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逸倫最近心情欠佳,因為某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夥子,居然要跟他搶他的阿凱。


    他的?沒錯,莊凱嵐是他的員工、他的好朋友、他的同居人,她當然要選擇他,而不是那個臭小子。


    早餐時間,莊凱嵐看花王大人表情陰鬱,不用猜也知道原因,趕緊做一下精神喊話兼心理治療。


    “親愛的老大、你永遠是我的老大,展帆少爺隻是欺負我慣了,見不得我走好運,才會變得陰陽怪氣,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計較了。”


    “看在你的麵子上,我不會跟他正麵衝突。”徐逸倫知道她迴台北以後還得伺候那對祖孫倆,因此不想讓她太為難。


    “就知道老大最明理、最英明了!對了,今天有永靖鄉產銷班的人要來,你要不要一起來?”她知道老大不太喜歡這種場合,那些種花人也是生意人,除了經驗交流之外,難免要說些無聊的場麵話,哪像他花王大人不吭聲時就是不吭聲。


    “嗯,我會去看看。”徐逸倫點了個頭。


    永靖鄉位於彰化平原中心,知名度雖比不上田尾鄉,也是重要的花苗產地,被列為農業特定區,尤其以菊花最知名,近年來還外銷日本。他對菊花的育種和轉植都有興趣,今天不想錯過機會,就算得打幾個哈哈,還是想了解一番。


    “知己知彼,咱們花王的寶座可不能讓人啊!”


    “傻瓜。”他才不在乎那些虛名。


    “我知道老大視名聲如浮雲,但這名聲是可以賺錢的,也就是可以當飯吃的意思,所以多多少少還是得維護一下,不知小的說得對不對?”


    他隻是笑,她說什麽傻話都讓他想笑,這種感覺以往從未有過,他也搞不懂是怎麽迴事,隻希望日子一直這麽過下去。


    午後兩點,在會議室裏,桌上擺了十幾盆菊花、洋桔梗、康乃馨、金魚草和卡斯比亞,都是永靖花卉產銷班的產品,雙方人馬互相介紹,由呂宗霖擔任串場人,氣氛還不壞。


    眾人的目光除了賞花,當然還要賞美女,也就是現在自我介紹的這位。“大家好,我是產銷班的學員之一,也是永靖花園的經理,我叫李穀蘭,請多多指教。”


    好美!天下怎會有這麽美的人兒?每個人都看呆了,就連徐逸倫也暗自詫異。


    “你好漂亮喔!”莊凱嵐忍不住讚歎,若說花王大人是選美皇後,李穀蘭小姐就是選美公主,兩人美得不太一樣,卻有相同的震撼效果。


    “謝謝,你也是個可愛的小弟弟。”李穀蘭給她一個溫柔的笑。


    又是一場不美麗的誤會,翁展帆主動代為澄清:“我家阿凱是女人啦,雖然外表看不太出來。”


    “啊?”李穀蘭發現自己的錯誤認知,立刻低頭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係、沒關係,小事一樁,李經理你不要皺眉頭,大家會心疼的。”莊凱嵐是當真覺得心疼,美人怎能因為她而皺眉,她擔待不起呀!


    李穀蘭被她逗得嫣然一笑,眾人又是看傻了眼,所謂人比花嬌果然不假。


    “各位,我們現在到溫室去參觀吧。”大概隻有呂宗霖還記得行程,畢竟他有了心上人,對美女的抵抗力比較強。


    一行人轉向溫室,由呂宗霖作簡報,徐逸倫偶爾發言補充,產銷班的學員一個個都在做筆記。


    莊凱嵐這小嘍羅和翁展帆這局外人,很快就落在隊伍尾巴,但她一點都不在意,光看著眼前美景就夠了,李穀蘭向徐逸倫請教了些問題,兩人站在一起有如神仙美眷。


    翁展帆低聲在她耳邊說:“這朵花真的是穀中幽蘭,難怪逸倫哥會另眼相看。”


    “那當然。”莊凱嵐要是男人的話,也不會放過這朵天仙般的蘭花。


    “笨阿凱你不要想太多了,花王大人不適合你。”


    “我跟他本來就沒什麽。”她說的是真心話,此刻她會有些酸酸的感覺,隻是因為老大遇上了大嫂,日後她這個小哥兒們難免被冷落,如此而已。


    “安啦,有我罩著你,等你工作忙完,我們一起迴台北。”


    “展帆少爺這麽有空?”居然要留下來陪她,到底有啥陰謀?


