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的劇痛,迫使曲流方停下了手裏的動作,他還沒來得及起身看是怎麽迴事,身體便被來人一把拽起來,扔在了一旁。


    戚明石彎腰向前,左手伸進月圓的肩下,將已嚇的軟成一灘的丫頭扶起,他順勢在一旁坐下,放下手裏的劍,將人抱起,橫放在自己的腿上,讓月圓依勢靠在自己的胸膛上,左手將人牢牢抱著,右手複又拿起佩劍。


    “丫頭,別怕,我迴來了。”


    戚明石看著淩亂不堪,驚魂未定的人兒,憤怒又自責,那隻手,不由得更緊了一些。


    經曆了傷心、恐懼,在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時,所有後怕席卷而來,月圓再也難掩傷痛,大哭起來。


    整個天地,暗淡下來。


    這一切發生的如同電光火石一般迅猛,被扔在一旁的曲流方,疼的撕扯亂叫,看著光禿禿的右腿,前端卻沒了腳。


    他望著戚明石方向的地上,看到了自己的腳,可他卻不敢再看那人一眼。他已經嚇的魂飛魄散。


    兩個狗腿子震驚的愣在那裏,看著領頭的,不敢動,再偷瞄戚明石一眼,頓時覺得身上一冷。抓著江彤霞的手,訕訕的鬆了下來。他們一步半退的試探向前,看著戚明石沒有動作,急忙跑到曲流方身邊,架起他拉出了茅屋。至於腳,哪裏還敢去撿。


    門後的江彤霞,卻沒有鬆口氣。


    妹妹還在那裏啜泣著,得告訴戚明石,月圓已經知曉那件事情了。


    江彤霞從脖頸取下月半給她的信物,向戚明石跟前走近了一些。


    戚明石的眼神從月圓身上移開,看向江彤霞。隻見她先是指了指月圓,又指向手裏的玉佩。


    他看懂了。他更加自責懊悔了。


    要是他能早一些將哥哥的事情給她吐露半分,她就不會聽信別人的過甚言詞;要是他能早一點返迴,她就不會受這醃臢之人的欺辱。他沒有做好,讓丫頭承受傷痛。


    他的姑娘,受苦了。


    他的姑娘,還在他的胸膛,哭泣。


    “丫頭,你怪我吧,怪我吧。哥哥的事情,不是那廝說的那樣。哥哥他是受了些苦,可是他沒有離開我們。丫頭,你是信我的,對嗎?”


    這破空之音,如一絲暖陽,照進了月圓的心裏。


    她深深的吸了口氣,抬起胳膊,用衣袖在臉上拭了拭,這才抬頭看向心悅之人。她知道,哥哥還在。剛才那恍惚的影子和耳語,便是最直接的證據。


    但是,他想知道,事情到底是如何?她靜靜地看著他,不說話。


    戚明石知道她想問什麽,他也無意再隱瞞。可是,他要顧忌另外一個人。


    戚明石抬眼看向江彤霞,江彤霞會意,微微欠身一躬,出了茅屋。


    戚明石言簡意賅的將整個事情,以及冬白找到人的情況和盤托出。看著丫頭情緒還算平緩,他又輕柔的給她理了理衣服,安慰著。


    “放心,我們一定會找到哥哥的。你也不會再離開你,我們一起去找哥哥。你也不要胡思亂想,什麽樣子的你,都是我心尖尖的那個人。我已經在陛下那裏,求得了自由身,接下來,我會陪著你,走過山山水水,等找到哥哥了,我們便迴吳興,在這裏過每一個春秋冬夏。如果你想去別處看看,我就牽著小青花,小青花馱著你……”


    這綿綿情話,被屋外的一聲悶響打破。


    “你乖乖坐著,我出去看看情況。”戚明石扶著人坐穩了,走出茅屋查看情況。


    茅屋後麵的一小處平地上。


    “少主,我失策了,讓著三個人溜了出來,多虧你及時趕來,才不致釀成大禍,小的自會領罰。”楊帆看見從茅屋裏走出的人,立刻請罪。


    戚明石看著楊帆,身上血跡斑斑,又看了看被衣帶綁著的橫臥在地上的三個人。


    “給他處理一下,別讓人死了,說說是怎麽迴事。”


    江彤霞見戚明石出來,放心不下月圓一個人在屋子裏,又走進茅屋,想要陪著妹妹,就算妹妹已知過往,就算妹妹遷怒於她,她都受得住。


    可是,可是,偌大得屋裏,空無一人。


    “快來啊!月圓不見了!”


    戚明石聽得真切,飛奔迴屋,掃視了空蕩的屋子一圈,心下黯然。這麽短的時間,她一定走不遠。


    戚明石瘋了般又跑出去,繞著湖邊一邊找,一邊唿喚著月圓的名字。


    楊帆看著少主去的方向,他也開始反方向尋找。


    等他們繞湖轉了一圈迴來,看到江彤霞手裏拿著張紙,在茅屋門口等著他們。


    戚明石接過紙,看著上麵寥寥數筆,卻是字字泣血:別怪楊帆,不要找我,帶著師父和姐姐。


    三個人都沉默不語,卻都為了同一個人譴責自身。


    江彤霞怨自己,為了自己能脫離苦海,來到這裏,給妹妹增添了困擾。


    楊帆怪自己,沒有將人監視好,給姑娘帶來傷痛。


    戚明石最不能原諒自己,所有的所有,都是他應該承受的罪。


    所有的罪加注在他身上,他也不怕。可是現在丫頭不見了,他卻慌亂無主,不知道要做些什麽好。


    夜風將手中的紙,吹得唿啦作響。


    既然這是你交代的,那我會照做的。除了第二條,我恕難從命。


    “楊帆,你帶著江姑娘,押著這三個人下山。將人交給衙門,安頓好師父和江姑娘,抽空盯著老二和他的尾巴。”


    “是,少主您?”楊帆知道,少主勢必要找姑娘的。


    “我會留在這裏,找她。”


    楊帆依命離去,戚明石靜靜的坐在湖邊,聽著周圍的方向。


    他知道,丫頭那個樣子,根本走不遠,她一定躲在那個角落,有著自己的盤算。


    她要做什麽?


    憑著他對丫頭的了解,她那麽堅韌,不會因為自己身上這事而想不開,那麽就隻能是去找哥哥了。


    我都答應她了,和她一起去找哥哥,她為什麽還要不辭而別。什麽東西都沒帶,如何去得了京城。我必須要找到她,給她應有的關心和庇護。


    黎明的微光,惹的水中的魚兒翻了個身,湖水微漾。


    戚明石被這微漾拉扯,猛然躍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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