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慶這個沒用的,挖了不到十分鍾就累得不行了,扶著鐵鍬掐著腰,站在一旁吐舌頭。


    再瞧瞧人家國嘉同誌,跟他麽靈活的土撥鼠似的,鐵鍬都快被他掄出殘影來了,挖得那叫一個歡樂,那叫一個酣暢淋漓。


    十幾年的兵可不是白當的,挖戰壕是步兵的基本功之一,國嘉在猴子叢林裏不知道挖斷了多少工兵鍬了,什麽單兵臥姿掩體啊、單兵跪姿掩體啊、單兵站姿掩體啊、雙人掩體啊、多人掩體啊,都沒少挖。


    國嘉當兵的時候,所在的軍區單兵臥姿掩體最快紀錄就是國嘉八年前創造的,迄今為止仍然無人打破。


    別看哥們瘦,一身疙瘩肉,說得就是國嘉這小子。


    把襯衫短袖一脫,就穿個“三股筋”的老頭背心,白色的背心上麵還寫著“偵察兵比武第一名”八個紅字,妥妥行走的荷爾蒙。


    挖累了,就用帶來的軍用鋁水壺喝幾口水,喘口氣歇一歇,然後繼續挖,沒多大會兒就刨出了好大一個坑。


    得虧這小子沒有穿越到周赧王五十五年,要不然有個巨大的刨坑工程,別人去投標,肯定競爭不過這小子。


    再看看李大老板,早就被國嘉給攆到一邊數螞蟻去了,就他揚那幾下土,不但幫不上什麽忙,還淨添亂了。


    “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


    翹著二郎腿斜靠在一棵大桑樹下,李國慶嘴裏叼著一根狗尾巴草,吊兒郎當、搖頭晃腦地賣弄著他的學問。


    他可不敢睡著,睡著了夢見他太奶,他太奶要把他帶走怎麽辦。


    看到祖墳邊上長得枝繁葉茂的三棵樹,李國慶不住地點著頭。


    “墳前生三樹,子孫得庇護”。


    他們家祖墳裏長的就是一棵桑樹,一棵柳樹,一棵柏樹,正好應了“生三樹”的說法。


    難道真的是祖墳風水好,才出了自己這個文曲星?


    啊呸!


    你個冒牌的文曲星怎麽來的,你自己心裏沒點13數嗎?還文曲星?你去給人文曲星廟裏當看香爐的小童,人家都嫌你長得不好看。


    “當~”


    鐵鍬撞擊到什麽硬物的聲音,在這個曠野裏顯得是那麽的巨大。


    李國慶趕緊站起身,跳進了國嘉已經挖了兩米多深的墳坑裏。


    前幾天剛下過雨,地皮都鬆了,正適合土工作業。


    隻見土裏露出了一個瓷缸口,不敢再用鐵鍬刨了,李國慶和國嘉跪在坑裏,用帶來的小鏟子小心翼翼地清理著缸周邊的泥土。


    約莫又刨了有一個多小時,一個口徑約莫有50厘米,高約莫40厘米的瓷缸出現在李國慶和國嘉麵前。倆人費了好大勁兒,才把瓷缸從坑裏抬出來。


    瓷缸?


    臥槽啊,不會挖到某個老祖宗的骨灰壇子了吧?


    吔屎啦你!


    你祖宗是他麽大象啊,得用醃鹹菜缸裝骨灰?


    都能當鹹菜缸了,把你全家燒成灰,裝進去都有富餘的啊。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


    “嗡、嘛、呢、叭、咪、吽……”


    “南無阿彌陀佛……”


    ……


    把知道的佛道兩教常用的咒語念一遍,激動的心,顫抖的手,李國慶在國嘉的協助下,先敲掉了外麵一層糊住大缸的泥殼,然後拆了一層又一層的油紙。


    一連拆了十幾層油紙,黑黢黢的缸口才露了出來。


    用手電筒往裏照,金燦燦的反光直晃李國慶和國嘉的眼。


    好吧,金燦燦是李國慶自行腦補的詞。


    放久了的金條多少會有點發黑發暗,放眼望去一片金光閃閃,那得是在強光下打出來的。


    隨手從缸裏取出一根金條,掂了掂,約莫有個半斤多重,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大黃魚了。


    把帶來的床單子鋪在地上,李國慶和國嘉一起動手,把一條條大黃魚整整齊齊擺在床單上,擺完數了一數,足足有99根。


    敢不敢再給老子加一根,湊個整?


    某個不知名祖宗:加你麽的頭,信不信老子降個雷,把你小子給劈成渣渣?要飯吃還嫌肉少,你他麽真是羞煞先人。


    李國慶:老子怕你?有本事你咬我?你能降九天神雷,還能讓我把你墳都給你刨了?信不信老子把你牙一顆顆從頭骨上敲下來,給你裝口金燦燦的大假牙?


    “你一半,我一半。”


    活還沒幹完,李國慶就現場分起了贓。


    月光下的國嘉搖搖頭,微微一笑,露出滿嘴齊整的大白牙。


    可是這潔白的好人牙齒,此刻在李國慶眼裏,是那麽的瘮人。


    臥槽,失策了。


    難道國嘉要玩“我全要”那一套?


