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府,陸員外讓廚娘準備了一大桌珍饈美味,來招待杜刺史和杜公子,以表對同窗到來的歡迎。


    大家圍坐一席,杜刺史站起身來,舉起酒杯。杜銘哲看著父親起身,也連忙站起來 。


    “陸兄,接下來就叨擾陸兄了,這是犬子銘哲。”


    “銘哲見過陸伯父和各位。”杜銘哲忙屈身行禮。


    “杜兄,你怎麽這麽見外呢,快坐下快坐下。”陸員外不停的拍動著右手,示意這父子二人坐下。


    “這位是犬子陸冬白,這位是冬白的發小葉月半,杜兄和銘哲剛才在院子裏應當都見過了,這位是小女陸冬沛。冬沛,快見過杜伯父和杜兄長。”陸員外忙給這父子介紹。


    冬沛起身行禮,見過兩人。


    觥籌交錯,兩位長輩憶往昔崢嶸歲月;意氣風發,三位小輩論古今詩詞歌賦;溫婉安靜,冬沛一人旁觀微笑不語。


    也是湊巧,這幾人年齡都相差不大,隻有冬沛略小一些,所以除了冬沛,他們說好了不以禮相待,而是直唿其名。


    杜銘哲從走進陸府的大門,就被寄人籬下的感覺壓的喘不過氣。他不明白,父親為何要帶他來他的這位同窗的家裏,縣衙的環境是不好,可他爹一個刺史,難道沒有實力選擇一間好的客棧嗎!


    可是,欣賞了葉月半的英姿勃發,看到了陸冬白的神采飛揚。他覺得自己就應該來這裏,更佩服父親的慧眼如炬。


    從小到大,因為他患有哮喘,所以他很少出去玩耍。即使是出去了,別家的孩子也會因為他的身份和身體,有意無意的疏遠他。漸漸的,他就整日宅在家裏,以書為伴。或坐或躺,慢慢就長成了一副胖皮囊。


    而今有老師傅給的這張起居清單,又看到了這樣的同齡人,他覺得自己也應該有所改變,隻爭朝夕了。


    這頓飯吃了很久才散,杜銘哲和父親迴到了客房。


    “爹,兒子得感謝你,今日看到冬白、月半他們,兒子覺得自己這些年都白活了。”


    “能在這裏遇到你杜伯父,真是緣分啊!當年一起讀書的時候,你爹我就很佩服和欣賞你杜伯父,後來他辭官經商,無不展現出他的魄力和智慧。”


    “虎父無犬子,你看看冬白這孩子,溫文爾雅。你再看看那月半,文武雙全。所以爹就算豁出去這張老臉,也想讓你能和他們多接觸,多探討,按這紙上所寫,對你的哮喘也是大有裨益的。”


    “嗯,我從今日開始,就要加強鍛煉,將這一身肥肉,慢慢的減下去。自從看到這張起居清單,我感覺自己明顯的好多了。這真是相由心生,心裏有了光,眼前處處陽光。”


    杜慎言看著兒子這翻天覆地的變化,心裏甚是欣慰。


    “你能有這樣的變化,為父真是為你高興。那曲縣丞現在被羈押在牢,沒有其他人主持政務,沒有朝廷的旨意,我一時半會也無法離開,就陪著你在這裏住下。等到上麵旨意下來了,咱們再商議後麵的事情。”


    從此以後,每一個清晨,杜銘哲都會卷著詩書,在陸府的花園裏,一邊默背,一邊遊走。每一個午後,杜銘哲更會身無外物,在花園旁的樹蔭下,苦練太極。


    陸冬沛每每走到花園,看到杜銘哲,都會給他屈身行禮,相視一笑。杜銘哲看到冬沛,也會迴以微笑。


    這一天,杜銘哲打完兩套太極拳,感到滿身是汗,黏糊糊的。樹蔭下又比較遮風,他就往外麵寬敞的地方走動。他就著絲絲涼意,在陸府的院子轉了一大圈,在迴到樹蔭下,竟然發現牆跟前的石橋椅上,竟然放著一塊繡帕。


    他坐在那石椅上,拿起了繡帕。這是一塊鵝黃色的絲帕,一角繡著如沙的白雪,白雪下是急流湧動。


    這一定是冬沛妹妹的絲帕,在這陸府,除了冬沛妹妹一位女眷,再無他人。杜銘哲心裏這樣想著,便不自覺的坐在石椅上思量起冬沛妹妹來。


    這位陸冬沛,眉目如畫,溫婉賢淑,又有詩書藏於心,確實是一位可人兒。


    哎呀呀,我這是在想什麽啊!杜銘哲突然審視自己的想法,開始自我反省和自我批評。


    就在他收攏遊思,矛盾自省之時,不遠處傳來了一句甜美的話語。


    “銘哲哥哥,麻煩你幫忙看看,那裏可有我的手帕?”


    杜銘哲頓時慌作一團,“噌”的一下站了起來,這怎麽想曹操曹操就到。那手帕還在自己手裏,他也沒法隱瞞啊!


    “噢,在,在這裏。”杜銘哲磕磕絆絆的答道。


    陸冬沛姍姍走近,來到杜銘哲身邊。“剛才我過來,沒看見銘哲哥哥在這裏練拳,又有些乏累,就在此坐著歇了一會兒,不成想竟然將手帕落在這裏,真是粗心。”


    杜銘哲此刻內心有些慌亂,心髒也跳的快了起來。


    “我剛才打完,感覺有些熱,就在那邊走了走。世人都有粗心這毛病,妹妹完全不必自責。”


    “你倒是挺會寬人心。”


    “不自己疏解不行啊,不然如何能帶著一身病痛生活至今呢?”


    “你最近感覺好些了麽?我看你這陣子身體消瘦了不少。”冬沛又打量了一下杜銘哲。


    “最近嚴格按照老師傅的單子,幾乎沒有犯過病。”


    “那銘哲哥哥可要繼續堅持下去才好。”


    “嗯,我會的,我現在信心十足。”


    “平日這個點兒你已經迴屋了,今兒怎麽還在這兒?”


    杜銘哲想到了手中的絲帕,他其實是在這裏等冬沛的,他怕夜風一吹,這絲帕就無跡可尋了,但是他也不能這樣說啊!


    “和你差不多,走了一大圈,就想著在這裏歇歇。這是你的絲帕。”


    杜銘哲解釋完,就連忙雙手端著絲帕,送到了路冬沛的麵前。


    冬沛接過絲帕,莞爾一笑。


    “不早了,銘哲哥哥快點迴去吧,小心著涼了。”


    “嗯,妹妹也衣衫單薄,而且這會蚊蟲也起身了,你也快點迴去吧。”


    兩人轉身,各自迴屋。卻都沒有察覺到,一顆種子已經生根發芽,分別種在了兩個人的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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