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轉頭一看,剛好能看到睡得神清氣爽的聶華亭從主屋邊的廂房走出來。


    傍晚的光撒在女人的身上,顯得她更為愜意。


    這一覺聶華亭睡得踏實,剛好一醒來就聽到謝重霄迴來。


    男人轉身看著她,視線久久不能移開。


    聶華亭沒有穿繁瑣寬大的外衫,更襯得她身姿纖細,頭發還來不及梳起來,大都在後麵散著,尤其剛剛睡醒後臉頰還帶著一對酡紅,雙眸帶星,安寧柔美。


    聶華亭看見謝重霄以後,走近對他笑道:“我睡得沉,都不知道侯爺迴來了。”


    她笑得真心,帶著天真的澄澈。


    她確實像睡了一個下午的樣子。


    謝重霄看著她許久,說道:“傷好了?”


    女子愣了愣,“好了,早就沒什麽事了,隻是現在到了吃飯的時候肚子餓得緊,不如我陪著侯爺一起用晚膳吧?”


    看著女人亮晶晶的目光,謝重霄下意識點頭。


    聶華亭這時才想起來旁邊還有個唐寧兒,又說道:“聽說姐姐做了螃蟹,正好我和侯爺一起嚐嚐鮮,姐姐不會不同意吧?”


    唐寧兒自然是不願意的。


    那是她辛辛苦苦做了一下午想給侯爺吃的,聶華亭怎麽配!


    可謝重霄在這裏,唐寧兒也不敢太放肆,隻能賠著笑臉說道:“當然可以。”


    聶華亭緊緊地盯著她,像是能看出點什麽來:“那就多謝姐姐了。”


    她忙活了一下午,反而是聶華亭如此悠閑。


    唐寧兒忍不住陰陽幾句:“夫人睡了一下午什麽事都不做,自然會餓......若是一會兒要用膳,夫人還是好好梳洗一番,這樣披頭散發,實在不成體統。”


    聶華亭嘴角扯出來一抹弧度,仰頭看著旁邊的男人說道,“我剛剛睡醒就來見侯爺了,侯爺不會怪我吧?”


    她大大圓圓的眼睛裏倒映出他的模樣,謝重霄不自覺放軟了語氣:“不會。”


    聶華亭也十分驚訝。


    謝重霄竟然會迴答這種問題?


    女子滾燙的目光落在男人身上,謝重霄顯然更不自在,正準備移開目光,卻不想被女人一把抱住脖子。


    下一刻,柔軟的唇在他臉頰上印下一個吻。


    男人瞳孔皺縮,像是什麽東西從心裏流了出去,渾身都是酥酥麻麻的感覺。


    聶華亭從未這麽做過,其實心裏也是忐忑的。


    但是很明顯,謝重霄沒有拒絕。


    聶華亭親完以後,沒有放開手,親切地撒嬌:“原來侯爺這麽貼心,夫君真好!”


    她平時不愛笑,笑起來如同盛開的百合花,叫旁人挪不開眼睛。


    謝重霄垂眸看著她,眼底閃過細細碎碎的光芒。


    聶華亭又拉起他的手:“侯爺忙了一下午,肯定餓了!”


    兩個人親密到旁若無人,這一幕倒真是震驚了一院子的下人。


    畢竟前幾日兩個人還吵得不可開交,夫人還吵吵嚷嚷著要搬出去!


    怎麽今日......夫人還親了侯爺?


    唐寧兒才是一眾裏麵最氣的那一個,她以前還相信聶華亭討厭謝重霄呢,沒想到這賤人竟然連她都騙!


    可聶華亭卻在此時向她招手:“寧兒快將螃蟹端來啊!”


    唐寧兒的手指深深地嵌入掌心,此刻恨不得撕碎聶華亭那張笑靨如花的臉!


    唐寧兒隻能跟在兩個人後麵,牙都要咬碎了。


    既然這蠢女人這麽不識好歹,那她也無需手下留情。


    一會兒在侯爺麵前,一定要戳穿這賤人的齷齪心思。


    唐寧兒靜下心來想了想,一會兒她就讓侯爺知道聶華亭心裏還有別的男人,看侯爺會不會相信聶華亭這副清純無辜的樣子!


