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操辦完愛女的婚禮,又派了幾個有經驗的老嬤嬤,攜了幾車東西,去公主府伺候,這才有心思打理朝政。一口氣批閱完一遝奏折,剛準備喝口茶緩一緩,卻瞥見了最上麵那一本封麵上的名字。


    這人的折子可不多見。


    皇帝起興,伸手取了過來,打開便看。


    這本折子正是戚明石上奏的那本。


    折子洋洋灑灑寫了好長,皇帝卻是越看越精神。


    這小子,對這事還真是上心。本來隻是以此作為懲戒,沒想到他卻實打實的去監督何尚書的所為了。折子裏麵,沒有任何的評價之語,幾乎全是白描,詳細寫了他的所見所聞:河道上分層的勞役,支付工錢的狀態,以及那處無人卻兵器如毛的場所。


    “這馬上進入十一月了,何尚書也應該迴來了吧!”


    吳海看到陛下開言了,這才端著茶盞,送到皇帝麵前。


    “何大人出發前發迴過消息,當時陛下正忙著公主的婚禮,奴才便沒有打攪陛下,算算日子,也該到了。”


    皇帝抿了幾口茶,“戚家這小子,現在也變的滑頭了。你看這帖子,寫的倒是不少,真要看寫了什麽,卻什麽也沒寫。讓他去監視別人,還真是監視去了。”


    皇帝將折子遞給吳海,吳公公速速瀏覽完。


    “估計也是沒憑沒據,不好寫。”吳海笑著說。


    “你倒是心善,那你說說,那練兵場又是怎麽迴事?”


    吳海臉一沉,心裏一下子就想到了什麽,可是他能當著一個父親的麵,說他兒子的壞話嗎?再說,也是沒有證據的事情。


    “這事……依奴才看,也就是當地的一些地頭蛇,耀武揚威罷了。不過最好還是讓遠在塘州的杜大人再去查探一番,陛下也就心安了。”


    皇帝也覺得自己的兒子做不出來這等事情,南方富庶之地,讓他去那裏住著,衣食無憂他應當能體會到,老父親的一片愛子之心。


    皇城外,何尚書讓兒子先迴何府,自己得先去皇宮匯報。


    “這一路這麽累,先迴去歇一晚,明天一早再進宮不行嗎?”


    “傻子,你這是吃飯都趕不上熱乎的。”何尚書一臉恨鐵不成鋼。


    “我又怎麽了嘛?”何疏放不明所以。


    “去去去,別擋我路,自己迴去想!”


    何尚書拉了拉馬韁,往皇城偏門走去。沒打半點絆子,他就見到了陛下。


    皇帝看到大殿上跪著的人,又黑又瘦,心裏惻隱,關切道:“何愛卿這趟真是辛苦了,人曬黑了,也瘦了,看來著實為了天下社稷,勞心勞力,朕可得嘉獎於你。”


    皇帝說完,開始看何尚書呈上來的折子。


    “臣惶恐,能為陛下分憂,是臣的榮幸。臣瘦點黑點無妨,能讓南方的百姓不再遭受洪水之苦,能記得這是陛下的恩典,那臣也算得償所願了。”


    何尚書看到皇帝滿意之情溢於言表,心裏鬆了下來,開始給皇帝講述這次的不易。


    何尚書講的綿綿不絕,通傳公公突然進來,通報江尚書覲見。


    何尚書見人進來,不得不停止了話語。


    “嗬嗬嗬,宣。我說何愛卿啊,你覺得在這朝堂上,哪位愛卿更關心你啊?”


    何尚書被這話問的,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仰望著陛下還沒開口。皇帝便接著說道:“不著急,馬上你就能見到了。”


    一聲尖脆的聲音傳來,“江大人到。”


    何尚書的心猛跳了一下。


    江承誌這會兒來幹什麽?他怎麽知道我迴來了?不是要找我麻煩吧?


    何尚書心裏犯著嘀咕,江承誌已經參見完皇帝了。


    “快平身,朕才還讓何愛卿猜,看誰最關心他呢,哈哈哈。”


    江承誌一臉消沉,迴道:“陛下恕罪,臣來並非是陛下所想的那樣,臣是來告禦狀的。”


    這還真是破天荒的事情,皇帝笑意退去,江尚書能在這個時間點來,那一定是為了何尚書書的。這兩個人,可謂是自己的左膀右臂,這要是弄不好,可是要影響朝堂的。


    “你且說來,朕定會秉公處理的。”


    江承誌挺起腰背,語氣鏗鏘:“臣告何夕何大人,教子無方,縱容兒子騷擾臣女。賄賂蒙蔽臣婦,迫使臣女被逼出嫁。脅迫臣女南下,至今飄零不知何處。臣還疑其子借臣婦之手,殘害朝廷官員,橙縣縣令至今杳無音訊。還請陛下為臣做主。”


    皇帝是越聽心越驚,天子腳下,竟然發生此等肮髒的事情。


    皇帝看向何尚書,“何愛卿,可有這些事?”


    何尚書早已冷汗淋漓,頭低到了地上。聽到陛下喚他,無奈的提起力氣反駁道:“江尚書所說,全是汙蔑之詞!犬子雖不成器,但也做不出此等傷天害理之事。”


    “你敢對天說,我家彤霞和你們一點關係也沒有嗎?”


    何尚書沉默了一會兒,答道:“江姑娘確實和犬子在一起過,不過那是江夫人看上了犬子,硬把女兒送上了門。我們也不想駁了江大人的麵子,就默認了。可那江姑娘整日愁眉不展,我便將她和犬子,一起帶著南下了,想著能讓她調整一下心情。結果她自己卻跑了,我們尋了好久也沒找到。至於你說的殘害什麽縣令,絕對是子虛烏有。”


    “你們可都有各自的證據?”皇帝一手扶額,有點難辦。


    江承誌說道:“我有!我的前夫人、管家都已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寫的清清楚楚。陳大夫的女兒陳茵,也能證明何公子的不端行為。”


    另一邊的何尚書卻啞口無言。


    皇帝心裏有些犯難,江尚書這樣告狀,讓他如何處置,犯事的是何尚書的兒子,何尚書最多就一個管教不嚴之罪,而那何公子,又無一官半職,就算用律法來懲罰,也罪不至死啊。


    “陛下,拋開自己的私事,臣不信陛下沒有看出來一點端倪。臣這裏還有一本賬冊,是臣監察時查抄的,上麵赫然有何尚書的名字。”


    江承誌呈上賬冊,皇帝結果看了一下,想起來剛看過的奏折。


    “何尚書,朕且問你,你這次督辦疏通河道,一共用了多少人?發了多少餉?又是如何發的?”


    何夕按著心裏事前就算好的數字和方案,一一迴稟。


    皇帝瞬間勃然大怒,“你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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