    他對她眨眨眼,故作瀟灑狀。“欺負你當然有空。”


    “小的真是榮幸。”就知道他不安好心。


    “還有,你別擋花王的桃花,你們同進同出的,讓人家知道了會印象不好。”


    “嗯……少爺說得有道理。”她怎麽沒想到這點?她除了外表不像女人,連心思也不像女人,這種敏感事還要男人來提醒她。


    “我不是故意要扮黑臉,你應該了解我的用心良苦吧?”


    “那當然,少爺明察秋毫、洞燭先機,小的受教了!”


    翁展帆一個高興,伸手給她一個敲頭,沒像過去那麽大力道,比較像摸頭而不是敲頭。


    隱約中,她發覺有些事正在改變,盡管微妙卻是真實發生,她還不知道會變怎麽樣,總之,一切都不會像從前那樣了。


    一見到李穀蘭,徐逸倫以為夢中的花仙子出現了,她確實如穀中幽蘭,懂花也愛花,跟他一樣是“花癡”,她的優雅、她的氣質、她的學識,無一不讓他印象深刻。


    參訪行程結束後,李穀蘭以進一步合作為名義,邀請他共進晚餐,他答應了,她就像是他的夢,他必須接近看看,才能看清夢和現實之間的差距。


    吃完飯迴來已經晚上十點了,當他打開蘭屋大門,隻見莊凱嵐倒在涼椅上,一手抓抓肚子,一手抓著啤酒,正對著電視上的影集哈哈大笑。


    這家夥!半點淑女形象都沒有,卻能輕易讓他勾起嘴角,不知怎麽一看到她就想笑。


    “我迴來了。”奇怪,他有種去喝花酒迴來愧對老婆的感覺。


    “喔。”莊凱嵐打了個飽嗝,還是那麽不淑女。“約會愉快嗎?”


    “還好。”才剛認識,印象很好,但不是很確定。


    她嘿嘿笑了兩聲,表情曖味道:“少來了!暗爽會得內傷的,快說,氣氛是不是很浪漫?有沒有牽個小手、親個小嘴?”


    “說什麽鬼話?你很有經驗?”他這個新手隻會龜速進行,哪有可能第一次約會就進展神速?


    “我從來沒約會過,隻看過那些電影呀小說的,想像中應該是這樣吧!”


    “你想要約會的話,我們明天就去約會。”


    她做出鬼臉,一副嫌棄加惡心的樣子。“大哥和小弟約會不太好啦!我們不吐,別人都要吐了。”


    他搖頭苦笑,聽到她下一句話卻笑不出來了。“對了,明天我想搬迴荷屋。”


    “為什麽?”他心頭一驚,像是一塊肉要被人撕下。


    “我想過了,沒有一個女人會想看到男朋友跟別的女人同居。”為了老大的幸福著想,她決定犧牲小我、完成大我,像他這麽優的男人,是該配那麽好的女人。


    “我哪來的女朋友?”


    “很快就會有的,李小姐跟你很適合。”


    “我跟她才認識一天!”他都還搞不清楚自己是否要更進一步,這個傻瓜倒是想到天涯海角了。


    “一開始很重要,所以不能給她錯誤印象,認為我們同居,那可就慘了。”


    “你是我的好朋友,我們住在一起有什麽不對?”這話說出來似乎有點不對,他跟幾個好友分居不同縣市,從來也沒想過要一起住……或許是因為,阿凱已經變成他最好的朋友了?


    “你沒聽過重色輕友嗎?你有了大嫂當然不能常陪著小弟,反正荷屋又不遠,我們晚上還是可以一起吃飯呀!”


