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圓在開門的瞬間,便已猜出發生了何事,門一開便抓住戚明石的手,看他的手掌。


    右手手掌已經拍的通紅,中指的指腹上,明顯有一根稍粗的木刺陷入肉中。


    月圓上前一步,轉身和戚明石站成一排,左手食指和大拇指,將那木刺置入兩指之間,使勁的捏緊,使指腹出現了一道白白皙,那木刺便被明顯的影印了出來。


    右手相同的兩指,小心翼翼的捏著木刺露出的那一點點頭兒,慢慢的將它拔了出來。


    “也不小心一點,手怎經得起這樣磋磨。”


    月圓嘀咕了一句,扔下他,徑直走進屋子裏,從木桶裏舀了一瓢水,又從爐火上舀了些熱水,倒進木盆。


    戚明石早已會意,疾步走到木盆前,準備洗手,這才發現左手還握著那枝梅花。


    月圓伸手去拿,戚明石抬頭望向她,清瘦的臉龐冷冰冰的,雙眼韞怒的瞪著他,嘴角微撇。


    戚明石明白這表情是何意,抿嘴一笑,低頭洗手。


    洗完起身,他胡亂的在身上抹了抹,便轉向月圓,注視著她。


    此刻的月圓,正低頭嗅著那枝梅。


    戚明石趁他不注意,雙手輕輕地扶在了她的腰側。


    月圓被這突然的舉動嚇得抖了一下,抬頭看了一眼戚明石,目光又落在了梅花上,身體卻無半點逃離。


    戚明石有點得寸進尺,緩緩的將人擁入懷中。


    他不敢再有進一步的動作,就這樣擁抱著,就已經很心安知足了。


    “想必這些天,你擔驚受怕,都沒有好好休息,怎麽還開著外麵的門?不好好歇歇。”


    戚明石這樣擁著她,讓她覺得整個身體,如同沐浴在暖陽下一般。


    他的言語和行動中,都不曾對他們之間的感情放棄一分一毫,這讓她覺得,她孤注一擲的堅持,簡直是孤掌難鳴。


    每一次決絕的話說出口,都是在用尖刀,一次次剜自己的心。


    一次比一次更痛。


    她不想再禹禹獨行了,不想再被愛蠶食了,不想再相思成災了。


    月圓清楚的認識到,憑借自己的力量,想要在這偌大的世界裏,找到哥哥,無異於大海撈針。


    那麽向愛奔赴,同舟共濟,又有什麽不可呢?


    如果真的遇到外界的力量阻撓,再做進與退的抉擇,也未嚐不可。


    這麽多的想法一個個閃過,她的臉龐漸漸溫和起來。


    她抬頭望向心愛之人,目不轉睛的看著,想要在腦海裏,再一次刻深他的樣子。


    “掌櫃的對我不薄,我怕他白日裏有什麽急事找我。再說,想睡也睡不著。”


    “這下是不是安心了?”


    月圓看著他不語。


    “哥哥的事情,已經有些眉目了。我也分析過了,他很有可能就在某處的寺廟或者道觀裏,等他過了心裏的坎,一定會自己走出來的。”


    “當然,我們也不能鬆懈。那兩幅製胚的模板,你在用吧?”


    “你是說那個平江半月和晚霞伴山嗎?”


    “嗯。”


    “那是你做的?”


    戚明石輕點了一下頭。


    “那你是計劃如何做呢?”


    戚明石將自己的計劃,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月圓。


    月圓聽完後,心裏有些激動。


    戚明石的辦法,在她看來定會有效果的,就是花的代價有點大,至於結果,她也沒有辦法預估。


    想到這些,月圓不由得皺了皺眉。


    這細微之處,戚明石全看在眼裏。


    開口安慰道:“現在內憂外患,全已平定。皇帝一時半會兒不會用我,我有大把的時間,陪著你去尋找哥哥,順道帶你四處看看。”


    月圓眼神裏充滿了希冀。


    “真的嗎?”


    “我騙過你嗎?”


    月圓腦子裏麵流光劃轉,戚明石確實從來沒有騙過他。


    心裏更增添了一份暖意。


    雙臂不由自主的擁緊了抱著她的人。


    長時間的擁抱,深情的注視,讓戚明石感覺到身體生出了一絲異樣,不得不將人不舍的鬆開。


    他略有尷尬的問道:“師父有沒有來找過你?”


    “沒有啊!師父他來京城了?”


    “嗯,就在父親出差的前一日。我告訴他你在這裏的,他竟然沒有來找你?”


    “這麽說,你是早就知道我在這裏的了?”


    月圓故意詰問。


    “你怎麽不操心師父呢?”


    “他老人家本事大著呢,有什麽好讓我這個徒弟操心的。反倒是你,幹了什麽好事?還不從實招來!”


    月圓說完,故意將頭扭向一邊,裝出一副生氣的樣子。


    戚明石看到她這樣子,有點哭笑不得。


    滿滿的求生欲,又欲罷不能的上前一步,將人擁進懷裏,在她耳邊求饒。


    “我的丫頭啊!我全招,好不好?”


    話語的溫熱傳到月圓耳邊,搞得她癢癢的。


    她連忙躲閃。


    戚明石看到她這嬌羞的樣子,樂嗬嗬的笑了起來。


    月圓在他懷裏掙脫不得,隻能用手輕輕的敲打他的身體,表示抗議。


    突然感覺手被什麽東西頂了一下。


    戚明石“嘶”了一聲,倒不是這一下敲打弄疼了他,而是刺激著某個東西,更想站直了,往前衝刺。


    他急忙鬆開了懷中的人兒,將她轉過身來,握緊她的雙手。


    “其實,從那天你把我從湖裏撈出來,離我而去之後,我便安排人手,沿著官道做著準備。”


    “剛開始的時候,沒有一點兒你的消息,我都快要急瘋了。我都給楊航發信,準備讓他帶著府兵,從吳興到京城,展開地毯式搜尋。還好,楊航收到了一條稍有眉目的消息。”


    “什麽消息?”


    “有朋客棧添了一名後廚的消息。楊航便安排了一名可靠之人,前去打探,如果是你,一路護送入京。”


    月圓思索了一會兒,“肖峰,你是說肖峰是你派來的?”


    戚明石微微點頭。


    “想必之前你為了躲我,故意走的羊腸小道吧?”


    “嗯”月圓悶哼了一聲。


    她想到了那場遭遇,有點後怕。


    語氣澀澀的說道:“是我任性了。”


    戚明石也猜出她一定是遇到什麽危險的事情,才無奈的選擇了官道。


    連忙寬慰道:“都過去了,你也不要自責,不要自輕,不管何時,你都是我心愛的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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