    看看支票上的數字,20萬,曹小滿樂得鼻涕泡都出來了,彈彈支票,道:“老板,還想讓我拿啥,隨便說,苟富貴老婆的苦茶子你要不要,要的話,我現在就給你去拿。”


    “苟富貴老婆?他結婚了?他老婆在國內吧?”


    “不,就在這邊,胡小蝶就是他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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