    “那不一樣。”他不想迴到一個人的生活,她理所當然就該陪著他,就算他可能會交女朋友……這種想法是否太過自私?


    “你不懂,女人心很敏感的,為了你跟她的未來打算,我還是迴避一下比較好。”


    他忽然覺得不值,就為了一個夢的可能性,放棄他最真實的快樂,這根本不值得。“我不要她了,我隻要你留下來,我以後不跟她見麵了。”


    他以為自己表達得夠清楚了,她卻比他更固執,繃著一張臉說:“別任性!至少要試試看,給彼此一個機會,不然以後你會後悔的。”


    “我不會後悔。”


    “你沒試過怎麽知道?要是你現在就放棄了,我怕你會怨我,那我才冤咧!至少等一個禮拜以後再決定,好嗎?”如果努力過後還是不行,死心也才死得徹底,她可不想成為他失戀的原因。


    “一個禮拜?你都快迴台北了!”想到兩人即將分隔兩地,他多希望這個暑假永遠不會結束。


    “我迴台北以後也是可以見麵呀,你有空就來找我,我放假也會來找你,放心,我會一直糾纏你的。”難得遇到這麽個大好人,有義氣有熱血,還長得賞心悅目,她當然不會輕易放過。


    “不行不行,我不要浪費時間!”


    “這次你一定要聽我的,要是你的未來老婆飛了,我怎麽賠得起?”


    賠?就用她來賠也不錯,這話繞在他嘴邊,卻是說不出口,她隻把他當哥兒們,萬一超過界線,怕是朋友都做不成了。“好吧,我聽你的,但是一個禮拜以後,你一定要搬迴來。”


    “成交!”


    徐逸倫過了極為難熬的七天,隻因莊凱嵐沒跟他住在同一屋簷下。


    誰說認識了夢中情人就不能跟好哥兒們膩在一起?他不懂她為何如此堅持,以後要是他當真交了女朋友,她又迴台北念書工作,兩人不就一年才能見麵一、兩次?跟菜王、米王、地王他們一樣?


    一想到此,他整個人焦躁起來,君子之交淡如水,但他跟阿凱之間不一樣,說不上是哪裏不一樣,總之就是不一樣。


    “徐先生,請問我可以叫你逸倫嗎?”


    一句問話把他的神智拉迴,才驚覺他跟李穀蘭正在會議室內,這幾天他們因為合作事宜,正在商討細節,也交流種花心得。


    “嗯……可以。”他不懂自己猶豫個什麽勁,他不是也想多認識她嗎?難得遇到一個有相同愛好的女人,長得又是國色天香,再不把握似乎對不起自己,上次阿凱聽他講蘭花大賽的事情,居然睡著了!


    李穀蘭媽然一笑,不露齒不眯眼,非常之端莊秀麗。“逸倫,那你叫我穀蘭吧,或是小蘭也可以,我家人都這麽叫我。”


    小蘭?他居然想到莊凱嵐,他若叫她小嵐隻怕她會吐,想到此他不禁笑了。


    “什麽事這麽開心?是因為小蘭這個名字?”


    此小蘭非彼小嵐,他非常清楚。“沒事,我們繼續。”


    “好的。”李穀蘭微皺眉頭,仍保持優雅微笑。


    她真像一個夢,從他的夢裏走出來,卻還是感覺遙遠,如果是莊凱嵐的話,笑也特別大聲,氣也特別火大,整個人就像透明的,透明得那麽可愛。


    談了兩小時,大致方向都已確定,剩下的他決定交給呂秘書處理,因為他很忙,要種花還要跟阿凱多相處,阿凱能停留的日子不多了,他不想浪費時間。


    “逸倫,今天晚上有空嗎?一起吃飯?”李穀蘭一邊收拾文件一邊問,她的聲音極柔極細,讓人懷疑她是否曾大聲說話過。


    “今天晚上……”如果跟李穀蘭出去,就不能跟阿凱見麵了,這家夥最近都很早上床,他又不好意思直接闖進她房裏,萬一她裸睡怎麽辦?她原本就怕熱,上次穿內褲就走出浴室,確實很有可能裸睡,一想到此,他居然有點想闖看看。


