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裏之外的青丘


    在流雲殿內,塗山玉和戈墨直挺挺的站在廳中,女君高坐在堂,臉上依舊是那麽嚴肅,她質問著塗山玉:“玉兒,你當日傷勢未愈,就悄悄離開,可是罰的不夠?”


    女君冷冰冰的語氣讓戈墨覺得十分不適,但是也不好發作。


    塗山玉行了個禮後,對女君說:“母親,當日離開實乃迫不得已,我朋友處於危難之中,實難袖手旁觀。”


    女君冷笑一聲:“朋友?就是你身邊這個妖?”


    女君在一掌拍在身旁的台案上,台案直接碎成幾段,怒斥道:“塗山玉,你是堂堂青丘的殿下,居然和妖做朋友?可是本君往日對你太過放縱,讓你如此行事不端?”


    戈墨見女君如此咄咄逼人,挺身說道:“我是個妖又如何?和我做朋友又如何?你身為母親可反思過自己對孩子的態度?你到底是把玉兄當你孩子還是你的一個仆人?亦或者是連仆人都不如?”


    塗山玉深知女君的脾氣,從來沒有人敢忤逆,戈墨今日這番頂撞,隻怕是會有殺身之禍。塗山玉一邊拉扯著朝女君走去的戈墨,一邊做好隨時擋在戈墨身前的準備。


    女君對於戈墨的話倒是顯得格外平靜,隻是靜靜的看著塗山玉問道:“你可也是這般想?”


    塗山玉終於將戈墨拽迴身旁,坦然的對女君行個禮,並未迴答。


    看著塗山玉的沉默,女君感覺雙腿一軟,手上扶空凳子上的把手,差點摔下,一旁的紫念立馬過去將女君扶穩,女君渾身癱軟的,重重坐在了凳子上。女君朝拍了拍紫念的手,示意自己沒事讓她退下,紫念點點頭又站到了一旁。


    這一幕一直盯著頭的塗山玉並不知情,戈墨則看的清楚,卻不知道眼前這個冷漠無情的女君到底是什麽意思?


    女君深吸一口氣說道:“你和你父親倒真是越來越像,嗬嗬,也罷,我早該知道有這一天的。”


    塗山玉抬頭看向女君,他恍然間覺得那個高高在上的母親,好像變得有些疲憊。


    “你今日找我有何事?”女君語氣變得有些緩和。


    “有事相求。”塗山玉淡淡說出這話。


    女君冷笑道:“嗬,果然,若不是有求於我,你們父子二人都是不會主動找我的。”她坐直了身子又擺出了往日的姿態,冷冷說道:“說吧”


    塗山玉從懷中掏出妖丹,攤在手心淡淡的說:“我去暮山找過胥老,他告訴我隻有您可以幫我淨化妖丹內的妖氣。”


    聽見暮山,胥老幾個字,女君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說道:“你既然先去了暮山?連暮山上那個人都做不到的事,那定然沒有那麽簡單了。”


    塗山玉頓了頓,鼓起勇氣說道:“他說,要用至寶玄玉髓。”


    女君原本冷漠的臉上,眉頭變得緊皺,問道:“你可知道你說的是青丘至寶玄玉髓?”女君的語氣,冰冷的讓人渾身刺骨,一旁的戈墨也感覺到這個玄玉髓怕是重要的東西了。


    塗山玉雙手緊握,重重的點下頭說道:“知道”


    “來人,將紫玉鞭給我拿來,今日我要打死這個逆子。”


    女君看見塗山玉在明知道玄玉髓是青丘至寶的情況下,還敢打它的主意,頓怒。


    戈墨急忙上前說道:“等等。”


    女君冷眼看向戈墨問道:“怎麽?你也想試試?”


    塗山玉立即上前為戈墨開解:“母親,戈墨隻是擔心我,沒有想要忤逆的意思。隻要母親能答應幫我,我願意接受一切懲罰。”塗山玉立即跪拜在地上朝女君磕頭。


    一個·····兩個·····三個·····


    塗山玉重重的在地上磕著,地上已經沾染上額頭磕出來的血跡,戈墨伸手阻攔著塗山玉想要將他拉起,可是塗山玉一直重重磕著頭,戈墨見狀也隻好雙膝跪地一拜說道:“先前是我戈墨言辭過激,不懂禮數,還望女君見諒。我戈墨生平第一次給人跪下,隻求女君不要在為難玉兄。”


    “嗬,我為難他?他要是可是我青丘世代守護的至寶玄玉髓,玄玉髓一旦出現閃失,青丘上下所有的結界就會失效,外麵對青丘早已經虎視眈眈的人趁機舉兵範進,到時候青丘的子民該如何安撫?身為君主的我又該如何自處?”


