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華亭沒見過謝重霄射箭的樣子,他那麽高大英俊,一定很吸引人。


    雲中大亂,朝廷震動,滿朝文武沒有一個敢去雲中那個是非之地。


    唯有長平侯謝重霄臨危受命,死守雲中。


    可那時,謝重霄已經和她沒什麽關係了。


    女子眉目垂下,帶著幾分失落。


    姚夫人察覺到聶華亭的不對勁,連忙拉住旁邊說個不停的姚縣令。


    姚縣令正詫異發生了什麽,目光瞥到一個高大的身影,連忙站起身來,“侯爺。”


    男人目光冷峻,微微頷首。


    姚夫人也連忙站起來,看了看身旁無動於衷的聶華亭。


    姚縣令立馬說道:“侯爺用晚膳了嗎?不如坐下來一起吃點?”


    傍晚餘溫散盡,縣衙後麵有一大片竹林,氣息清新。


    謝重霄目光落在坐得明顯不端莊的聶華亭身上。


    像是喝醉了,也像是不在意,反正沒察覺到他的到來。


    謝重霄點點頭,在聶華亭身旁坐下。


    不得不說,謝重霄氣場強大,無形之中透露著威嚴,剛剛三個人有說有笑,聶華亭親近人沒架子,現在反而多了些拘束感。


    姚縣令問:“內人做的糟鵝,承蒙夫人不嫌棄,侯爺不妨也嚐一嚐?”


    他心底沒底,到底是勳爵人家,會不會看不上這些鄉野吃食。


    相比侯爺,夫人確實好相處得多。


    謝重霄看著旁邊喝得臉蛋紅撲撲的聶華亭,溫聲道:“先吃東西,吃些再喝酒。”


    說著,男人夾起一筷子精美的鵝肉放在聶華亭碗裏。


    姚夫人看到這一幕,心裏的石頭才放下。


    看來,侯爺沒有生氣。


    聶華亭隻是看了一眼,並沒有動筷子。


    她酒喝得有些暈,揉了揉額頭,站起身來。


    “我頭有些暈,諸位慢用。”


    說罷聶華亭強撐著腳步離開了這裏。


    她走得突然,姚縣令和姚夫人麵麵相覷,一時之間氣氛冷然。


    沒多久,謝重霄站起身來,清朗的聲音在風中響起。


    “二位慢用,我先告辭。”


    姚縣令張了張口:“可侯爺還沒.......”


    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姚夫人拉住袖子。


    謝重霄起身離開,朝著剛剛聶華亭離開的方向走去。


    聶華亭迴去之後揉了揉肚子,剛剛喝得不少,現在難受得想吐。


    早知道就不喝這麽多酒了,那糟鵝她都沒吃幾口。


    剛剛聽說剿匪的事情已經完了,明日謝重霄就要離開衙門迴莊子裏。


    若是可以,聶華亭還真想在這裏呆一輩子,不用去想那些難纏的爛事。


    窗子開著,她吹了會兒風,醉意更濃。


    聶華亭昏昏欲睡,不一會兒有人敲門。


    門外不是別人,是她兩天沒說話的謝重霄。


    他一身黑袍,比外麵墨色更濃。


    女人看到那張俊臉以後,下意識就想把門關上,卻不想被男人狠狠地抵住!


    聶華亭瞪大眼睛,他、竟然想闖進來?


    謝重霄也沒有用力,聲線緊繃:“讓開。”


    聶華亭手頓了頓,隨即鬆開讓他進來。


    聶華亭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低頭問:“侯爺怎麽來這兒了?”


    男人的視線緊緊落在她身上,“那你為何來這?”


    聶華亭驚訝地抬頭,不可思議。


    謝重霄歎口氣,盡量溫聲道:“早點迴來,嗯?”


    聶華亭鼻頭一酸,聲音都開始哽咽:“我在這兒住得很好,侯爺不必擔心我,姚夫人對我很好.......”她聲音慢慢變小,小到自己都快聽不到,“侯爺忙正事,我怕我打攪到侯爺。”


    她說完,謝重霄沒有立刻迴話,兩個人的氣氛頗有些尷尬。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足尖,倔強不肯抬頭。


    過了一會兒,聶華亭的手腕被人握住。


    他力氣很大,聶華亭差點站不穩,跌到他懷裏。


    兩個人靠得那麽近,她聽到他沉沉地說道:


    “之前百般央求也要讓我帶你來,現在說怕打攪到我。”


    “聶華亭,你說這話,你自己信麽?”


