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須殺死這個女人!


    殊華飛撲過去,石頭一樣地將女人壓倒在地,再野獸般死死咬住女人脖頸處的脈管。


    女人瘋狂地掙紮起來,用利器在殊華身上瘋狂刺殺。


    殊華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刺了無數個窟窿,力量和熱氣從那些窟窿中水一樣地流走。


    但她堅決不鬆口,哪怕口中咬住的血肉腥臭冰涼,古怪可怕。


    一隻手抓住殊華的後領口,將她拎了起來。


    殊華死死咬著女人不放鬆,因為用力巨大,她甚至將女人的頭和上半身拖拽起來。


    黑夜中傳來血肉撕裂的聲音。


    “啊呀……”女人驚惶地低喊了一聲。


    冰冷腥臭的血液噴濺了殊華滿臉滿身,她硬生生撕下了對方一塊血肉。


    “呃噗……”女人抽搐著,尖利的指甲掐上殊華的脖子。


    殊華野獸一樣地反擊迴去:“你是誰?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有人拽著她使勁往後拉,還不停地說著什麽。


    她完全聽不見也不想聽,她隻有一個念頭,哪怕弄不清楚緣由,也一定要把這個女人弄死!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這是假的!你醒醒!”有人在她耳邊使勁地喊,聲音嘶啞,“殊華,你醒醒,我求你!隻要你好好的,我什麽都願意!”


    殊華頓了一下,揮拳打飛女人,轉頭看向身側。


    天亮了,第三個白晝來臨。


    靈澤站在她身側,白嘴白臉,失魂落魄。


    他不敢和她對視,半垂著頭,耷拉著肩膀,就像是被寒霜打蔫了的花骨朵。


    殊華沒有搭理他,她迴身粗魯地扯住女人的頭發,將那張臉對準太陽。


    美豔奪目,長發如藻,是仙後熙琉。


    熙琉對著殊華冷然而笑,脖頸上的血窟窿冒出一串氣泡。


    晨風吹過,熙琉青煙一般消散而去。


    殊華還有很多問題未曾確定,她著急地伸手去抓,卻隻抓到一片飄落的黃葉。


    或許是因為太過在意,自驪山道醒來至今,殊華第一次生出失控之感。


    她憤怒地看向靈澤:“為什麽?為什麽別的人物能夠始終存在,唯有熙琉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不見?!你告訴我為什麽?!”


    “你懷疑這一幕是我……”靈澤整個人都在顫抖,他說不下去,停頓片刻後才接著說道:“你懷疑是我安排的?”


    “難道不可以?”殊華大聲喊道:“你什麽時候清醒的?為什麽要瞞我騙我?眾人皆醉我獨醒,很好玩是不是?”


    “我沒有想要騙你瞞你。”靈澤輕聲說道:“我也是在剛才,第二輪第二個夜晚的某一個瞬間,突然想起了一切。”


    他看向躺在地上的“神女殊華”,顫抖得更加厲害。


    “我不知道這種狀態能維持多久,但我確實沒有故意……”


    他試圖解釋,但殊華已經迅速冷靜,她沒有亂發脾氣的本錢,隻有竭盡全力,才能活下去。


    “你剛才勸我,讓我醒醒,說隻要我好好的,你什麽都願意。那麽,靈澤,請迅速解釋這一切。”


    規則設定者不會允許她逃離太久,很快就會想出新的招數對付她。


    在那之前,她必須盡量多地掌握線索。


    “是我剖出了你的心髒。”靈澤跪伏在地上,輕聲說出整個經過。


    “我與你相約逃走,但在那之前,宮中早就出現了食人之妖,它與你長得一般無二!”


    他追著那隻和殊華長得一模一樣的妖,在皇宮裏來迴跑了整整三個月。


    他看到它撕開宮人的胸膛,挖出他們的心髒,再熱騰騰地嚼碎咽下。


    他看到它吃飽喝足、在宮殿的琉璃頂上慵懶地曬月亮,看到它在黎明到來之前清醒,變成另一個潔淨無暇的神女殊華。


    他看到慕容昊帶領修士多次跟隨它、包圍它,最終卻隻是收走銷毀被害宮人的屍體,再清洗幹淨現場,百般掩蓋。


    他憂慮不已,卻沒有辦法幫助殊華。


    他深信她本身不知情,認為一定是慕容昊為了掌控她、得到她,因此對她下了可怕的咒術,拉她一起墮入深淵。


    卑鄙的墮落者,若想與神女和諧共舞,唯一的機會隻能是一起沉沒。


    他四處尋找能救殊華的辦法,甚至在某個深夜,以身獻祭,想要借此喚醒她。


    但那隻妖繞開了他,還運用妖力治好了他被慕容昊虐待留下的傷。


    “經過這件事,我深信不疑那就是你……一天夜裏,我夢見一名女仙救了你……”


    他本以為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誰想當天夜裏,他真的見到了人。


    女仙跟在那隻妖身後,不斷救下被妖傷害的宮人。


    他親眼看到她肉白骨、活死人,又看到她教訓慕容昊。


    但這個時候,殊華身邊的宮女開始失蹤,宮中人心惶惶,傳出各種可怕的流言。


    流言越可怕,慕容昊越暴虐,死的人越來越多。


    他決意向女仙求救。


    女仙同情他們的遭遇,給了他一堆東西。


    比如說讓人喝下之後就會昏迷、感覺不到疼痛、還能一直維持生命的花蜜水。


    比如說朱砂、符篆、桃木錐等誅邪物品。


    “她說,之所以發生這種情況,是因為你的心裏住進了噬心蟲。必須取出你的心,用誅邪陣法殺死噬心蟲,你才能恢複正常。”


    為了驗證這種說法,女仙拿幾名宮人做了實驗,那些宮人無一沒有恢複健康,活蹦亂跳。


    靈澤捂住眼睛,淚水從蒼白的指縫間不斷流出:“我以為真的可以救你,所以我……”


    “所以你那樣對我,自以為是對我好。”殊華輕笑出聲,“所以,後來你發現,熙琉其實就是那位悲憫世人的女仙?整件事,就是一個針對你我的局?”


    她終於想起自己最後時刻的哀求和絕望,驚恐和憤怒,唯獨不曾記得自己做過妖、生噬過人心。


    “為什麽,從始至終,兩生兩世,你都不肯過問我的想法?總是自以為是,一廂情願?”


    靈澤沒有迴答,也沒有懇請原諒,他隻是沉默地跪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殊華有無數的話想說,還想罵他揍他,但她都忍住了。


    這不是算賬的時候。


    慕餘生,確確實實隻是一個失去記憶和修為、天生啞巴的凡人而已。


    凡人被所謂的神仙蒙蔽、欺騙,是很正常的事。


    於是她成功地穩住情緒,冷靜地道:“繼續說。”


    她越是冷靜,靈澤越是絕望。


    他就知道,真相一旦暴露,永不得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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