    “如果你忙的話,改天也可以。”善解人意不強求,這就是李穀蘭。


    “改天吧。”他不能讓那位翁少爺欺負阿凱,這裏他最大,他必須保護最上進、最優秀的員工。


    “那我先走了,有空再打我手機。”


    “好,再見。”


    望著她婀娜多姿的背影離去,他覺得有些可惜卻不想去追,也不知怎麽迴事,每次跟李穀蘭相處總會想到莊凱嵐,一個是小蘭,一個是小嵐,明明有天壤之別,卻成了他心底的天平,高高低低的起伏著。


    下班後,他直接到荷屋找人,一開門卻見客廳裏一對交頸鴛鴦,正親得難分難舍呢!之前總是把對方當空氣,一黏上了卻變成橡皮糖,真佩服!


    “小老板!”呂宗霖嚇得跳起來,抓抓後腦勺幹笑,林依華則是嬌羞不已的垂下臉。


    “阿凱呢?”


    呂宗霖迴答:“她跟展帆出去了,好像是到市中心去買東西。”


    林依華補充道:“應該是買相機吧,昨天我看他們上網在找資料,展帆說要買台新的相機,舊的那台就給阿凱,所以要阿凱陪他去呢。”


    徐逸倫的臉色頓時沉下,一聽就知道翁展帆是在討好阿凱,要是她跟那位少爺當真談起姐弟戀,是否就不能跟他這個好哥們膩在一起?


    “小老板,雖然阿凱不在,你可以約李小姐呀,她一定會答應的。”呂宗霖建議道,這幾天大家都看得出來,那朵蘭花是落花有意,不知流水可有情?


    “不用了。”徐逸倫轉身就走,不想多說。


    迴到自己的屋裏,沒有那個把腳蹺到桌上的人兒,沒有那哈哈大笑的聲間,也沒有東西亂丟的場景。


    不知道阿凱在做什麽?跟翁展帆在一起開心嗎?那小子是驕傲了點,長得不錯,年輕有活力,或許有天真能追到阿凱,到時他這個前任小老板,也隻能做個偶爾碰麵的好朋友了。


    今晚就獨眠吧,他必須聆聽他的心,到底天平的兩端誰輕誰重?


    這天晚上,徐逸倫來到荷屋,看莊凱嵐跟翁展帆在打電動,顯然是雙打,廝殺得正激烈。


    “阿凱,跟我去散步。”


    “好呀!”一看到小老板,莊凱嵐笑得開心,放下電動站起來。


    “喂喂!我們還沒分出勝負耶!”翁展帆高聲抗議,兩道冷光瞪向徐逸倫。


    “你都輸我多少次了,不玩了啦,”莊凱風拍拍屁股就向老大投奔而去。“明天我再努力看看,看我能不能輸給你。”


    “臭阿凱、笨阿凱!”他還想多說幾句,卻正徐逸倫殺人的眼神中乖乖閉嘴。


    夜涼如水,徐逸倫和莊凱嵐散步在花園中,這畫麵應該算詩情畫意,她的夾腳拖鞋卻發出開口笑聲,啪啪啪的不停破壞氣氛,她笑了笑說:“便宜沒好貨,這雙鞋快廢了。”


    “那就坐下來吧。”他拍拍她的肩,兩人一起坐到小橋墩上,聽著流水淙淙,聞著花香幽幽。


    坐下來的她也沒啥儀態,一雙腿搖呀搖的,在路燈下那雙大眼頗為靈動,但他知道她隻是在發呆,這家夥就是沒心沒肺,把別人惹得心癢癢,自己卻毫不知情。


    “你最近好嗎?”


    “吃得下睡得著,沒什麽不好。”她的語氣輕快,忽然又八卦魂上身,擠眉弄眼問:“你呢?跟李小姐進展得怎麽樣?”


