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依舊伸手不見五指。


    黑漆漆的小路上靜悄悄的,幽幽傳來一陣歎息,更添其陰森意味。


    若有人此時細循那聲歎息的來源,便會發現,那聲歎息是來自一個女人。那個女人正走在漆黑的路上,一邊走一邊幽幽地歎一口氣,或許在想:她怎麽就能心軟帶著這個拖油瓶呢?


    祝孤笙拖著一個男人,距離她撿起這個人已經過了大約一個小時。


    她記得當時的畫麵,幹枯樹木的藤蔓仿佛生了意識一般纏住了這個人的腳腕,仿佛要把他往什麽地方拖。


    祝孤笙想到這裏,目光微微一頓,愈發覺得這裏並不簡單。


    她抬手摸了摸身上的那本日記,這時,背上的那個人竟然醒了過來。祝孤笙微訝,這樣的傷勢,過不了幾天是醒不了的。


    男人緩緩睜開眼,他感受到身前的溫度,目光過了好一會兒聚焦起來,才明白是那個丟下他的人又迴過頭救了他,不禁問:“為什麽救我?”


    “救人需要理由嗎?”祝孤笙反問他,“你先別說話,等我找到安身的地方再說。”


    她遵循著千紙鶴指明的方向,毫不猶豫地沿著小路往前走,卻聽那男人說:“這條路我走了無數次,根本沒有盡頭。”


    就在他話音方落,祝孤笙突然停下了腳步,語氣中帶著一抹驚喜:“到了。”


    男人一愣,抬頭一看,隻見祝孤笙站在了一座破敗的生了青苔的小屋跟前,那小屋已經破敗得不成了樣子,一扇木門搖搖欲墜,然而再破敗,那也是一間實實在在的屋子。


    男人:“……”他以前怎麽沒見過這裏有一間屋子?


    和預想中的一樣,這間屋子也的確做到了表裏如一,蜘蛛網已經不再慫在牆角,祝孤笙一開門就差點被糊了滿臉的蛛網,一看才發現蛛網把整間屋子都填滿了,那蛛網大的沾滿了整間屋子,小的也有半個人那麽大,更不要提屋子裏漂浮的塵灰,以及腐爛隻剩下半根腿的桌子。


    饒是見多識廣,祝孤笙也沒見過如此破爛的房間,她嘴角一撇,拍了拍牆角的草垛,扶著那人躺在了上麵。


    男人倚在牆角,上下打量著祝孤笙,祝孤笙也在打量他。


    此人渾身是傷,臉上更是染滿鮮血,隻是那臉上似乎沒有傷痕,那血甚至不像是他的;滿臉大胡子,鬢角因為染了血,血液凝固而粘在了一起,一雙眼睛卻犀利明亮;他身上的衣裳完全是破的,僅可以用蔽體來形容,衣服甚至也看不清了顏色。


    男人問她:“你是新來的?”


    祝孤笙坐在他旁邊,沒迴答他的話。將小紙鶴放在地上以作照明,隨手遞給他一根巧克力,這還是小七之前在廚房偷來送給她的:“我隻有這個。”


    男人一愣,接過她的巧克力,放在手裏細細摩挲,語氣仿佛有些懷念:“巧克力,很久沒有吃了,都忘了是什麽味道了。”


    祝孤笙麵色淡然,目光移向屋外的黑暗,輕聲說:“是我救了你,應該是我問你問題——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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