    一千五百年前,白穆正是因為和自己有婚約的塗山祁,像今日這般跪在自己麵前求自己拿至寶玄玉髓,救他那被妖氣攻心的心上人白塵,也就是塗山玉的生母。


    因為偷拿了玄玉髓,青丘結界失效,外界舉兵範進,當時青丘的女君便是白穆的母親,她帶人誓死守護家園,和敵人同歸於盡戰死在青丘外,白穆看著慘死的母親和族人,悔不當初。


    如今塗山玉又和當年一樣跪求自己拿出玄玉髓,白穆隻覺得這一幕恍若隔世。心中覺得無比諷刺。


    戈墨想起胥老說過,塗山玉的母親到暮山索要金剛丹,結果無功而返。眼前一亮,從懷裏掏出一個藥瓶,那是當日在暮山拜師後,趁胥老不注意順手拿走的一瓶金剛丹,戈墨將藥瓶舉起說道:“這瓶子內是我師傅給的金剛丹,聽師傅說過你曾向他要過,可是他沒有給你,你若是答應幫我們,這藥你要多少我都給你弄來。”


    塗山玉深知此藥的副作用,雖說母親平日和自己親情淡薄,但是終究是母親,他不願意母親變得和胥老一般容顏垂暮。


    塗山玉連聲阻止道:“不可,母親不可吃下這金剛丹,胥老說過這個丹藥目前還沒有研製出解藥,且副作用他也正受其害,服下此丹藥會讓人容顏不在,變得蒼老無比。母親若是非要以什麽交換,玉兒願意用性命作為交換。”


    塗山玉寧願付出生命的代價,也不願讓女君吃下這種讓人容顏不在的丹藥,女君心中多少有些安慰,但是想到金剛丹可以讓自己的族群在危難之際猶如神助,她終究拿下了戈墨手中的藥瓶,淡淡說道:“藥我收下,希望你要到做到。”


    戈墨點點頭說道:“我戈墨向來說一不二”


    女君看向門外露出的裙擺,她知道玉嫣就在門外,思慮片刻後對戈墨和塗山玉說道:“我可以幫你們淨化妖丹的妖氣,但是除了你們答應供給的金丹,我還有一個條件,若是能答應,那我也定然不會反悔。”


    “請說”


    “母親請講”


    女君走到塗山玉麵前,看著他的堅定的眼睛,緩緩說道:“你知道我想要你做什麽。”


    塗山玉眼球一震,他想過母親會因為玄玉髓將自己再次痛打一頓,最多將自己打死,隻要戈墨能拿到淨化的妖丹,他也死而無憾,如今母親用自己一直抗拒的婚約威脅自己,他確實沒有想過。


    見塗山玉有些猶豫,女君又說道:“這妖丹我不管你們是為了誰,但是我知道這隻是第一次,但絕不會是僅此一次,你們應該也很清楚。若是你能答應我的條件,那麽以後你們得到的妖丹,隻要你們需要,我都可以幫你們淨化。”


    塗山玉淺淺的一笑,這笑裏是無盡的無奈,是對妥協命運的自嘲。


    塗山玉明白,母親說的不無道理,一顆淨化的妖丹確實改變不了什麽。日後需要淨化的妖丹或許還會源源不斷,此刻,脖子後就像被紫靈鞭抽打了無數次,讓他無法不低頭,心中在一點點的親手撕碎,自己曾經建立起的希望和期盼。


    他明白一旦點頭,他將永遠無法再有機會對星月訴說心中那深如湧泉般的愛意。這一刻,他就像深處在黑暗的深淵中,隻能抬頭看著屬於自己的那束光,即使那束光,再也照不進自己角落。


    此刻他終於理解當日胥老的說的那番話,這個身份可以帶給他很多,但是也能讓他失去很多。


    隻盼星月日後能有力自保,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他點頭,他終究妥協了,他將自己一直死守的心,親自雙手奉上。


    就連一向大大咧咧的戈墨,都看出了塗山玉眼神中破碎的光。


    戈墨沒有言語,他明白塗山玉為了星月一定是做出了很艱難的犧牲,他不敢問,也不想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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