    聶華亭何嚐不知道唐寧兒的心思。


    做菜的功夫她還沒有嚐過,不過做戲的功夫麽.......確實一流。


    蟹肉確實新鮮,唐寧兒為了這頓飯費了不少功夫。


    謝重霄倒是不怎麽感興趣,瞥了一眼吃的認真的女人。


    與其說認真,不如說,聶華亭像是餓極了。


    謝重霄忍不住皺眉,出聲道:“這幾日,吃的不好麽?”


    聶華亭抬起臉來,男人看著她的眸子深不見底。


    她在侯府裏沒什麽地位,那些下人看她得罪了謝重霄,更不會尊敬她。


    何況,這事確實她做的不對,是她自己任性不知足還被人騙挑撥離間,吃幾天苦也是應該的。


    “沒事沒事,這幾天少吃的,我在侯爺這兒補迴來就好!”她轉而看向唐寧兒,“寧兒做菜這麽好吃,以後真恨不得一天三頓都吃!”


    唐寧兒忍著想上前掐死她的衝動,盡力維持完美的笑容。


    這賤人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且不說做蟹肉多費心力,更不要提她這些東西是做給侯爺吃的。


    這小蹄子得了便宜還賣乖,還想得寸進尺!


    再說了,她來這裏,也算半個主子。


    聶華亭什麽東西,竟然敢指使她!


    謝重霄腦海中不斷響起剛剛她說的兩個字,以後。


    男人溫聲道:“你若是想,自然可以。”


    他深沉的目光落在聶華亭的臉上,不加絲毫掩飾。


    聶華亭拿著筷子的手一頓。


    她本想氣氣唐寧兒,沒想到.......謝重霄竟然會答應!


    可仔細想想,她嫁給他半年,她提的要求,謝重霄哪次不答應。


    嘴裏嚼著的螃蟹腿突然沒了味道,聶華亭心頭一酸,溫聲道:“侯爺這幾日辛苦,今日又用了蟹肉,不如一會兒溫一壺杜康酒解解寒氣?”


    她眼眸裏閃著希冀的光彩,謝重霄迴眸撞上她的眼神。


    這時一旁的唐寧兒突然笑道:“夫人怕是糊塗了,侯爺從來不飲酒的.......難道夫人不知道麽?”


    從不飲酒。


    聶華亭聽到這話微微一愣。


    謝重霄自小在軍營裏長大,嚴於律己,不管在何處幾乎滴酒不沾,公主府內幾乎無人不知。


    這樣眾人皆知的小事,偏偏她這個做媳婦的不知道——


    唐寧兒仔細觀察著兩個人的神色,又適時開口:“看來夫人是記錯了,侯爺不愛飲酒,杜康酒是二公子的最愛,他每天都要喝的——”說罷,唐寧兒像是覺得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請罪:“侯爺,奴婢失言,請侯爺恕罪!”


    聶華亭忍不住皺眉.......原來在這兒挖了坑等著她啊。


    前幾日她和謝重霄吵架,就是為了江宿吟。


    謝重霄發現她私藏江宿吟的筆墨,冷著臉讓人燒掉。


    而她哭鬧得聲嘶力竭,兩個人誰都不肯讓步。


    現在江宿吟這三個字就是二人不能躍的雷池。


    謝重霄聞言隻是眉目黯淡了幾分,談不上有什麽波瀾。


    本來冷峻的臉龐顯得更生人勿近。


    唐寧兒以為謝重霄肯定會生氣,心裏等著他對聶華亭發火。


    侯爺心裏應該清楚,聶華亭就是個表麵清純暗裏放浪的不安分的東西!


    而一旁的聶華亭看著謝重霄的目光,心裏咯噔一下。


    上一輩子也是這樣,隻要涉及到江宿吟的事情,謝重霄就沒有讓過步,平日那樣淡漠的一個人,在她麵前動了大怒。


    “既然知道失言,就出去領罰。”


    男人聲音不帶一絲怒氣,卻讓人不敢反駁。


    唐寧兒倏地睜大眼睛,不可置信。


    她剛剛聽錯了嗎?侯爺竟然讓她去.......領罰!


    “侯爺,我......”唐寧兒臉上柔順的表情幾乎維持不下去。


    謝重霄冷冷打斷她的話:“下去吧,以後不必來伺候了!”


    唐寧兒的心重重一沉,整個人如墜冰窟!


    可她不敢違逆謝重霄的話,隻能將這筆賬記在聶華亭的身上!


    周遭的下人識趣地下去,屋子裏隻剩聶華亭和謝重霄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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