    “還好。”有嚐試過確實有差,讓他更確定自己要什麽。


    “慢慢來,我是沒談過戀愛啦,不過我想細水長流比較好。”煙火燦爛但一瞬即逝,希望她親愛的老大能擁有長久的愛情。


    “阿凱,你搬迴來吧。”


    “要是你們發展順利,我搬迴去不就壞了你的大事?我是為你著想耶!”


    他相信她的誠意,這個小傻瓜不懂得心機,有句話叫以退為進,她可能想都沒想過,卻因此更抓住了他的心,這七天來她不在他身旁,一切都變得可有可無,包括他曾幻想過的花仙戀人。


    “我跟李小姐不會更進一步。”


    “為什麽?”


    “我覺得她很完美,但是很無聊。”是的,李穀蘭跟他夢中的仙女一樣,但他更喜歡活生生的平凡人,有血有肉有缺點,才讓他有活著的感覺。


    “怎麽會這樣?”莊凱嵐的表情活像對獎時發現差一個號碼,扼腕啦!


    “不知道,總之,我對她沒辦法心動。”


    “那不是很可惜嗎?她長得那麽漂亮,又跟你有一樣的愛好,你們站在一起很好看的,就像童話故事一樣的說!”要不是看準大嫂配得上老大,她也舍不得分開這些日子,誰知結果還是一場空。


    “感情的事無法強求。”就好像某個無心的傻瓜,吹皺一池春水仍傻頭傻腦。


    她一臉同情,拉起他的雙手,比當事人還哀怨。


    “唉,老大,我該怎麽安慰你才好?”


    他反握住她的手,這雙手不小又不軟,卻能讓他心頭溫暖。“你隻剩十幾天就得迴台北了,不要想太多,搬迴來陪我,嗯?”


    “是!我等一下就去收東西,反正我行李少得要命。”


    “那位少爺不會為難你吧?”


    “這裏你最大,他不敢放肆啦!”她還是不太放心,再次詢問:“可是老大你真的不會後悔嗎?我怕你以後找不到更好的對象了。”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感情確實不能強求,友情未必能綻放成愛情,他不敢奢求太多。


    “不管怎樣,你總是有我這個肝膽相照的好哥兒們,放心,我一定會挺你的!”


    “嗯,你可不能拋棄我。”他會不會變成孤單老人就看她的一念之間了。


    既然有了結論,兩人手牽手走迴荷屋,腳步也變得輕快,莊凱嵐忽然停下來說:“等等,你別進去,我怕少爺會跟你杠上。”


    “我在外麵等你,有事就喊一聲,不用怕。”徐逸倫不希望造成她的困擾,但也不能看她被欺負。


    “等我!”她給他一個肯定的笑容,拖著那雙開口笑的拖鞋走進屋。


    會的,他會等她,等她開竅、等她領悟,等她願意跟他一起走下去。


    進了門,莊凱嵐直接迴房收東西,翁展帆跟在她背後,一看就知道是怎麽迴事,悶悶的問:“你就這麽急著要搬迴蘭屋?”


    “是啊!小老板說他跟李小姐沒戲唱了,叫我搬迴去安慰他受傷的男人心。”


    翁展帆雙手抱胸,眼神閃爍。“他還有沒有多說什麽?”


    “還說時間不多,叫我多陪他。”


    “哼!”他臉色鐵青,活像有人搶走了他的玩具。


    小主人的脾氣她還不了嗎?她擺出笑臉安撫道:“展帆少爺你別氣壞了身體,等我迴台北以後,不就隨你搓圓捏扁了?這幾天你先忍忍嘛!”


    “你知道就好。”強龍不壓地頭蛇,他不得不暫時妥協。


    “我走嘍!”她把背包扛在肩頭,行李就這麽一點,想多花時間收拾都難。


    “阿凱……你不會跟他亂來吧?”別扭的他還是忍不住流露了一些心思。


    “拜托,小老板根本沒把我當女人。”她翻白眼,不懂他這問題從何而來。


    “那你有把他當男人嗎?”


