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塞山茅草屋裏,月圓做好飯,去後院叫師父,就看見老頭站在碩大的竹篩旁,翻曬著那些他自認為的寶貝。


    “師父,迴屋吃飯了。”她也走到竹篩跟前,拿起一撮野草,“這些真是藥草?能起死迴生的那種?”


    老頭故意裝作生氣,對徒弟不理不睬,還一把奪過她手裏的藥草。


    “哎呀,今天我可做了某個人最愛吃的土豆燒雞塊和菌菇釀肉。哎呀呀,那菜色,看起來豐富多彩;那香氣,聞起來竄香撲鼻;那味道,嚐起來迴味無窮。真的好香啊,我可要去吃飯嘍。”


    月圓這個鬼丫頭,一邊說一邊還嗅嗅鼻子,嘴裏發出一陣陣砸吧嘴的聲音。她走進門,轉身躲在門後麵,偷偷地看著師父。


    隻見老頭一臉的沮喪,往屋子的方向走了兩步又停下,如此兩次三番,最後揉了揉肚子,極不情願的進了屋。


    老頭看到躲在門後的月圓,臉上氣哄哄心裏樂嗬嗬的坐在小木桌旁,月圓趕緊端出飯菜,擺放在師父的麵前。


    “好啦,師父,咱不生氣了,以後月圓再也不說您的壞話了,快吃飯吧,不然要涼了。”


    “好吧,為師就原諒你了,誰要你是我徒弟呢?”老頭一本正經的說完,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看到師父這個老小孩的樣子,月圓在心裏哈哈大笑。


    “師父,我來這三年,從沒見過你采藥,更不知道你會做藥啊!怎麽突然想起來曬草藥呢?”


    “你不知道是因為你傻唄,你身上香包裏的那十顆小丸子,你以為是哪裏來的?”


    “啊?那小丸子原來是師父做的呀!”月圓從腰間拿出小香包,倒出那十顆小丸子,認真的看了起來。


    三年前師父給她小丸子的場景,頓時從腦海中浮現出來。


    那天,當阿爹帶著她,跟著老頭來到西塞山,老頭就將阿爹勸返。看著阿爹離去的身影,她有些後悔做這個壞老頭的徒弟了,可這個老頭竟然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有說。


    老頭帶她進屋,對她說:“想辦法找點布,給自己做個小香包,有用。”她在每間屋子轉了好幾圈,連一片布頭都沒找到,最後,隻能從自己的一件舊衣服上,剪了一小塊布,拿出阿娘給她帶的針線,給自己縫了一個亂七八糟的香包。


    老頭看見她縫的香包後,砸吧砸吧嘴,估計是在心裏說,縫的真是醜。


    隨後,她嚴肅的說:“聽好了,我隻說一遍。”隨手拉起她的小手,給她手裏倒了十顆小丸子,八顆紅色,兩顆綠色。


    “山裏不比外麵,飛禽走獸比較多。師傅不在,你一個人就別往深山裏麵走,晚上就別出去了。萬一遇到危險時,自己先吃一顆綠色的,再給紅色的小丸子,吐點唾液,扔到對方身上,或者捏碎吹在對方的皮膚上麵。記下了吧?”


    老頭一聲咳嗽,打斷了月圓的思緒。


    “你先把這十顆小丸子裝著,等師父做好新的了,把這些換掉。裝了三年了,藥效早已大不如前了。”


    “師傅,您給我說說唄,這個小丸子用了之後,會是什麽樣子呢?我都還沒用過呢。”


    “隻是讓對方意識迷幻,全身無力而已,師父希望你永遠不要用到它。”


    師徒二人吃過飯,老頭就起身去了聚茗室,那個屋子,是專門用來做茶具的地方。


    月圓趕緊收拾完碗筷,就去找師父了。和師父相處三年了,師父是什麽脾性她已經了解了十之八九。既然師父擺出來那些藥草,就是準備要她學一學這岐黃之術的。


    曲流方從中午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上。這期間,他想到了一條自認為是天衣無縫的計策。