    排排坐,分果果,我一個啊,我一個,我一個啊,我又一個……


    如果國嘉真是這麽想的,那我就,我就跟他拚……


    拚個屁啊。


    金條你全部拿走,留我一條狗命就行。


    少俠,饒命啊!


    國嘉爆表的戰鬥力,李國慶是親眼見過的,讓他兩條胳膊、兩條腿,人家國嘉光用鐵頭功,就能把李國慶頂個開膛破肚。


    坑都是現成的,往裏一推,扒點土把他一蓋。


    齊活兒!


    李國慶就可以跟他先人,生不能同衾,死則同穴,國嘉再發發大善心,給他們擺個漂亮的招式,啊呸,姿勢,同穴共枕,何嚐不是一件美事呢?


    就在李國慶又自己腦補出一篇萬字小作文,含血帶淚控訴國嘉這不義之仆,謀財害主的時候,國嘉從大黃魚堆裏隻拿了一根,然後作勢把剩下的推給李國慶。


    “為什麽?”


    國嘉掏出小本本,刷刷在上麵寫了幾行字,然後遞給李國慶。


    “第一,這個墳包是你家的,裏麵的東西自然應該歸你所有;第二,你是老板,我隻是給你幹活的長工,拿一根就當是你付我的工錢了,哪有長工跟東家平分收成的道理?”


    就著手電筒微弱的光,李國慶看到小本本的字,涕泗橫流。


    吳大爺啊吳大爺,迴去我就把您老人家抽梁上供起來,您老是什麽樣的神仙大爺啊,我姓李的何德何能,讓您給我當人事科科長。


    99根裏麵抽1根,好員工啊,才掙1%的提成。


    這樣的好員工,給我來上一高鐵。


    不行,員工這麽懂事,咱當老板的也不能差事啊。


    李國慶又抓起兩根大黃魚,塞進了國嘉手裏。


    3個點,這才是幹銷售正常的提成比例嘛。


    缸裏還剩下大半缸的袁大頭,李國慶甚至都懶得去看了,聽說袁大頭有120多種,還有說是400多種,哪種值錢,李國慶還真不知道,倆人把缸翻過來,把袁大頭全倒在了另外一條床單上。


    用床單把大黃魚和袁大頭打包好,李國慶協助國嘉把那個大缸推進了坑裏,然後和國嘉一起撅著腚填坑。


    管殺不管埋,管挖不管填,這種事李國慶還是幹不出來的。


    畢竟是自己家的祖墳,肯定不能把自己老祖宗的福宅大門敞開著給人隨便參觀的啊,萬一老祖宗在宅裏摟著倆小女鬼嘿嘿哈哈,自己這不是幫老祖宗擦邊嘛。


    擦玻璃可以,擦邊可不行。


    國嘉這會兒比剛剛刨坑的時候還有幹勁,鐵鍬的殘影都看不見了,跟吃了春天的藥,啊呸,大力丸似的。


    雖然現在國內不允許金銀等貴金屬自由買賣,賣也隻能賣給文物商店或者銀行等國家單位,收購價不算高,但是國嘉識字能看得懂報紙,報紙上說今年國際金價是244美刀\/盎司,約等於12元\/克。


    三根大黃魚,每根300多克,加起來小1000克,也就是說李國慶李大老板隨手就給了國嘉多塊錢。


    1957年10月1日以前,人行對礦產黃金的收購價格分為三種:


    關外礦金收購價格為每兩(31.25克)110.25元;


    關內礦金收購價格為每兩95元;


    農業生產合作社、采金生產合作社和農民個人的采金收購價為每兩95元。


    前兩種價格包括了5%的稅金,後一種價格不含稅金,5%的稅金由人行向國繳納。


    以這次調高黃金收購價格為基礎,又陸續在1960年和1963年兩次調高黃金收購價格,定格在240元\/兩。


    在240元\/兩的價格維持了10年之後,1973年黃金收購價格上調9.4%至262.5元\/兩。


    國嘉有戰友退伍後就去了銀行上班,守金庫的,這些關於黃金的知識,也都是跟戰友喝酒的時候,從戰友那裏聽來的。他要是著急用錢,找戰友幫忙把大黃魚賣給銀行,也能賣個好幾千塊錢。


    如果他膽子再大一點,帶著大黃魚遊水過香江,能賣得更多。


    至於“黑吃黑”,國嘉還真就沒想過,畢竟部隊培養了他那麽多年,遵紀守法等基本的覺悟還是有的。


    再說了,國嘉也不是個傻的,連吳大爺都能看出來李國慶是條大粗腿,跟著李大老板有肉吃,一頓飽和頓頓飽,哪個好,國嘉還是能分得清的。


    更何況李大老板也不是個摳門的,稍微從他指頭縫裏漏一點,就能把國嘉一幫小兄弟們撐著了。


    人貴有自知之明,國嘉從來不掙不該他拿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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