    “小老板當然是男人呀,不過我也跟男人差不多,所以沒差啦!”


    翁展帆勉強點個頭,事情最好有這麽單純,笨阿凱看來還沒發情,但花王大人就難說了,一個像女人的男人加上一個像男人的女人,仍然是男人和女人,誰知哪天不會瞎貓撞上死老鼠……


    暑假隻剩十幾天,徐逸倫跟莊凱嵐天天都出雙入對,連工作也盡量安排在一起,雖然翁展帆不時要來插花,日子倒也算平靜無波。


    李穀蘭兩次來訪花苑,都是為了談合作的事,徐逸倫把這件事交給呂秘書處理,刻意拉開兩人距離,他對李小姐覺得抱歉,但不能因為抱歉而心軟,那隻會造成對方更大痛苦。


    這天傍晚在溫室裏,徐逸倫正在替玫瑰移株,莊凱嵐做他的小助手,兩人分工合作,頗有默契。


    李穀蘭忽然翩翩來到,莊凱嵐先發現了她美麗的倩影,主動招唿:“李小姐,你好!”


    “嗨,阿凱。”李穀蘭不確定這個中性打扮的女孩是怎樣的存在,聽說她住在徐逸倫屋裏,兩人總是形影不離,就像失散多年的兄弟,但阿凱畢竟是個女孩呀。


    莊凱嵐幹笑幾聲,不知說啥好,隻好低頭幹活,挖土種好玫瑰幼苗。


    “逸倫,你最近很忙?”李穀蘭忍不住一絲期盼,她不懂,為何一開始都好好的,忽然之間會斷了線?


    “還好。”徐逸倫僵著一張臉,他不想傷人,但有些事必須堅持,否則斬不斷理還亂。


    “最近花苑的工作多得跟什麽一樣,連我這個不會種花的人都下海了,你看我們有多忙!”老大也太不給麵子了,莊凱嵐忍不住多說幾句,怪就怪他長得國色天香,才會惹來蝴蝶和蜜蜂。


    李穀蘭尷尬的點個頭。“原來是這樣。”


    “阿凱,幫我拿毛巾過來。”徐逸倫總算開了口,可惜不是對那朵幽蘭。


    “喔。”汪凱嵐當然聽話,脫下了手套,拿來幹淨毛巾。


    “我的手髒,你幫我擦。”


    “是!”小老板有令,小員工乖乖聽話,動作有點粗魯,仍是替他擦了整張臉。


    李穀蘭看到這一幕,心中自是了然,原來自己輸給了一個沒有女人味的女人,天下事無奇不有,她也隻能怪罪自己太像女人了。“我不打擾你們,再見。”


    徐逸倫看都沒看一眼,莊凱嵐再次代為迴答:“李小姐慢走呀!”


    眼看美女落寞離去,仿佛就要奔向夕陽,可惜沒有王子追趕上去,莊凱嵐心疼又惋惜,拉拉身邊人的手臂問:“老大,你真的不後悔嗎?過了這個村,可能就沒這個店了。”


    “我知道我要什麽。”


    “你要什麽?”原來他另有心思?怎麽他們朝夕相處,她卻沒發現?


    “秘密。”他笑得高深莫測。


    “切!”她也不追問,戀愛這種事她不懂,總之不管誰做了她大嫂,老大永遠是她的老大。


    “阿凱有沒有想過要交男朋友?”


    “想也沒用呀,又沒人要我。”她自從過完青春期就斷了念,當時年紀小還會暗戀男生,但沒有人注意過醜小鴨的存在,那又何必自作多情、自尋煩惱?


    “如果真的有人要你呢?”他小心翼翼的問。


    “先帶他去看腦科醫生,確定一切正常的話,那就開開心心的在一起嘍!”


    “這麽簡單?一點都不挑?”


    “我有啥好挑的?有人要就該謝天謝地了。”選擇太多不是好事,倘若真有戀愛的可能,她相信自己會從一而終,因為根本沒得選呀!