    她表麵活潑大方,可自小寄人籬下,心事都藏起來。


    聶華亭還是不抬頭,謝重霄隻是看著她。


    謝重霄從小沉默寡言,也不擅說甜言蜜語,隻想解決現在的問題。


    前幾日還對他依賴溫柔的人,為何最近幾天又和他鬧別扭?


    過了一會兒,女子的身體微微顫抖。


    男人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慌亂,“你......”


    聶華亭抬頭,雙眼通紅。


    謝重霄看著她的臉,瞳孔倏地縮小,心裏最深處狠狠地縮緊。


    聶華亭也不知道自己竟然這麽脆弱,會因為他一兩句話就覺得委屈。


    她聲音哽咽,眼淚止不住往下掉:“.......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除了不喜歡,她找不到別的原由。


    因為不喜歡,所以拒絕和她親近。


    可她又是他夫人,謝重霄是個負責任的人,所以會處處維護尊重她。


    可尊重和喜愛,是不一樣的。


    在外人眼裏,一個男人的尊重已經夠讓一個女人幸福。


    可人總是更貪心的。


    謝重霄聽到她的話一頓,眉頭狠狠皺起:


    “你覺得我會娶一個我不喜歡的女人麽?”他語氣帶著急促,又似乎無奈,“是因為覺得我不喜歡你,所以這幾日故意疏遠我,聶華亭,你整天都在想什麽?”


    他還以為她是怪他當日冷落她,沒想到......是這樣。


    他不說還好,他一說聶華亭又覺得心裏難受。


    “那你為什麽那晚丟下我一個人?”她終於說出自己的疑問。


    不討厭她,為何不讓她留下。


    夫妻總要在一張床上睡覺的,又有什麽不同。


    男人順勢握住她的肩膀,讓她看著他,一字一句清晰道:


    “我不需要我的妻子使盡手段討好我。”


    “聶華亭,是誰教你這樣討男人歡心的?”


    她自小寄養在公主府,想來沒有人教過她該怎麽做。


    有些話,他不能直接對她說,但要一步步引導她怎麽做。


    若他那天同意留下,她以後就會默認,在他麵前隻要光著身子,他就會喜笑顏開。


    聽到他說這話,聶華亭身子一頓,抬眼看著他。


    她已經哭得眼睛紅紅,像梨花微紅帶雨。


    看見她這副樣子,謝重霄哪裏還能顧得上什麽教導。


    她哭得很傷心,眼淚止不住往下掉。


    男人抬手給她擦眼淚,卻像是擦不盡一樣。


    “是我的錯,不許哭。”


    “以後不會了。”


    他隻知道認錯是什麽樣,不知道服軟要怎麽做。


    他不是一個容易討人喜歡的人。


    他剛剛兇了點,她害怕,很正常。


    男人隻能緊緊地抱著她,盡量哄她:“你別哭,我帶你迴去,嗯?”


    聶華亭躲在他的懷裏,不斷地抽泣。


    又趴在他的肩頭,點點頭。


    得到她的許可以後,謝重霄一把將聶華亭橫抱起,她在他的懷裏不停地啜泣著。


    謝重霄抱著聶華亭迴房,姚縣令和姚夫人看到這一幕,內心又喜又憂。


    夫人迴房本是高興的事情,可夫人怎麽會哭成那樣?


    第二日謝重霄和聶華亭離開,姚夫人特意給她做了點心帶著。


    聶華亭沒有騎馬,坐的馬車。


    許棣也不清楚二人究竟發生了什麽,夫人悶悶不樂,侯爺心思凝重。


    許棣上馬以後跟在謝重霄身後,頓了頓說道:“今天莊子上來人說,二公子晚上就要到了。”


    謝重霄沒有答話。


    許棣試探性地說道:“侯爺,我覺得夫人不像.......從前了。”


    “為何。”


    許棣想了想,也說不上來,隻覺得夫人這幾日.......還不錯。


    “夫人今天肯定沒生您的氣,我剛剛看她還帶著給您做的外衫呢。”除了送給侯爺的,那還能是送給誰的


    許棣想了想,又說道:“其實夫人,還是還很好哄的。”


    他覺得,夫人肯定不是真生侯爺的氣。


    侯爺脾氣沉悶,誰能真跟他生氣。


    有時他也琢磨不透侯爺在想什麽。


    許棣的話落進謝重霄的心裏,想起昨晚二人睡在一張床上卻一言不發。


    她給他做衣服,那說明,她沒有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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