    他在心裏暗戳戳的誇了自己一把,就趕緊起床,有想法就要行動。他來到書房,找出來一本《植物圖鑒》,翻閱起來。沒多大功夫,就找到了一種令自己非常滿意的植物。


    他拿起筆,照著書上的圖畫,在紙上描摹起來,一共畫了好幾張。他卷起畫紙,揣進衣袖,又一次偷偷遛出門去。


    他在大街上找到了幾個小乞丐,將畫紙分發給他們,讓他們去附近山上,找這種植物,無論是葉子還是花朵,隻要拿迴來給他,就有豐厚的報酬。


    他又找了幾個常年呆在茂盛酒樓附近的乞丐,打聽店裏麵每一個店小二的情況。很快,他就找到了一個滿意的人選。


    這天晚上,曲流方提前躲在店小二吳山家附近的陰暗處,等著他的到來。看到吳山一身疲憊的走過來,他跑過去一把拉住吳山的胳膊,嘴裏“噓、噓”的示意他不要唿喊。


    吳山仔細一看,認出來這人是在縣裏麵橫著走的曲流方。曲流方也不多說什麽,拿出兩包東西和一個錢袋子,放到吳山手裏。


    “綠的可入涼菜,黃的可入金銀花,天字一號房。成了,還會繼續有好處。不成,說你什麽也不知道,隻是端茶送菜,我可保你母親健康安寧。不照辦,你自己晚上可以慢慢想想後果。”曲流方又拍了拍吳山的肩膀,消失在夜幕當中。


    次日,天氣晴好。宋兆清一行四人在縣城整整轉了一個早上,人困馬乏的迴到酒樓。


    宋兆清坐在酒樓的大堂,他選好中午的吃食準備上樓。一身的汗意還沒有散去,他要先上去換身衣服才行。樓梯拐角處,店小二端著一盤清爽的綠葉菜,從他跟前走過,讓他眼前一亮。


    “小二,給天字一號房也來一份,這個綠菜。”宋兆清說完上了樓。


    楊航從馬槽拴好馬迴來,抬腳上樓,看到店小二端著個空木盤站在樓梯上發呆。木製樓梯發出輕微的“咯吱”聲,店小二迴過神來。


    他匆忙下樓,給楊航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楊航剛一進門,楊帆就對他說:“快洗手,來嚐嚐四哥點的這個菜,清爽可口。”


    “小二剛送來的?”楊航問道。


    “對啊,你怎麽知道?”


    “先別吃!我剛上樓時,看到那小二站在樓梯上發愣,好生奇怪。”


    “你一天別疑神疑鬼的,我吃了這麽久,不是好好的。”宋兆清剛說完,他的臉上就露出了一絲痛苦的表情。


    戚明石猛地站起,一臉陰沉的命令:“楊航,先去找大夫,別說中毒,讓大夫自行前來,再備輛馬車,去陸員外家給冬白、月半據實報個信,再迴來,快。”


    楊帆看著少主滿臉陰鬱,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也站起來等待吩咐。


    “楊帆,你怎麽樣?”


    “我現在沒有什麽感覺。”


    “去洗手,用手摳四哥的舌根,想辦法讓他吐出來。另一隻手給自己催吐。”


    戚明石用腿踢開凳子,在房間裏麵尋找。目光很快看到了一個可用的小瓷瓶。


    他把那個小瓷瓶從博古架上拿下,走到飯桌旁,把那盤綠葉菜倒了進去,塞進腰間的布袋裏麵。


    戚明石眼不離身的看著宋兆清。


    見他隻是幹嘔,卻什麽也吐不出來。


    宋兆清一直在忍受著肚子的疼痛,看見楊帆吐出了一些東西,怕他因為自己的身份,不敢太用力。他就抬手製止了楊帆,自己給自己催吐起來。


    可是,他想方設法的摳舌根,隻是感覺到惡心,忍受了無數次的幹嘔,吃進去的東西,一星半點也沒吐出來。


    “大夫來了,大夫來了。”掌櫃知道天字一號房住的是位貴客,不敢怠慢。一聽大夫說裏麵有人受傷,就趕緊帶著大夫上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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