    他沉默了一會兒又問:“如果有兩個對象讓你挑,你會怎麽挑?”


    “如果真有這種怪事,那我就劈腿,做個沒良心的壞女人!”


    “你是在開玩笑吧?”他一張俊臉都垮了。


    她揚起下巴高傲的說:“機會難得呀!說不定我人生中就這麽一次可以劈腿,不劈白不劈,等我老了才有豐功偉業可以說嘴,想當年啊,老娘我也是左右逢源人人愛!”


    看她露出癡迷的傻樣,他知道自己是白問了,這傻瓜隻會說大話,根本沒認真想過,要等到她睜開智慧之眼,恐怕還有得等了。


    人生沒有不散的宴席,臨走前一晚,在荷屋開了一場歡送會,送的是工讀生莊凱嵐,還有半路插進來的翁展帆,畢竟這兩人是做出了些成績。


    “阿凱,有時間多迴來走走。”呂宗霖舉杯道。


    “那是一定,我等著喝你們的喜酒。”莊凱嵐笑得好不得意,原來作媒的成就感這麽強大,以後說不定她可以兼職當媒婆,造福人群多好呀。


    林依華輕輕柔柔的說:“你跟小老板都是媒人,到時還得包紅包給你們呢!”


    “不用客氣啦,舉手之勞何足掛齒?不過就是看你們當時苦瓜臉太難看,才會順手把你們鎖在一起,真的沒什麽啦!”說穿了,她隻是對他們看不順眼而已。


    呂宗霖和林依華苦笑一番,原來是他們的臭臉惹來殺機,不過危機就是轉機,還是謝恩吧!


    翁展帆心情大好,喝多了幾杯,一下就醉倒了,呂宗霖先扶他迴房休息,林依華也跟著去照料,這對前任叔嫂現在真是拆散不開了。


    客廳隻剩徐逸倫和莊凱嵐,哥倆好自然是吃得開心、喝得爽快。


    “多吃點,迴去就沒有免費的好料了。”


    他不斷替她挾菜,她吃得滿嘴都是,嚼了好一會兒才吞下喉,拿出一張縐巴巴的紙條說:“老大,這是我的聯絡方式,有電話、地址、學校、e-mail,你隨時都可以找我。”


    “我一定會找你的。”他收了紙條摺好,放進胸前口袋。


    “等放寒假的時候,我再迴來花苑打工,記得要給我留個好缺喔!”


    “放心吧,跟著我保證吃香喝辣。”


    莊凱嵐放下碗筷,站起來深深一鞠躬。“這兩個月來謝謝你的照顧,我真的很高興能認識你,你是唯一個願意跟我做朋友的老板,而且是真正的關心我、愛護我,我要再說一次謝謝你!”


    這傻瓜是怎麽了?臨別感言說得這麽認真,仿佛他們不會再見麵了,徐逸倫心想她可能不知道,他從來沒打算讓這份關係結束,雖然遠距離感情是沒談過,反正她是甩不掉他的。


    “這麽正經八百的不像你,還是搞笑一點吧。”他抓抓她的頭發,寵溺的笑道:“過幾天我就去台北找你,不用太想我。”


    她聽了卻猛搖頭。“你閑閑沒事的時候再來,我可不敢耽誤你的工作,花王名聲還是要好好維護滴!以後你有空的話,順便帶個大嫂上來,我請客,別客氣!”


    她什麽不會,就會打擊他脆弱的心靈,他忍了再忍還是得忍。“在你還沒找到如意郎君之前,老大我是不會有大嫂的。”


    “啊?那你可能要等一輩子耶!”她睜大雙眼,為他的不幸而哀歎。


    “等就等了,我甘願。”誰教他比她還傻?她若不開竅,他就沒得愛了。


    如此熱血男兒讓她感動不已,忍不住要來個海誓山盟。“不如這樣,我們一起預約老人院的位子?”


    “好!就這麽說定了,我們要白頭偕老。”


    相守到老的誓言都說出口了,這對歡喜冤家何時才能心心相印?隻有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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